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 文 / 朱蒂·麥克諾特
誰也沒有表現出大驚小怪,很顯然大家認為她是想在凌晨一點去渺無人煙的海灘上在月光下漫步,穿著漂亮的薄綢晚裝,還有精緻的高跟涼鞋,不過思瓏感覺自己還是異常扎眼。等她終於來到海灘,步出人們視野之外的時候,她才鬆了口氣,不過她的鬆弛立刻就被一陣失落掃蕩殆盡,諾亞哪兒都不見人。
她朝他房子的方向望去,但是如果不是被誰家的灌木叢擋住的話,那他很顯然就已經是回家了。她脫下鞋子,沿著海灘慢慢地走著,鞋子在她的指間晃動,心裡一半期望他會從哪個影子裡現身出來。
離他的房子越近,她就越沮喪。她的心背叛了她的理智,一再讓她想起她和他共舞時的感受,以及當她對他說不知如何感謝他舉辦這個晚會時他盯著她雙唇的灼灼目光。「我們得想出一個辦法。」他說。而當她問為什麼他想在晚會後和她在海灘見面時,他直白的回答又是那麼令人悸動。「在那兒的時我們會想出一個理由的。」
她在他家後草坪的邊上停了下來,她的目光在月光下搜著露台,但是只能看見模糊不清的形狀和輪廓。
這也好,她打起精神對自己說。諾亞·梅特倫太世故,太經驗,對她來說太過自信。才認識她兩天,他就想在舞池裡引誘她。如果她給他這個機會的話,他到頭來會傷了她的心。
她非常,非常幸運,今晚又一次懸崖勒馬。
她很高興他沒有在等。
她很慶幸他已經上床睡覺了。
她嚥了一下幾乎哽住的喉嚨,準備轉身離開。在露台上一個影子移動了起來,越來越高大,她聽到了她的名字,低沉而迫切。「思瓏!」
他沒有進屋去,她是如此地興高采烈,以致於他下了露台,停在那兒等她的時候,她差點想撒腿跑上前去。他已經脫掉了他的外套和領帶,白襯衫的紐扣解開了一半,袖子挽到了前臂上。這樣的他看起來比他先前的形象還要吸引人。
思瓏站在他的面前,高興,緊張,矜持,但是又竭力想讓自己看上去和平時一樣。「最後一個客人待到很晚。」
他微微點了點頭,接受了她的解釋。接著,他把手深深地插進褲子的口袋裡,注視著她,久久不說一句話。
思瓏有些猜疑等她走到他伸手可及的地方他就會拉住她,而他這樣繼續望著她,她倒希望他真會這麼做。等她終於確信他不會的時候,她把他的猶豫歸結於自他們在派對上跳舞以來讓她擔心的同一個問題。既然這個問題讓她困擾,那麼她很自然地認為也會給他增添煩惱。她壓抑著自己的遺憾,輕聲說,「我們不能這麼做。如果卡特認為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的話,他會怪罪湃瑞斯沒能多給你一些鼓勵。」
用一種不置可否的語氣,他說道,「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想我會很誠實地告訴他,我對婚姻不感興趣。」
「那他就會怪罪你。」
「你總是為別人擔心嗎?」
諾亞注意到她對這個問題很認真,她歎了口氣,接著憂鬱地點了點頭。「這是我犯下的許多錯誤中的一個。」
錯誤?他戲謔地想著。他懷疑她是否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錯誤。在皎潔的月光下,微風逗弄著她的衣衫,也將她的金髮拂過面龐,她讓他無法抗拒地想到赤著腳的天使,雖然指間晃動著的是涼鞋而不是天庭裡的豎琴。
她是那種幫助孩子們提水去沙堡,停下來幫助生病的老花匠的女人。他想到科特妮的高興勁,因為思瓏很周到地提議他邀請她跳舞,他也想到湃瑞斯在過去的兩天中是如何心花怒放。科特妮今晚說的是對的——諾亞沒有理由,也沒有權利,做任何會令她黯然的事,或者減弱她令人驚歎的對週遭人物的感染力。
另一方面,她已經三十歲了……這個年紀足以讓她明白今晚來這裡將會帶來什麼,也足以讓她明白規則,去玩這個遊戲。這個年紀也足以讓她明白遊戲結束後應該怎麼處理局面。
除非,正如他已經知道的,她並不知道該怎麼玩這個遊戲。根據她自己的話,她連怎麼調情都不會。他的嘴角浮上了一個冷冷的笑,沉思著,如果她費點氣力去學的話,她在男人們中間會製造多麼大的紛亂。在今晚的派對上,他看到那些有頭腦而又老練的男人是怎樣在她的微笑和言談中變成一群毫無主見的人的。
要不她根本沒意識到她對男人產生的效果,要不就是她不在乎,這令他困惑。事實上,關于思瓏只有兩件事情他可以肯定:她一點也不瞭解像他這樣的男人;而且她遠比他願意付出的值得多。
「你在想什麼?」思瓏終於開口問道,她的勇氣就快消失殆盡,這讓她感覺自己很愚蠢,手足無措。
「我在想你看上去就像一個赤著腳的天使,」他毫無表情地答道。
思瓏吃了一驚。想到自己的身份以及為什麼會在棕櫚海灘,她的聲音因為內疚的堅定而顫抖著。「當我告訴你我不是個天使的時候,請相信我。我離天使相距甚遠。」
他把雙手從口袋裡拿了出來,伸手把她拉向了他。「好,」他乾脆地說道,低下頭要吻她。
他這一突如其來的反應,還有這個反應本身,讓思瓏意識到他可能認為她是在指性關係。她已經在其他很多事上欺騙了他,她覺得在這一點上她必須對他完全開誠佈公。「我剛才說我不是個天使,」她立刻解釋道,「我不是在指和——性關係有關的事。」
他的頭抬了起來,他瞇著的眼睛審視著她的。「你不是?」
思瓏搖了搖頭,鼓足勇氣擺出一個明智、成熟而又坦誠的姿態,儘管和他談論這個問題讓她感覺難受和不安。「說到……那些關係……我沒有你……沒有某些人也許會以為的諸多經驗。」
諾亞低頭注視著她可人的臉龐和閃亮的雙眸。突然間他很想笑,而同樣反覆無常的情緒也讓他變得粗聲粗氣。「你沒有?」
「實際上,我只有兩次那種經驗。」
「只有兩次。」他逗趣道,「我實在太失望了。」
她也許一小時以前還不知道如何調情,但是這會兒不到五秒鐘,她就發現了潛藏在他眼中的笑意,而且猜到是因為什麼,並且想縱容下去。她眨動著她的藍眼睛,用一種和他一樣的不無遺憾——和真誠——的聲音,點了點頭說道:「我但願我能夠告訴你我有幾十次,但是我只有兩次。」
「真可惜。我斗膽希望那兩次都很短暫而且毫無意義?」
他雙臂中的美女莊嚴地緩緩地點了點頭,她咬著自己的嘴唇好讓自己不笑出來。「是的,」她悲情地低聲說道,「他們都非常短暫而且完全沒有意義。」
「太好了!」他低下頭,想要吻走她嘴角的笑容;接著,他停住了,他的嘴在離她一英吋的地方。「真的嗎?」他認真地問道,無法控制自己荒謬的衝動,以及前所未有的需要,想知道一個女人的其他愛人。
她長長的睫毛撲閃著,睜大眼睛堅定地望向他的雙眸;隨即,她把她的手指放到了他的雙頰上。「是的,」她痛楚地說道,「他們真的是這樣。」
諾亞的目光和她的交織在一起,無法挪開。他轉過臉吻著她的掌心,一陣戰慄奔騰過她的全身,而且似乎也搖晃著他的身體。
房子的二樓,道格拉斯正準備伸手關掉床燈,科特妮像一片雷雨雲般捲了進來。「你不會相信現在在露台都在發生些什麼,」她急吼吼地大聲叫道,大步衝向了他的窗邊。「五分鐘前我聽到了諾亞的聲音,於是我朝窗外看去,只見思瓏朝我的房子走來。現在來看看都發生了些什麼吧!」她一把掀開一片窗簾,走開了幾步,又指著窗戶。「看那兒!」
道格拉斯很有些擔心,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急匆匆地趕到窗邊,向沉沉的夜色中望去。等他看到底下露台上發生的一幕時,他的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了,臉上漸漸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諾亞正緊緊地摟著思瓏,他的一個手臂放低在她的臀部,一邊吻她一邊把她的身體緊貼向他的,接著他們兩人扭動身體倒在了一把長椅上。思瓏並沒有在抗爭;她在回吻他。道格拉斯把窗簾的一邊從科特妮的拳頭中拽了出來,讓它恢復了原位。「你說過這是五分鐘之前才開始的?」
「是!」
「太不可思議了。」他高興地說道。
「他在這兒到處有女人。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還要勾引思瓏!」
「我不認為我會管這叫勾引。」
她生氣得直跺腳。「你會管這叫什麼?」
「自燃,」他的聲音中帶著笑。隨後,他打開電視機,又從下面的櫃子裡取出一疊撲克。「我現在的心情適合看一部午夜電影,外加一局我們的紙牌錦標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