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陳可芹
她真的不知道恩公在說什麼,而且剛剛恩公匆然伸手抱她,害她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
「看來我來晚了錯過了些重點,不曉得殷兄剛剛對我丫頭說了什麼,但我可以很確定的告訴殷兄,這丫頭不是殷兄誤以為的那個人,她是我宋某人的丫頭,名字叫稻花。」即便心裡不安得緊,但在殷海揚面前,宋臥春仍是力持鎮定的開口。
就算殷海揚說她是殷紅豆,但在姓殷的沒找到切確證據之前,無論如何他都會抵死下認。
「殷某不曉得四爺是如何遇到稻花姑娘的,但殷某卻有八成把握可以確定稻花姑娘跟我殷家有關係。」殷海揚沒有遲疑的直接拿出平安符袋,「這是我殷家每個子女都有的平安符袋,上頭的花樣是我娘親手繡的,稻花姑娘剛剛說她也有一個這樣的符袋在四爺那,能否請四爺借殷某一看,好確認是不是出自我殷家的。」
「沒錯,我的確是曾經拿過她的符袋,但……幾年前因為一次意外事件,那符袋已在我跌下山崖時跟著不見,現在我手邊再無任何東西可讓殷兄比較。」為了稻花,宋臥春面不改色的撒著謊。
現在這種情況,就算符袋掛在他脖子上,他也會裝死說沒有。
還有,待會回房後,他一定得記得要把符袋扔到火裡燒了,不然掛著這種「不平安」符袋在身上,他的心怎麼都下會安。
「符袋不見了?」殷海揚冷眼睨著宋臥春,完全沒法從他臉上看出丁點造假心虛,當下心一驚的以為那麼重要的東西不見了。
「四爺,我的平安符真的不見了嗎?可前幾天四爺不是還在房裡拿著把玩?四爺還說那張小紙條上的打油詩下曉得是誰寫的,根本是欺負人笨,只有像我這麼傻的丫頭,才會呆呆任人捉弄。」聽見兩人對話的稻花,不知道主子心事還遲鈍的開口插話。
「稻花!」沒料到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傻丫頭會選在這時候蠢病發作,宋臥春一呆,又驚又怒的立刻轉頭瞪了她一眼。
該死的!這死丫頭平時也沒見她有這麼好的記性,卻偏在這麼重要的關鍵時刻,誠實又愚蠢的一把招了。
宋臥春心驚膽跳的還來不及說出掩飾話語,不是傻子的殷海揚也發現事情不對勁了。
「宋四爺為何要隱瞞符袋的事?若稻花姑娘的符袋與殷某的不相同,四爺,你大可毋需顧慮的直接拿出來,但四爺卻選擇說假話,這讓殷某不得不懷疑,四爺根本知道什麼內情,還是說……」殷海揚停了下來,眼神裡有種下願錯放的打量光芒。
當時二妹說帶走小妹的人是一名年輕男子和小男孩,推算一下時間,宋臥春當時的年紀和那名擄人的年輕男子應該是相差無幾。
想到這裡,他臉色一變,往前跨出一大步,氣勢迫人的瞪著宋臥春。
「四爺,十年前夏至過後五日是否去過威遠城?還在木銅小巷帶走了一名五歲女娃?」殷海揚眼神精光進放的問道。
「聽殷兄的口氣,似乎已將宋某認定是帶走殷兄妹子的犯人?但殷兄可有證據?」在多年商場歷練下,場面越混亂反而神智越清楚的宋臥春,冷靜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的看著殷海揚。
「哼!證據是嗎?宋四爺剛剛的話就是證據!殷某何時說宋四爺帶走的女娃是我妹子了?既然我還沒說,四爺又是從何得知我的確有個妹子不見了?看來四爺似乎對我殷家的事非常瞭解……還是說,你根本就是那個帶走豆豆的人?!」至此殷海揚也不管什麼做客之道了,他手一伸就搶回稻花。
「我殷家的女兒絕不能和擄走她的賊人共處一地……豆豆,跟哥回去!」殷海揚已認定宋臥春就是擄人男子,惱怒的伸手就往他身後抓。
「不可能——她不是你殷家的女兒,她是我丫頭!」發覺自己話說太快露餡了,宋臥春懊惱咬牙,及時出手擋開殷海揚的動作。
兩個男人狠戾的互望一眼,隨即揮掌開打。
「四爺……恩公……你們別打了……」完全搞不懂兩個男人忽然動手的原因,稻花愣愣的讓宋臥春推到一旁,呆看片刻後才曉得要扯嗓制止。
「四爺別打了,恩公是救命恩人,不能對他無禮。」她緊張勸架,卻讓宋臥春再次推到一旁。
「稻花,你出去,拳腳無眼,小心被打中!」宋臥春一邊擋開殷海揚凌厲掌風,一邊分心對稻花說,防備不及的讓殷海揚揮中一掌。
「住手!恩公,你別打我的四爺……」隨著殷海揚一掌揮去,宋臥春一腿掃來,稻花尖叫的急忙阻止。
「豆豆,這傢伙不是你的四爺,他是擄走你、讓爹娘擔憂傷心的賊人,他根本沒你想像中的好,他是十惡不赦的壞蛋!」殷海揚回頭怒道,分心的結果是讓宋臥春有機可乘的一拳打在臉上。
「不是、不是……四爺不是壞人,四爺對我很好……哇!四爺,你怎麼又踢恩公……」稻花正想對殷海揚解釋,話說到一半,宋臥春掃向殷海揚下盤的一腿又讓她驚慌的再度尖嚷。
「不要打了……別打啦……」
就在稻花緊張跺腳不知該拿兩人怎麼辦時,讓吵鬧聲引來的宋遲冬和宋臨秋,已趕到了涼亭邊。
「住手——」
宋遲冬冰冷聲音響起,涼亭內打得天昏地暗的兩個人,卻完全無視他的存在,天生力大的殷海揚還氣得搬起石凳往宋臥春砸去。
另一邊火氣也不小的宋臥春敏捷閃開,石凳飛出涼亭砸在花園裡,然後回頭一個起躍凌空撲向殷海揚,徒手劈上他的面門。
「宋臥春,你住手!」涼亭外,宋遲冬臉色一變的低吼,正要飛身向前攔住那個不受教的弟弟,前方圓胖的矮小身影已搶先一步衝進涼亭,小手一翻將沉重的石桌掀了起來。
「不要打了!四爺、恩公,你們兩個都不要再打了!」隨著巨大圓石桌在空中飛轉了幾圈,打架的男人停了下來,外頭圍觀眾人的雙眼也跟著滾動石桌,在地上砰砰砰的頓了幾下。
這世界上怎會有姑娘家的力氣大到這樣?連石頭做的桌子都給她掀了!
很少看見稻花露出這麼一手驚世蠻力,宋臥春怔了下,看見殷海揚也跟著一愣,然後臉孔瞬間綻出驚喜光芒。
還說不是?這樣的詭異勁力,也只有天生就遺傳到祖先大力道的殷家人才有。
「我不是叫你別隨便用蠻力掀東西,難不成我說的話你都忘了?」宋臥春惱怒的狠瞪稻花。
已經東窗事發很難收拾善了,現在死丫頭又來露這一手,這下不就更向殷海揚證明傻丫頭是他殷家人了?
「可、可是四爺……再打下去,我怕你和恩公都會受傷。」稻花囁嚅道,心虛的不敢看他。
她也知道四爺不喜歡她亂用蠻力,因為擔心她會控制不住力道傷了自己或其他人。
可是剛剛那種情況,她也是一時急情才會順手掀了桌子嘛,又不是有意的!
「你是怕我還是怕他受傷?走!」眼見情況已經不可收拾,宋臥春牽過稻花的手,準備帶她回房收拾包袱逃命出堡。
「慢著!宋四爺擄走了我殷家女兒,這筆帳還沒算完之前,你哪都不能去,既然堡主也在這,不如我們就讓堡主來決定該怎麼處置宋四爺。」殷海揚伸手欄住宋臥春,一邊側過頭瞪著涼亭外的宋遲冬。
經過剛剛那陣沒頭沒腦的爭執動武,再聽見殷海揚話語中的怒意,宋遲冬冷靜的望了涼亭內眾人一眼,隨即開口請殷海揚進屋詳談。
「臨秋,把臥春一併帶來,其餘的人,沒有我吩咐不許入內打擾。」
第九章
在聽過眾人說法,知道了事情來龍去脈的宋遲冬,怒不可遏的立刻命人將犯錯的宋臥春,關進堡中已經久無人使用的地牢。
陰涼的牢房內,宋臥春不發一語的席地而坐,俊逸臉龐上有抹疲累。
隱忍稻花身世秘密這麼多年,日日夜夜心裡都像擱著一塊石頭,沉甸甸的叫人喘不過氣來。
如今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秘密揭穿再也無法隱瞞的這一刻,複雜又難以形容的感覺,如同潮水瞬間將他整個人滅了頂。
他的稻花丫頭……他最心愛的小姑娘,不曉得現在怎樣了,有沒有讓她那個半途進出的大哥和驚人身世給嚇得驚慌失措?
知道她一直最親近的四爺,竟是帶走她、讓她和家人分散多年的元兇,這樣的事實真相會不會讓她大受打擊?
如果還有機會向她開口解釋,他一定會清楚的告訴她自己心裡的話,不會再拖延這麼多年隱忍著不敢開口。
其實,他真的很愛她……
從第一眼看見她露出傻氣笑容時,他就讓她的笑給收服再也逃下了,所以這些年來,他才會在明知殷家權大勢大、招惹不起的情況下,選擇將她藏得更緊不讓她出堡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