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 文 / 喬安娜·林賽
德夫林歎了口氣,望著金白利說:「對不起,我本來不打算跟他說明原因的,可你父親根本不願聽。」
「沒關係,公爵先生,」金白利強裝著笑臉,「謝謝你為我們倆做的一切。不過醜事終歸要抖落出來,我們要讓他明白現在已經沒退路了。」
「醜事?」塞梭惡狠狠地瞪著她,「告訴我,你都做了些什麼?」
「沒什麼,只不過出了點格,」金白利說,「拉克倫·麥格列高被發現躺在我的床上,很不幸,我碰巧當時也在那兒。」
塞梭惱羞成怒,臉漲成了豬肝色,血管就像要崩裂一般。
「你這個賤貨!」
他咆哮著來到金白利的面前。金白利抽搐了一下,閉上雙眼,等著她父親舉起的巴掌落下來。
這時一個低沉而充滿威脅的聲音傳來:「你敢動她一個指頭!」
金白利睜開眼睛朝門口望去,是拉克倫跟著來了。為了她,他跟來了。當塞梭抬手要打女兒時,德夫林也站了起來,他打算阻止塞梭。不過,要是等他趕到,金白利恐怕早被打昏了。
塞梭轉向了門口。拉克倫像座山一樣站在那兒,他那龐大的身軀讓矮小得多的塞梭不由得倉皇失措。特別是當他看到拉克倫那鐵青著的臉,更是變得不知所措。塞梭氣極了,但他嘴上不願閒著,只是語氣已經不那麼霸道,氣焰也不那麼囂張了。
他的確是有點膽怯了。包括金白利在內,在場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鎮住了。
「這麼說你就是那個麥格列高?」塞梭輕蔑地問。
「不錯,確切地說我就是那個要娶這位小姐的人。因此不管你是她什麼人,我都有責任保護她。」
「她可是我女兒……」
「那就太遺憾了。」
「我是不會讓她嫁給一個蘇格蘭雜種的。莊園主也不例外。」
「別那麼惡語傷人好吧。」德夫林想打個岔,可兩個男人都沒理會他。
「喂,我說你沒聽到嗎?」拉克倫繼續對塞梭講著,「我和她已經上床了,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們已經別無選擇。她必須嫁給我,否則後果……」
「太對了,」塞梭反駁道,「她這是自作自受!她媽的,她將自食其果!如果我能為她找到一個不計較她名聲的窮光蛋,那算她走運!最好那窮光蛋帶著這個賤貨和嫁妝離我遠遠的!」
「我娶了她,就可以止住那些流言蜚語,難道你還要那麼對她?」拉克倫有點不解地問。
塞梭不屑地哼了一聲,「那是這賤人自找的!她明明知道我不會同意她嫁給一個該死的蘇格蘭人。要是她因為醜聞而抬不起頭來,那是她自作自受!」
「金白,你說呢?」拉克倫問金白利。
「我……」金白利剛開口,就被塞梭給打斷了,「她沒有說話的權力!她左右不了我!」他蠻橫地說著,「一旦她選擇了蘇格蘭人,就別想他媽的繼承財產了!她只會遭到世人的唾罵!」
「那麼,你也不會輕鬆,」拉克倫鄙夷地說著,「你不會那麼蠢吧?」
塞梭又一次氣得滿臉通紅,「你這個白癡!這兒的事與你無關!你快給我滾!」
「理查德,別在我的書房撒野!」德夫林滿臉不悅地說,「我還有這個權利。」
可是拉克倫已經轉過身去,低聲罵著大步走出了書房。金白利看著空空的門口,傷心欲絕。
一切都來得那麼快,去得又那麼急,太出乎金白利的預料了。她以前提醒過拉克倫,說他娶她是不會開心的。現在事實也是這樣。但是她想當然地以為拉克倫會不在乎,以為他仍然會同她結婚。
當然,他的表現已經算是不錯了。他顯然已經領教了她父親對她的那種讓人噁心的粗暴態度。但她現在不能忽略一個簡單的事實:拉克倫的窘境要求他去找一位富家小姐,而不是一個身無分文的窮姑娘。被剝奪了繼承權意味著她將沒有嫁妝,而他現在又很需要它。
☆☆☆
第二天早晨,金白利下樓來吃早餐時,仍然感到精疲力竭。
說來也是好笑,遇到拉克倫之前,她從來不知道失眠是什麼滋味,可現在……昨天夜裡,隔壁一點聲音也沒有,可金白利還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彷彿胸口堵了一塊大石頭,難受極了,讓她一夜都沒得安寧。
她完全可以感情用事,去告訴拉克倫她父親那點錢根本不算什麼。其實她自己就很富有,仍然可以幫他度過難關。那樣一來,他一定會跟她結婚。但是毫無疑問他就是衝著她的錢而來,而不是看中她本人。當然,她也知道,要是真的證明了這一切是真的,那對她將是個不小的打擊。她難道被傷得還不夠嗎?
一想到父親要用錢給她買個丈夫,一個她從未見過的男人,金白利不禁心如刀絞。況且現在拉克倫也不一定就是看中了她的錢財,退一萬步說,就算他是衝著自己的錢來,那又怎麼樣?她可以把底交給拉克倫,等於買他作丈夫,至少自己還不至於太茫然。結婚意味著要和男人上床,和他做愛,現在她感覺與拉克倫做愛的滋味還真不錯,簡直可以說妙極了。可是要她跟其他男人……金白利不禁不寒而慄。
她可以把真相告訴拉克倫然後讓他來決定。當然,如果他正在為解除婚約而找借口,那她就不用自作主張地白費力氣了。拉克倫是會以她被剝奪了繼承權作借口,還是仍然願意娶她呢?
金白利思來想去,最後決定去跟拉克倫說。她很幸運,剛拿定主意,一抬頭就看到拉克倫站在餐廳外面的大廳裡。他徑直走過來把金白利拉進了客廳。這麼一大早裡面還不會有人。
一關上門,拉克倫便迫不及待地說:「金白,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你已經成年了,所以沒你父親的同意,照樣可以結婚。」
「不錯,」金白利小心地回答,「可是,拉克倫,他可不是說著玩的,如果我沒得到他的同意就嫁人,那他真的會剝奪我的繼承權的。他說得出,也就做得出。」
「這我相信。這也正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韻地方,一個父親居然對自己的骨肉如此冷酷無情?」
金白利無奈地聳了聳肩:「如果你知道他為什麼那麼痛恨蘇格蘭人,也許你會容易理解些。」於是她把經過簡要地跟他講了一遍,但剛說完,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認:「看來,也沒多少幫助是嗎?他的偏見從來都是毫無道理的。」
「他為什麼這樣根本不重要,」拉克倫說,「除非說他有改變的可能。看樣子要他改變對我的看法是不大可能了。不過我畢竟是外人,不如你瞭解他。」
金白利歎著氣搖了搖頭:「惡習雖難改,可還有改的可能,但要他革除這種偏見,簡直比登天還難。我母親去世後,他遇上了另外一個女人,一個他很想娶的女人,但即便這樣,也沒能改變他那個老頑固。這不僅僅是偏見那麼簡單,他骨子裡就是一個尖刻、專橫、固執己見的人。別指望他會變好。」
「我想也是。我問你,你會不會背叛他,不要他的祝福而跟我結婚呢?本來我昨晚就想對你說了,可當時又氣又急,恨不得立刻把他的腦袋給擰下來。」
他話還沒說完,金白利的心早已縮了起來,「你知道那將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你和父親永遠斷絕關係,很可能永遠不再見他。親愛的,你受得了嗎?你會不會後悔?」
「拉克倫,如果讓我永遠不見亞勃羅夫伯爵,我倒是無所謂。
他根本不像位父親,他從來沒給過我一點父愛。我一直生活在他的高壓政策下,他簡直就是個暴君。不過你要知道,如果我被剝奪了繼承權,對你將意味著什麼?你除了要面對流言蜚語,還……」
「麥格列高又不是沒經歷過這些。」拉克倫笑了。
「——而且我將沒有嫁妝了。」
「我想不會吧?」
金白利眨了眨眼睛,「你能沒有它而娶我嗎?」
「啊呀!那還用問嗎?當然會。」拉克倫堅定地回答。
當然,他還能怎麼說呢?金白利想。為了顯得不是個無賴,他只好這麼回答。
「不過就我所知,你需要那份錢,」金白利提醒他說,「你是忘了,還是情況有所變化?」
「沒有,我們仍然需要錢,我們現在還是債台高築,」拉克倫有點激動地說,「現在也該讓你知道了。幾年前我父親去世後,繼母捲走了所有錢財,包括麥格列高家的所有珠寶——這些她是動都沒權力動的。雖說我們還有一些地產,但因缺少現金,它們不能很好地運轉。」
原來他為錢結婚是這麼回事兒!那他不該為她作出這麼大的犧牲的,他完全可以不要她而另選他人。因為是她自己沒有阻止拉克倫跟他做愛的。當然,也不是說他一點錯沒有,只是金白利完全可能,而且也應該阻止他。可惜她沒有那麼做。他現在表示願意沒有嫁妝也要娶她,他甚至都不知道娶了她,其實仍然可以解決他目前的窘境——不過,金白利還沒把這件事告訴他,那現在,要不要把自己財產的事告訴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