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古靈
「那也算不上吵嘴兒。」金日根本懶得回頭去看。
「那是什麼?」
是某個凶婆娘又在撒刁了。
「無論汪姑娘說什麼,黃姑娘都要找碴兒耍叉,而玉公子與黃公子則努力為汪姑娘說話,這下子不更惹出黃姑娘的火兒才怪,於是她的嗓門愈扯愈大,聽來像是吵,其實不是,是她自個兒在唱獨腳戲。」
「原來是這樣。」
翠袖收回目光,沉默片刻。
「其實黃姑娘根本用不著生氣,不管玉公子他們有多麼喜歡藍姊姊,或者藍柿姊是否喜歡他們,藍姊姊都不會嫁給他們。」
「是麼?為什麼?」
「因為藍姊姊老早就決定好要嫁的對象了。」
「哦?是誰?」
「河南按察使。」
金日怔了一下,挖挖耳朵,再問:「妳是說,那位河南的按察使?」
「沒錯,就是那位。」翠袖用力點頭。「做小妾也行。」
「做小妾也成?」金日不可思議的喃喃覆述。「不管對方是鬼頭蝦蟆臉或白髮老妖怪?」
「對,不管對方是什麼樣的人,總之,她非嫁給河南按察使不可!」
翻著眼,金日想了大半天依然想不透那位高傲的大小姐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於是決定放棄不再想了,省得浪費他的腦細胞。
「那麼妳呢?妳可也決定好要嫁個什麼樣兒的對象了?」
「不,我不嫁!」
「妳不嫁?」
「我要娶。」
「娶?難不成妳是要……」
「對,我要找個肯嫁給我的男人,只要對方同意招贅,我就會盡快把他娶進門,沒錯,就是這樣!」
真是傻眼兒了!
一個寧願做河南按察使的小妾,一個要娶大男人,這兩個小女人究竟是怎麼一司事?
第二章
足足一個多月後,白慕天終於從台灣回來了,幾個成天喝龍井喝到快反胃的人趕緊跑去見他,打算把麻煩扔給他之後立刻落跑。
而白慕天在見到玉弘明之後,也只接了信函並沒多說什麼;相反的,他的視線一接觸到金日,表情馬上變得非常奇怪,有點兒怔忡、有點兒感慨,還有點兒哭笑不得。
「你……」他怔愣的望著金日。「跟令尊確然十分相似。」又是一張該死的娃娃臉。
金日滑稽的兩手一攤。「誰讓我是我爹的親兒。」
白慕天不禁綻出笑容來。「你們幾個兄弟都這個樣?」
「那倒不是,雖然小時候我們都一個樣兒,不過愈大愈不一樣。除了眼睛,老二、老三像娘多一些,至於老四……」金日咧嘴一笑。「你要是見過他,你就會知道在我們幾兄弟裡,真正像爹的是他,不是我。」
「是嗎?」
「我只是這張臉像爹,老四連性子都像爹。」
「你是說他也很……」
「更上一層樓!」
「更上一層樓?」白慕天驚呼。
「六親不認。」
「六親不認?」白慕天抽著氣。
金日嚴肅地點點頭,「真的,他誰都不認,連爹娘都不認,所以……」忽又擠眉弄眼起來。「你也不必擔心他會為『某人』辦事。」
白慕天怔了怔,旋即恍然。「那你呢?」
「我?」金日露出整齊的白牙。「我從不為『某人』辦事,只有爹才會踢我出來幫他辦事,他才能夠時時刻刻看著我娘,免得我娘又離家出走去找男人。」
白慕天失笑。「都老夫老妻了,應該不會了吧?」
金日哼了哼。「才怪!」
白慕天咳了咳,嚥下笑意。「久未見面,他們兩位可好?」
「這個嘛……」金日很認真的想了想。「說真格的,倘若沒我娘成天煩我爹,我爹的日子肯定能過得十分愜意,但話又說回來,要是我娘當真閉上了眼兒,我爹可也活不下去了,所以說,還是讓我爹繼續辛苦下去吧!」
白慕天瞭解的頷首。「我懂。」就連他都不得不承認,他生平只見過那麼一個癡情至性的男人。
「至於我娘呢……」大眼兒往上一翻。「甭問,她可快活了,教我爹給寵得真真不像話,平日在家沒事兒干,不是閒找碴兒來跟我爹逗秧子別勁兒,再不就拿我爹耍耗子耍得他爆挫火兒,明明惱得臉黑成包公,偏就是拿我娘沒半點轍兒,我說啊,這天底下也只有我爹受得了我娘!」
白慕天忍俊不住又笑了。「他們兩位依然沒變啊!」
「沒門,到死都不可能會變!」金日恨恨道。
白慕天同情的拍拍他的肩,再瞥向竹繼洪。「真是辛苦你特地送繼洪過來。」
金日聳聳肩。「看在他叫我一聲大表哥份上,不辛苦這趟也不成呀!」
「無論如何……」目光含意深長,白慕天深深凝注他,「謝謝。」再若無其事的轉變話題。「你要回京去了嗎?」
「不回,」金日有意無意朝翠袖溜去一眼。「我應該會在外頭待上一陣子。」
白慕天恍然有所悟的也跟著瞄過去一下。「那種事,你可以自己決定嗎?」
「不不不,談那事兒還早,八字還沒半撇呢!」金日猛搖手。「不過呢,若真要談那事兒也行,我若不能自個兒決定,早就被硬逼著成親了!」
「說得也是,」白慕天點點頭。「你都老大不小了。」
「咦?」金日睜大圓溜溜的眸子,滿臉無辜。「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呢!」
白慕天愣了愣,又朝翠袖幾人掃去一眼,再拉回目光,眨眨眸子,大笑。
「可惡的小子,你也想玩令尊當年那一套嗎?」
金日嘿嘿直笑。「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可惡!真是可惡!」白慕天直搖頭,嘴上的笑反倒更愉快。「可別玩得太過火,弄巧成拙了!」
金日笑得兩頰更嫣紅,愈加像個小奶娃,可愛得不得了。
「別犯傻,瞧我是那種會砸鍋壞事兒的人嗎?」
白慕天瞅著他片刻,又搖頭。「碰上你的人可有苦頭吃了!」
金日哈哈一笑帶過去,再若無其事的說:「甭管我的事兒了,倒是我有件事兒想問問你。」
「什麼事?」
斜眼瞅著玉弘明和汪映藍說話,金日刻意壓低嗓門。「玉姑娘沒告訴他嗎?」
白慕天微微蹙了一下眉,緩緩落下眼臉。「還沒有。」
「為何?他都快二十四了不是?」
「他的個性……還不太穩定。」
金日點點頭。「倘若你們願意聽我的意見,我會說,永遠別告訴他!」
白慕天猛然抬眸,十分驚訝。「你也看出來了?」
「他的眼神挺邪。」金日輕描淡寫的說,依然笑吟吟的。
白慕天靜了一下,歎氣。「他隱藏得很好,一般人應該看不太出來,沒想到才跟他相處幾天,你就看出來了。」
金日莞爾。「別忘了我是在什麼地兒長大的。」
白慕天再歎。「也對,你是在內城裡頭長大的,內城裡最多奸刁狡詐之徒,成天淨對著那些人,以你的聰明機靈,想來早就摸透那種人的底,就算人家隱藏得再深,你也可以一眼就看透了。」
金日笑得更樂。「誇獎!誇獎!」
「只是,為何你肯給我這種忠告呢?」白慕天的語氣透著幾分疑惑。
金日聳一聳肩。「因為額娘說過不只一回,在咱們家,得先論私再談公,而玉弘明,無論他心性如何,總是我堂弟,以我的判斷,不知道事實對他比較好。」
「原來是三小姐。」白慕天感慨的低喃。
如同滿兒自己所說的,她早已拋開所有立場,純粹就情分來行事,這對她而言無疑也是最好的。
「額娘打始至終堅持這一點。」
「難得的是,令尊竟也能堅持下來。」
「阿瑪是個死心眼兒的人嘛!」金日低喃。「那麼,如果沒什麼事兒,我就跟他們一道走了!」
「好,我也會去封信通知漢爺,繼洪已平安到達。」
望著金日離去的背影,白慕天恍惚見到當年的金祿,那樣灑脫、風趣又可愛,只不知他是否也有允祿那殘忍暴虐的一面?
希望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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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上蘇州去了。」
「嗯,早說好的嘛!」
「好極了,那我們先……」
「慢著,那你呢?」
五雙目光一起望住隨時都笑得像個小奶娃一樣天真可愛的金日,後者也來回看他們。
「幹嘛了我?」
「你要繼續跟我們一道?」玉弘明問。
「怎地?我不能跟你們一道嗎?」拿出最純潔無邪表情,金日反問。
「當然不是,但,快過年了,你不需要趕回家過年嗎?」
金日勾起嘴角,微笑,他知道玉弘明為何這麼說,因為只要他繼續跟著他們,玉弘明就沒有機會獨佔汪映藍。
「不需要,臨出門前家母就說過了,沒找著媳婦兒便不准回去……」
「咦?你是獨生子嗎?」翠袖好奇的問過來。
金日笑嘻嘻的搖搖頭。「錯囉,我是長子,下頭的弟妹們還真不老少呢!」
「不老少?」
「多。」
「既然如此,你娘幹嘛那麼急著要你成親?」想抱孫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