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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文 / 湛露

    兩人一交手,二皇子就處於防守之勢,並不急於進攻。太子倒是使出全力,舞了一套漂亮的流鳳劍法。這套劍法姿勢美妙,即使不能佔上風,看上去倒也是瀟灑自若。

    一時間兩人從場面上看倒像是戰成了平手。

    看台上的三皇子和四皇子眼見此情況,不過相視一笑。

    五皇子則沉不住氣,低聲自語:「大哥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強出頭?這不是給自己惹不自在嗎?」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那個小小的她站在人群之後,眼中滿是欣喜,不由得嘴角掛上笑意,癡癡地看著校場內翻飛的人影。

    太子偶然在回步停歇時看到那抹笑容,暗沉的眸光裡劃過一道冷風,他右手依然是進攻之勢,左手卻悄悄摸向胸口,待到下一回合剛剛對過,他左手忽然擺了擺,對面之人一聲悶哼,腳下步伐踉蹌雜亂地連連倒退,差點摔倒。

    場上不是喝彩,而是一陣驚呼。誰也想不到二皇子居然會輸在太子手上,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大太子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使用暗器,未免有點小人之道,不由得眾人竊竊私語起來。

    太子鎮定自若地笑道:「二弟,兵不厭詐的道理你是知道的吧。如果戰場上有敵人施發暗器,你卻是這麼粗心大意,到時候傷到就不好了。」

    二皇子用手掌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力一拍,幾點寒光飛落到他手上。雖然心裡生氣,但表面上他還是沒有立刻發作,只是拱了拱手,客氣地說:「謝謝大哥提點。不過戰場對敵的時候我可就不會像今天這樣心慈手軟了。」

    他兩人說話聲音並不大,看台上的人不是能聽得很清楚。只是看到太子笑吟吟地去扶二皇子,一副兄弟情深的樣子。

    有個兵卒突然從看台上跑下來,搶先拉住二皇子的另一隻胳膊,殷殷關切地急問:「表哥,你怎麼樣?傷得重不重?」

    「這位是秋水表妹吧?」太子忽然揭穿她的身份,笑著對她拱手作揖,「我聽說貴妃的妹妹帶著女兒來宮中做客多日,我東宮事務繁忙,還沒來得及去宮內問候,秋水妹妹可別生氣。」

    「太子做哥哥,我可沒有這個福氣。」她甕聲甕氣地給了對方一個硬硬的釘子碰,隨後扶著表哥走回看台。

    雖然有了這段變故,鳳皇后來還是當眾宣佈賜予二皇子護國將軍之職,另封武王之號。一天之內同受雙封,這算是無上的光榮了。所以即使剛才被太子用暗器打傷而心頭不快,此時二皇子的臉上終於露出些笑容。

    回到宮內,她急急地拉著他到書房去,「剛才太醫給你上的藥管不管用?腿上還疼不疼了?」

    「我又不是你們女孩家,哪有那麼嬌貴?」看她好像要哭,他彎曲食指在她的鼻上用力一刮,「傻丫頭,趕快換了你這身衣服,還好今天沒被太多人認出,姨母那裡大概還瞞得住。」

    她聽話地去換衣服,走路的姿勢猶如翩翩飛舞的像蝶兒。

    而書房內的他此時才皺著眉頭掀開褲腿,看著腿上那一溜傷痕。他與太子雖然關係並不密切,但向來也沒有什麼大的衝突過節,怎麼今天太子好像是故意來找他的麻煩似的?

    正想到這裡,就聽到外面有人高呼:「太子駕到!」

    太子是前皇后所生,二皇子是皇貴妃所生,按照鳳國的規矩,太子不需要每天向各宮娘娘請安問候,只在自己的東宮太子府主事辦公。這裡內宮之地他極少造訪,今天這一來倒顯得有些突兀,讓宮內奴婢們都有些手忙腳亂起來。

    太子倒是微笑著走來,後面還帶著幾個人,「二弟,今天在校場傷到你,我怎麼想都覺得心裡不安,我帶了御醫過來看看你。怎麼樣?傷得重不重?」

    「多謝大哥關心,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麼。」他做了個讓座的手勢,但是腳步還是有些遲緩,一看就是傷勢作怪。

    太子一笑,擺手讓御醫送上個藥瓶。「這是父皇賜給我的萬金丹,據說可以活絡血脈,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我想對二弟的傷勢應該是大大的有好處的,所以特意給你帶過來。這種藥因為珍貴,所以國內普通人都看不到,大概二弟也未必見過吧?」

    太子那副洋洋得意,高高在上的架式讓二皇子怎麼聽怎麼覺得彆扭,似乎他不是來探望自己,而是來示威他太子身份的。

    於是哼了聲:「今天在校場內還真沒想到大哥對我這麼關心,兄弟還以為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得罪了大哥,所以才讓您出手這麼重。」

    「刀劍無眼而已,也怪我勝負心太重,沒顧慮到別的。二弟可千萬別生氣。」

    兩人正說話,只聽外面有嬌花軟語之聲傳來:「表哥,你怎麼不好好坐著休息,又站起來幹什麼?傷口會疼的。」

    太子眼前一亮,只見從門外娉婷婀娜地走來一個紅衣少女,門外滿園的鮮花也不及她的容貌鮮妍明媚,合院的花香也不及她的氣質淡雅宜人。

    「秋水表妹。」太子率先站起,笑盈盈地。

    紅衣少女瞪了他一眼,「太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了。」這幾句話說得不陰不陽,一聽就不是出自真心。

    太子身後的人個個都變了臉色,這鳳國上下,除了鳳皇之外,誰敢對太子如此無禮?但是太子卻不以為忤,和顏悅色的問道:「秋水表妹在這裡住得還習慣麼?缺什麼少什麼?我已經吩咐內廷長官,無論缺什麼,只要吩咐他們一聲,他們就會給你辦得妥妥當當。」

    他又擺擺手,自有下人送來糕果點心,「這是宮內不大常吃的一些小點心,內廷的娘娘們都說太甜不大喜歡,不過我有幾個妹妹愛得要死,我看你的年紀和她們差不多,這裡的娘娘都是口味淡的人,大概不會讓御廚房做這個,所以帶來給你嘗嘗。」

    他又從後面那個下人手裡拿起一個陀螺,「這個東西,秋水妹妹會玩麼?」

    秋水的臉上煥發出動人的神采:「是陀螺?宮內怎麼會有這個?」

    「宮裡的女孩子家都不會玩這個。我是聽說皇貴妃原是湘南人士,那裡的女孩子聽說最愛玩這個,就叫人找了一個來。」他靠近過來,悄聲在她耳邊說:「宮內娘娘們都是宮規嚴謹,若是想玩了,就去我那裡坐坐,我再幫你找幾個姐妹來一塊兒玩,豈不熱鬧?」

    秋水終於轉顏為笑:「真的?」

    「『君』無戲言。」太子幽然一笑,又對干坐在旁邊許久的二皇子問道:「二弟應該也同意吧?」

    「大哥想得這麼周全,我能說什麼。」二皇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小弟也要去換衣服,先告辭了。」

    「表哥,我送你回房。」秋水依舊攙扶著他,一步步走入內宮其他庭院之中。

    太子目送他們走遠後,方才轉身。

    春色滿園,本是生機昂然的景色,只是在他們走過之後,卻無端飄落一些花瓣。

    非是群芳凋謝之時,此時落花絕非吉兆——

    靈光寂滅,檀香雙手合十,前塵過往盡收於掌中。

    那是鳳玄鈞情孽的起源,秋水表妹應該就是老夫人口中的「秋兒」,而那位老夫人想來就是秋水的母親,鳳玄鈞的姨母了。

    見到他的過往,檀香反倒寬慰下來。原來他也並非石頭一塊,只是這樣的情孽深種,要用什麼辦法才能解開他的心結,使這灘死水再興微瀾?

    一個人的力量到底渺小,她想起古靈精怪的朋友綠腰,或許那小妖精會有什麼奇思妙想?

    結果她卻白跑一趟。綠腰並不在自己家中,掐指一算,原來她又去糾纏鳳玄澈了。

    於是她又想起嫵媚,如今嫵媚已做了皇后,或許可以幫她。

    皇宮內,宮女眾多。嫵媚身處眾人之中讓她始終找不到單獨說話的機會。

    直到夜間所有人都退到寢宮之外,檀香才悠悠開口:「妹妹真是好睡啊。」

    嫵媚從床上坐起,驚訝地笑道:「我早覺得今天宮內有股奇異的靈氣飄來飄去,就是不知道誰來了。姐姐怎麼會到這裡來?」

    「來找你幫個忙。」她露出身形,一張素淨如水的面孔,不同於嫵媚的絕艷和綠腰的嬌俏,最多也只是清秀而已,卻隱隱透著端莊淡雅的聖潔之氣。

    「什麼忙?姐姐但說無妨。」嫵媚拉著她的手。

    「鳳玄鈞,你對那個人可有瞭解?」

    「鳳玄鈞?」嫵媚想了想,「他很少入宮來,我只知道他和玄楓的感情很好,為人剛硬正直,是個好人。」

    「我想見他一面,你可知道用什麼辦法最好?」

    嫵媚沉思片刻,笑道:「對了,聽說後天他要出城返回邊境,到時候宮內要為他召開宴席,你若想見他,那個時候最好。只是不知道你要用什麼身份見他?」

    檀香微一沉吟,「就算是……醫者吧。」

    鳳宮盛宴,滿殿高朋皆在。鳳玄楓親自從王座上走下來,舉杯到鳳玄鈞的面前,「二哥,多謝你這些年來為邊關之事操勞辛苦,兄弟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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