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陳可芹
若真變成這樣……那麼他們是沒有任何立場留人的!
第八章
第二天早上,完全不知道自家主子心事的稻花丫頭違背了宋臥春交代,自己一個人走出院子,迷迷糊糊的遊蕩到開滿花的花園裡。
「灶房要怎麼走……不是往這兒就可以去的嗎?」
趁著主子尚未醒來,稻花原本想上灶房親手做早膳,好讓昨晚因莫名原因而悶悶不樂的宋臥春能高興點,卻沒想到時常迷路的她,這回還是連灶房的門都沒找到就走到花園來了。
傻傻站在原地想了半天,迷路成習慣的她終於決定還是留在這,等其他人來帶她。
反正四爺要是醒了看不到她,大概也會知道她又迷路了吧。
才剛這麼想著,花園裡的涼亭就傳來一道男人歎息的嗓音,她狐疑的趨前探看。
多年沙場生涯,習慣一早就起床練功的殷海揚,在打完幾套拳法後,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從頸項間拉出戴了多年的平安符袋,出神怔望著。
「豆豆……」
他那個無緣看著長大的小妹,不曉得人在何方,不知道拐走她的人有沒有好好對待她。
五歲就讓賊人帶走的小妹,是他們殷家人掛心多年、難以言說的心碎往事。
為了他那不知道飄落何方的妹子,他爹每到中秋年節吃團圓飯的時刻,就會悲從中來的早早離席,而他娘更是自責的常常以淚洗面。
至於當時眼睜睜看著賊人帶定小妹子的二妹,即使現在已經貴為一國之後了,提到這個妹子時仍會掩面心碎的低泣。
雖說宮裡也派了許多密探四處打探,卻仍舊找不到他那個失蹤的妹子,不曉得丫頭現在過得好不好?沒有爹娘在身邊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握著殷家每個子女皆有的平安符袋,殷海揚失神了片刻。
因此即使有聽到後頭傳來的細碎腳步聲,他仍舊動也不動的坐在石桌前。
「恩公,你在看什麼?」稻花一張圓臉湊了過來,好奇的從他肩膀後方往前看。
「稻花姑娘。」原以為來人是愛妻,本來沒有動作的殷海揚一聽到她聲音,立刻警覺的握住手中符袋,然後不動聲色的將東西收入袖中。
「恩公怎起得這麼早?是不是床鋪得不夠軟,恩公睡不慣?那待會稻花再過去給恩公和箏兒夫人整理一下。」稻花熱絡的繼續再說,一張一合的嘴巴和頰邊甜軟笑靨,讓原本沒想多說的殷海揚忽然怔了下,似乎想到些什麼。
他記得豆豆小時候也是這個樣的,圓圓的小臉和掛在嘴角邊的傻笑,沒想到這個昨日偶然救起的小姑娘,竟會讓他想起那個無緣相聚的小妹子。
「不用了,床沒問題,稻花姑娘不必費神。」對外人向來冷淡的殷海揚,難得這麼有耐性的對個小姑娘說話。
「嗯,那恩公不知用過早膳沒?稻花這就請陸大娘替恩公準備早膳……」聽見他的話,稻花不覺得受到拒絕的仍舊熱絡再問。
「不用麻煩了,殷某還不餓。」殷海揚向來冷淡的臉色因為眼前小姑娘不死心的燦爛微笑,而莫名有了波動,多了點察覺不到的笑意。
這個小姑娘似乎連性子都和他那個小妹有些許相像。
豆豆那娃兒,就算他被煩得忍不住推開她,叫她滾一邊去,可那固執小丫頭還是會不死心的再跑過來,巴著他的腿叫哥哥。
眼前的小姑娘似乎也和豆豆一樣,就算他說不要不必了,她還是笑著繼續再問。
「那恩公……」
「我說不用了,你不必再想幫我做些什麼。」
「不,稻花是想問……不知恩公剛剛手裡拿的那個是什麼?我好像在哪見過。」知道殷海揚什麼都不需要她幫忙做,稻花傻笑的看著他,隨即又好奇的開口詢問。
「你說什麼?」沒料到會聽見這樣的話,殷海揚臉色一變,立刻從袖中掏出符袋,拿到稻花面前,「你看過這個東西?」
他爹在每個子女出生時都會親自到廟裡求平安符,然後他娘會親手繡出裝平安符的袋子,所以就算這符袋不是價值連城,卻是只有殷家子女才會擁有的,而這小姑娘竟然說自己見過?
「嗯……是啊!我真的見過。」稻花湊上臉仔細看了下,隨即笑咪咪的抬起頭,對殷海揚肯定的點點頭。
這東西她也有一個啊。
「快說,你在哪見過?」找了許久卻無半點消息,此刻聽到她見過,殷海揚不禁升起一股希望。
他面色凝重的抓住稻花的雙臂,驚愕到連自己在無意間使出過大的力道都不曉得。
「好痛……恩公,你捏痛我了!」稻花疼得低聲呼喊,這才讓殷海揚回神的趕緊鬆手。
「稻花,快點說你是在哪見過這個符袋?」情急之下,殷海揚直接喚她的名字追問。
「我就有一個啊!」稻花沒有多想的回答,完全沒發現面前男子在聽見她話時瞬間翻青的臉色。
「你有一個?裡頭裝的是什麼?」多年追尋渴盼有可能成真的這一刻,殷海揚心跳加快的繼續又問。
如果真是豆豆……符袋裡裝的絕對不只是一張符而已。
「有一張符,如果我沒記錯,上頭寫著『觀音娘娘護我吉祥如意』,另外裡頭還有一張小紙條,上頭寫著『天靈靈、地靈靈,我家有個愛吃娃,路過行人打三下,保我豆豆變成豬』……」稻花傻笑道,卻看見面前恩公瞬間臉一僵,忽然伸手拉過她。
「你……你爹娘喚什麼名?祖籍何方?怎會進了人間堡當丫頭?」殷海揚嗓音顫抖的問。
那張說豆豆變成豬的紙條,他還記得,因為紙條是他為了要捉弄豆豆而寫,也是他親手塞進去的。
「我不曉得,四爺說我沒有爹娘,我是五歲時讓四爺帶進堡的,可四爺說我不是丫頭,因為沒有丫頭會像我這麼笨的。」稻花沒發現異狀的笑著回道。
「那你的符袋呢?快給我看!」有了同樣的符袋,再問明來歷後應該就可以知道她是誰了。
「在四爺那裡。四爺說他喜歡我的符袋要我送給他,他還給我他自己的玉珮做交換……恩公,你看,這是四爺的玉珮,四爺讓我一定要掛在身上才能保平安,我的符袋也掛在四爺的脖子上,四爺還說這樣我們兩個都會受到菩薩保佑!」稻花傻傻的將掛在頸項間的紅繩拉出,獻寶似的讓殷海揚看看泛著透瑩光芒的上好白玉珮。
她圓圓的臉蛋上,有抹燦爛過度接近傻瓜似的憨笑。
「你……」殷海揚不敢置信的望著她,眼裡有又驚又喜的神色。
是豆豆吧?!
現在仔細再瞧眼前小姑娘,他才發現她眉宇間依稀有著豆豆當年的模樣。
同樣圓潤、同樣傻氣的笑容……
就算用顆糖球和她換爹剛給的銅錢,當時好吃又好騙的胖娃兒,還是會傻傻的接過糖球將銅錢給他,卻不知道一個銅錢能買到的何止是一顆小糖球。
「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嗎?」
「我不記得了,可是二爺說過我以前不是這個名,是四爺替我改了名的,以前二爺他們好像都喊我叫……什麼豆豆的。」
「豆豆?!」聽見她的話,殷海揚臉色大變,又驚又喜的伸手將稻花抱住。
「是的,你真的叫豆豆,全名殷紅豆,你就是我殷家失散多年的幼女!豆豆,哥終於找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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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起床就發現笨丫頭不見的宋臥春,心急的穿好衣袍快步走出房間四處找人。
昨夜因為殷海揚夫妻的到來,他不安的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許久,直到將近天明才勉強睡去。
只是若知道一醒來會見下到那丫頭的影子,他昨晚說什麼也會拿根繩子,將丫頭綁在自己的衣帶上下讓她四處亂跑。
因為在現在這種不安全的時刻,只要傻丫頭走出房門,就有可能和殷海揚夫妻撞上……
一路心急的四處找人,才剛走到花園,涼亭裡的那一幕便讓他驚愕的當場怔住。
那個混帳殷海揚竟敢抱他的稻花?
明明都娶妻了,卻調戲他的丫頭……該死!他一定要給他好看!
不過,等等……這推論似乎大不可能。
有眼睛的人都曉得,殷海揚眼裡只有他愛妻一個女人,這點從他夫婦進入人間堡後,他目光時時刻刻都停駐在那顏箏身上便可以看得出來。
不喜歡別的女人,卻來抱他的丫頭幹嘛?
想到這裡,宋臥春忽然一僵,最讓自己恐懼的那個念頭猛地浮上腦海。
「稻花!」他三步並兩步跨上涼亭台階,難掩慍怒的出聲叫喚。
「四爺——」一見著是他,讓殷海揚突如其來的擁抱嚇得下知該如何是好的稻花,立刻驚慌的掙脫躲向他身後。
「四爺,恩公說我叫什麼殷紅豆,可……我真的不知道恩公說什麼……」她畏畏縮縮的從宋臥春背後探出臉,戒慎的瞄了下面色鐵青的殷海揚,隨即又不安的縮回腦袋躲在宋臥春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