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唐浣紗

    當雨璇再度回到病房時，手上多了一個便利商店的購物袋。

    她看到嚴墨維坐在病床旁，眼眸憂鬱地望著女兒，大手還把女兒的小手包在掌心裡，寵愛之情不言而喻。

    雨璇緩緩走向他，揚揚手裡的購物袋，聲音輕快地說：「你肚子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我有買鮮奶、咖啡、御飯團、大亨堡，還有關東煮、茶葉蛋和麵包。要不要吃一點？」

    嚴墨維淡淡一笑。「好啊，謝謝你，我想先喝罐咖啡。」他知道她是想讓他的心情輕鬆點，不再因曉盈的病而自責。

    因為藥物的關係，曉盈已經熟睡了，兩人並肩坐在床邊，邊吃宵夜邊聊天，氣氛很溫馨寧靜。幸好這問是頭等病房，只有曉盈一個病人，所以也不伯吵到別人。

    嚴墨維拉開咖啡的拉環，問道：「對了，你晚上不回家真的可以嗎？要不要先打通電話給家人，免得家人擔心？」

    雨璇也拿起紙盒裝的鮮奶，把吸管插進去。「放心啦，我已經打電話給我的室友了，她們知道我要在醫院裡陪伴曉盈。喔，我還沒告訴你吧？我老家在高雄，平常是跟兩個女生一起在台北租房子住。」

    嚴墨維喝了口咖啡，黑眸熠熠生輝，以最自然的語氣問：「那男朋友呢？他會不會擔心？」該死，自己的問話好像太過突兀了，她有沒有男朋友關他什麼事呢？這種問題真是冒失。

    可是……他就是很想知道她有沒有親密的男友？而且，他還想知道她更多更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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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男朋友」這三個字，雨璇的粉臉也莫名一熱。「我現在沒有男朋友，以前有交往過啦，後來都因為一些原因分手了，大概是我的異性緣不好吧？而且啊，在幼稚園工作其實很忙碌，常常一大早就要跟著娃娃車去接小孩，到晚上六點多才下班，下班後，又要利用自己的私人時間製作教具，忙得昏頭轉向的……」

    越講，她的小臉越加嫣紅，最後頗感懊惱地閉上嘴巴。真是的，他大概只是想閒聊，隨口問問罷了，對她的私生活根本沒興趣，她幹麼把自己的戀愛史交代得那麼清楚啊？真是聒噪！

    聽到她說自己目前沒有男朋友時，一股莫名的喜悅倏地湧上他的胸臆之間，嚴墨維不知自己在高興些什麼，也不敢去細究這縷情愫。

    他體貼地替她剝好茶葉蛋的蛋殼，聰明地轉移話題。「你怎麼會想要當一名幼稚園老師呢？說實在的，我真的很佩服從事幼教工作的人，因為那絕對需要擁有極大的愛心、包容心還有毅力。小孩子雖然很天真可愛，不過有些時候，他們會搖身一變，成為可惡的小魔鬼，教你又愛又氣。」

    雨璇笑著附和。「哈哈哈，我也有同感耶！其實從事幼教工作沒有這麼偉大啦，我也常常被學生氣到咬牙切齒、七竅生煙，覺得他們都是一群小魔鬼、小撒旦，是一群會流鼻涕又髒兮兮的小野蠻人，恨不得把他們一個個抓起來，揍扁他們的小屁股呢！」

    她的笑容更加純真。「不過啊，小孩子的笑臉真是天真無邪，不管他前一秒鐘做了什麼壞事，只要他一臉無辜地跟我說『老師，對不起』，外加滴兩滴眼淚，或是露出一個討好的笑臉，我的心就會瞬問又融化了，怒火也跟著灰飛煙滅，覺得眼前站著的根本就是一個可愛的小天使，不是什麼欠扁的小惡魔。」

    嚴墨維意味深長地凝視她。「我相信你真的很愛小孩，你是個好老師，你真的很適合從事幼教工作。」

    由她對待曉盈的態度，他就可以看出她是發自內心地喜歡跟小孩相處，他更不會忘記當她得知他剛回國，又要馬上南下處理公事時，瞬間火冒三丈地把他臭罵一頓，說他根本沒有資格當一個父親的那一幕。

    她是真的很疼曉盈，渴望這孩子能得到更多的關愛。

    雨璇被他炯炯發亮的眼神凝視得呼吸紊亂，心跳也亂了秩序，面紅耳赤地直搖手。「沒、沒有啦！其實我也有很凶的時候，我也會處罰那些頑劣不堪的小鬼啊！我相信在他們眼底，我比較像是個壞心眼的巫婆，而不是什麼溫柔的好老師。」

    喔∼∼這男人可不可以不要再用那麼熾熱的眼神一直盯著她啊？他深邃的魔瞳超會放電的，害她心慌意亂、語無倫次，壓根兒無法控制心頭亂竄的情潮。

    空氣中似乎又瀰漫著曖昧、滾燙的氛圍，好像有簇火苗正在悄悄滋長，無法抑制地茁壯。雨璇的心頭更慌，羞到不敢直視他，幸好嚴墨維已轉移話題。

    「剛才你還沒進來病房時，我一直握著曉盈的手，她的手好小，手腕細得像是不小心就會被折斷似的……我好像很久不曾牽過她的手，更沒有仔細地看看她，每天都是早出晚歸，連一個擁抱都吝於給子……」

    他眼神陰鬱，接著說：「曉盈剛才在說夢話，她緊抓住我的手，重複地低喊著『把拔、把拔，不要走，曉盈好想你……』。老實說，我聽了好難過，她只是個四歲的小娃娃，正需要父母親的呵護，而我卻……我想，其實你沒有罵錯，我真的是個很失敗的父親，以為給予曉盈良好的物質環境就OK了，都沒有好好地關心她，跟她相處的時間也少得可憐……」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凝重，雨璇的雙眉微蹙，正苦思著該如何安慰他時，卻聽到他宣佈一個驚人的消息——

    「所以，我決定好好彌補曉盈，我要帶她出國去玩。這孩子最喜歡東京迪士尼樂園，我早就答應要帶她去，卻一直抽不出時間。我不想再當個言而無信的父親，更不想錯過女兒的成長，我要給她一個快樂的童年。」

    他拿出隨身的PDA，笑容篤定地說：「方纔我已經查過行事歷了，發現下個月月初，會有一個兩天的國定假期，再加上周休二日，到時我只要幫曉盈跟幼稚園請個兩天的假，就可以帶她出國玩六天左右，好好地玩遍迪士尼樂園。如果時間許可的話，我還想去探望我那個嫁到北海道的妹妹。總之，這六天內，我什麼公事都不管，只想陪伴女兒，讓她當一個快樂的小公主。」

    其實，接下來他的公務行程非常的忙碌，有許多重大的會議或是—些決策案件。但女兒的病讓嚴墨維警覺到親子之間的關係太過疏離，他知道自己虧欠女兒太多了，曉盈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常常擁抱的父親，而不是一部賺錢的機器。

    公事上，他會開始訓練手下的專案經理，讓他們分擔他的重擔。也許，未來他還是偶爾得出國洽公，但，他會盡量在每一年都抽出時間，帶女兒四處去遊玩。

    雨璇聽了後覺得好感動。「這真是太好了！曉盈聽到後一定會很高興的，我知道她超迷迪士尼呢！她常常告訴我，說她好想變成迪士尼動畫中的公主，像是小美人魚或是美女與野獸中的貝兒公主，都是她的偶像呢！你帶她去迪士尼樂園玩，讓她看看卡通人物的大遊行，她一定會樂翻的！」

    嚴墨維笑著看她，突然冒出一句話。「那麼，雨璇老師有興趣參加嗎？如果可以，我真的很希望你能跟我們一起去日本玩，因為曉盈很喜歡你，也非常依賴你，倘若你可以一起去的話，她一定會更加興奮的。」

    蝦咪引雨璇幾乎要以為自己聽錯了。「嚴先生，你在開玩笑嗎？你跟曉盈一起出去玩很好啊，我只是一個外人，恐怕不太好。」

    「不，你不是外人。」嚴墨維的黑瞳燦亮，笑靨迷人。「你是曉盈最喜歡的老師。而且，說實在的，要我一個人單獨帶小孩出國，我實在沒有把握。畢竟曉盈是個四歲大的小淑女了，現在的小孩都很早熟，也許她會不喜歡跟我一起洗澡，或是我陪她上廁所。真的，我很希望你能跟我們一起去日本玩。當然，費用我會全部負責，也會叫助理幫你處理好護照方面的事。」

    去日本玩？跟曉盈還有……這個男人？看著他漆黑如海，散發神秘魅力的深瞳，雨璇突然覺得呼吸困難。

    理智告訴自己要拒絕，可是，心湖的水面好像掀起了驚濤駭浪，她無法駕馭那份澎湃的情愫，呆呆地聽見自己回應他的聲音響起——

    「我……我可不可以考慮一下？」

    第五章

    嘴裡說要考慮看看，結果隔天，當雨璇從幼稚園下班回家後，卻發現自己居然在不自覺中，將行李箱由床鋪底下拖了出來！

    發現自己把數位相機和簡單的盥洗包放入行李箱內後，雨璇嚇得回過神，縮回手。「我在幹什麼啊？我又還沒答應他要一起出國，幹麼收拾行李啊？不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