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松露
「你剛剛哼的是什麼曲子?還滿好聽的,有點像古典樂。」大政雖然對古典樂不是那麼熟悉,但是聽旋律也猜得出來不是流行歌曲。
「是貝多芬的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作品61。」季雋言豪邁的喝下第二杯,帶點狂人姿態又開始哼起那首曲子。
「你什麼時候轉性開始喜歡聽古典樂了?」印象中季雋言只喜歡聽抒情搖滾跟英文老式情歌,頂多偶爾聽聽爵士樂,但從沒聽他談過古典樂。
「我只喜歡這一首,因為常聽英格麗哼,不知不覺就記下它的旋律了,現在反而天天在哼這首曲子。」季雋言又喝下第三杯紅酒。
「你還在想著她啊?她不是已經要嫁給她前男友了嗎?男子漢大丈夫要提得起放得下,得不到也要有點風度的祝福人家。」大政仍不改他一貫的說話語氣。
季雋言揚起一邊的嘴角,壞心眼的笑著反問他,「那如果小茹跟男人搞外遇,要跟你離婚,你也能放得下,有風度的祝福她嘍?」
大政臉上雖然是笑著,但眉眼之間充滿了殺氣。「我當然會祝福她,但是我也會為了男人的尊嚴,去把那個姦夫的命根子給剁了。」
季雋言白了他一眼,「呿!瞧你剛剛說得跟真的一樣,還不是做不到。」
「唉呀,知易行難嘛,所以才要修行啊!」大政笑著替自己辯解。
季雋言趴在陽台的鐵欄杆上苦笑道:「我這輩子大概跟婚姻無緣了!被迫跟第一任老婆結婚,但是她在新婚之夜逃婚,從此下落不明。第二任剛答應對方結婚,連訂婚都還來不及辦,就被派去非洲出了五個月的差,一回來就跟未婚妻解除婚約,雖然這次是我的不對。但是第三次,我好不容易真心愛上一個女人,想照顧她一輩子,她卻選擇跟別人結婚。你說,我的感情史是不是有點坎坷?」
大政忽然覺得季雋言可憐兮兮的模樣有點好笑。「你這次真的是栽了,我從沒看過你失戀的模樣,哈哈……怎麼我覺得有點幸災樂禍呢?真糟糕!」
季雋言不以為意的挑著眉斜睨正在嘲笑他的人。「看到我為情所苦,你還真的是很開心嘛!我又沒有拋棄過你,幹嘛這麼想看我好戲?」
講得那麼曖昧,大政趕緊撇清關係,「我可沒有斷袖之癖啊!我只是替普天之下的所有女性開心,老天終於長眼了,讓你季某人嘗到愛情的苦果。」
「你又不是不瞭解我,我何時主動追求過女人了?把我講得好像什麼獵艷高手似的。」不該他戴的大帽子,季雋言可不願意讓人給隨意扣上。
「我就是太瞭解你了,才會這麼說。」大政當然知道他好友不是花花公子,可是就是這樣才更糟糕。「你是潘安再世的好命男人,所以身邊總有各式各樣的女人等著你垂憐抬愛,你這傢伙雖然不是花花公子,可是有時候實在是實際到有點無情,失戀過才會讓你比較有點人性。」
「幹嘛講得好像我是什麼嗜血狂魔沒人性的傢伙!」
大政數落起好友,「你第一任老婆確實娶得很委屈,但好歹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她失蹤十年生死未卜,從沒聽你說過一句擔心的話。」
「她那時都滿十八歲了,總會照顧自己吧!她要逃婚我也沒辦法呀,出國前我也很努力的幫忙找人,但後來研究所開學了,我總不能一直賴在台灣找人,而放棄我的學業與前途吧?」季雋言大聲喊冤。
大政忍不住提醒他,「老實說你當初為什麼跟艾莉西亞交往?你又不愛人家還答應跟人家結婚,我敢保證你這個死傢伙,一定是想都這把年紀了,有個女同事對你很好又瞭解你的工作,所以乾脆和這個不會惹你討厭的女人結婚,應付完人生大事算了。」
「我承認你說的都是事實,不過結婚那件事是被艾莉西亞設計的,我怎知她會毫無預警的當著她家人面前突然宣佈說我們要結婚,我當時也被她的謊言給嚇了一跳,而當場沒有澄清也是因為我不想讓她在家人面前下不了台啊!」他搔了搔頭,不知道怎麼說下去。
最後他也坦然接受好友的批評。「我確實是那種過於實際而顯得冷酷的人,所以現在我才會遭報應,只能眼睜睜看自己真正愛的女人嫁給別人。」
「就是太瞭解你,才會覺得你這樣下去真的不行,跟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結婚,遲早會出問題!難道你真以為自己可以這樣過一輩子不會後悔?」大政對艾莉西亞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個性感到無法認同,而且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老友為了貪圖方便跟一個不愛的女人結婚。
「我知道我錯了嘛!我一開始就告訴艾莉西亞我是以事業優先的人,當初就是因為她跟我保證只要讓她愛我就夠了,我不愛她也沒關係,所以才會答應跟她在一起……我萬萬沒想到後來會遇到真愛,總之,我現在知道自己錯了。」他感到懊悔不已。
「女人對感情的事情是很敏感的,她們就算婚前不計較,婚後……嘿嘿,你等著吃不完兜著走吧!她一定會要你把心全交出去的。」大政講得振振有詞,還真像那麼回事兒呢!
「你有經驗嗎?說得比唱得好聽。你娶了不愛的女人啦?我要跟小茹告狀……」季雋言根本不怕引起家庭糾紛,還故意作勢要下樓去興風作浪。
大政緊張地把他拉住,求饒的說:「別鬧了啦!你真想害死我嗎?我哪有娶自己不愛的女人,我不但愛她還怕她咧,這種玩笑可開不起啊!」
看到大政嚇成那副龜孫樣,季雋言哈哈大笑,滿足地倒坐在沙發上。「只要拿小茹來恐嚇你,沒有一次不成功的,屢次不爽啊!」
「那是因為我愛她,才會怕她生氣,怕失去她。哪像你,寡情寡愛的,才會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怕。」大政說的可是真心話,他對老婆大人是又愛又敬又怕。
其實大政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季雋言神情哀戚的感歎道:「可是等真的愛上了才知道怕,但已經來不及了。愛情是兩面開口的利刃,傷了別人也傷了自己。」
季雋言承認自己確實就像好友所說的那樣,過去之所以什麼都不在乎、什麼也不怕,就是因為沒有真心去愛才會不怕失去,也不怕傷害到對方;現在良心發現以後,卻什麼也解決不了,什麼也挽回不了。
小茹敲著書房的門,隔著門板呼喊要他們趕快下樓幫忙擺盤準備吃飯,她今天可是特別為了感恩節而準備了火雞大餐呢!
「走吧!有話留著晚一點再聊,不快點下去幫忙,我老婆可是會發飆的。」等不及季雋言那慢吞吞的步調,大政先衝下樓向老婆獻慇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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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完三個小孩上床睡覺,大政夫婦疲累地走進書房裡,季雋言正坐在沙發上看書,他們三個老朋友已經好久沒有一起好好聊天了。忙了一整天,儘管已經疲憊不堪,但夫妻倆還是堅持要和季雋言在沒有小孩干擾的情況下好好談話。
「有時候真的很羨幕你沒有婚姻和小孩的責任。」神情疲倦的黃瓊茹倒臥在沙發上,累得把一雙腿平放在矮腳凳上。
「哈,傍晚小季還在跟我說他想結婚生子呢!」大政跟著坐在老婆旁邊。「沒想到吧?冷血動物也會有想結婚生子的一天。」
「少沒常識了,聽你講的那是什麼不合邏輯的話?冷血動物也是會繁殖的好不好?」言下之意,季雋言豈不是承認自己是冷血動物了?
「小季,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想成家立業,為什麼不跟艾莉西亞好好組織一個家庭呢?那朵沙漠玫瑰既然都已經鐵石心腸的拒絕你了,你又何苦繼續執著下去?好歹你跟艾莉西亞也有一年多的感情基礎。」黃瓊茹給了一個最實際的建議,以她對季雋言的瞭解,他應該會作這種選擇。
「那不一樣,我心裡很清楚對英格麗的感情絕不是患難壓力下造成的一時激情,我要是真的跟艾莉西亞結婚那才是真的耽誤她。」季雋言知道自己沒有能力帶給艾莉西亞幸福,因為他無法給她完整的愛,與其如此,還不如讓她去找更好的對象。
「我真的很好奇,當了你十幾年的老朋友,到底是怎樣的女子讓你變成這個大情聖的模樣,完全不像我認識的小季?」黃瓊茹不禁問道。
季雋言忽然想到出門前才收到記者寄給他當初在埃塞俄比亞邊境城市接受專訪並共享烤全羊大餐的那一晚和英格麗合照的相片,他摸摸上衣胸前的口袋,把那個信封拿出來交給黃瓊茹。「這是戰地記者幫我們拍的合照。」
黃瓊茹接過信封立刻打開來,大政也好奇的湊過頭去看,雖然之前聽季雋言說了許多關於對方的事,但從沒看過對方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