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喬安娜·林賽
德夫林長長地歎了口氣:「我們家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恢復以往的平靜啊?」
梅根會意地笑了。這「以往的平靜」是指家中只有三、四個客人的時候,「快了,德夫*」。不過我還是沒忘掉我們一開始的計劃。」
他搖了搖頭。「讓那蘇格蘭人配金白利小姐的計劃?不太可能。」
「可我近來發現他常在注意她。」
「我也注意到了,但她根本就不願理他。」
「依我看,金白利小姐是假裝不願理他。」
「那也太不可思議了。假裝會那麼像?梅根,現實點吧!那位小姐壓根兒就對蘇格蘭人不感興趣。對我們來說,只要她找到個中意的人結婚,那就算我們盡心了。」
「你的意思是……?」
「噢,詹姆斯曾經跟我說過,他想續絃。」
「哦,我可不希望這樣。」
「梅根…」
「你可別理解錯了。詹姆斯·特拉維斯是個好人,他會是個好丈夫的。」
「我希望接下來別聽到個『但是』!」
她瞇著眼睛望著他,說:「可是和金白利相處的這些日子裡,我發現她要是和其他人結合會更幸福些。」
「為什麼?她和詹姆斯滿相配的。」
「是的,可是他們太相配了。這會造成什麼後果,你是知道的。」還沒等他張口,梅根又搶著回答,她像德夫林已經同意她的觀點一樣:「對了,乏味,無聊。」
德夫林眼睛一轉,不以為然地說:「我敢說,他們會生活得很和諧。這本身就是幸福。」
「不,絕對不可能。」
「唉,你真像個固執的孩子,你明明知道……」
德夫林突然停住了。他望著窗外,一下子好像不那麼生氣了。梅根納悶地順著他的視線往外瞧,嗅,原來是金白利剛剛同幾位夫人騎馬回來。她渾身上下煥發著青春的氣息,在那幾位上了點年紀的婦人中越發顯得光彩照人。她穿著一套緊身的、天鵝絨的紅色騎馬裝,身材顯得更加地嫵媚動人。
梅很欣慰地笑了。她早就提醒裁縫坎特比女士,讓她在為金自利做衣服時,要特別注意收腰,以便突出金白利的窈窕身材。果然,金白利穿上這類服裝,身材的優勢恰到好處地顯現出來了。
接著,霍華德·坎斯托不知從哪兒一下子鑽了出來。他把侍候金白利的馬伕打發走,以便能扶著金白利從馬上下來。在梅根看來,這已是老掉牙的把戲了,但對於男士來說,這是一個向女士大獻慇勤的好機會。一般情況,當女士們的腳踏到地上,大多數男士都會將手鬆開,可也有例外的。
霍華德就屬於這例外的一類。金白利從馬上下來後,他的手還一直攬著她的腰,根本沒有要鬆開的意思。而和金白利一同去晨游的兩個同伴,阿巴嘉和希拉利又是人所共知的愛嚼舌頭的人。當然,也許霍華德是故意這麼做的,他想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對金白利有情。
當然這些還不能讓德夫林看得目不轉睛。他的目光是落到了拉克倫身上。金白利出現時,拉克倫一下子中止了談話,然後眼睛就一直沒離開過她。霍華德趕去扶金白利下馬時,拉克倫的樣子顯得有些僵直,他斜眼望著他們,似乎隨時準備著進攻。霍華德摟住金白利時,拉克倫終於朝他們走過去,他的怒火已經是不加掩飾的了。
德夫林和梅根幾乎同時想到了什麼,德夫林說:「天哪!他不會是去……」
再說下去已經沒多大意思了,因為拉克倫已經出手了。他才走到兩人身邊,拳頭就猝不及防地砸到了霍華德·坎斯托的右眼眶上。由於力量過猛,霍華德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他這一跤看樣子摔得不輕,因為他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可能已經昏過去了。
德夫林勃然大怒。梅根趕忙抓住了他的晨服,想阻止他衝下樓去。由於德夫林走得過急,衣服差點被梅根拉脫,一隻手臂露了出來。
德夫林惱怒地豎起了眉,滿臉不悅地說:「放開,怎麼說我也得下去。」
梅根幫他整了整衣服,冷靜地看著他:「德夫林,你根本沒必要插手這件事。」
「沒必要?」德夫林咬牙切齒地說。「霍華德·坎斯托是我請來的客人!」
「算了吧!你是一直想找機會教訓一下那個蘇格蘭人!其實這次不快是兩個客人,不,應該是三個客人之間的私事,我想他們都不願意你的介入。退一步說,子爵只是眼眶受了點傷,其他又沒有什麼大礙。女士們會去哄他,而且他也喜歡被人關注……」
「這完全是兩回事!」
「也許吧!可現在的問題是,你的一個客人有失檢點,另一個又醋勁大發,那麼你這位主人瞎摻和什麼呢?」
「啊哈!這才是你阻止我的真正原因吧?原來你認為麥格列高為金白利吃醋了。你很高興是嗎?」
梅根笑了。「這不是『我認為』的問題,事實就是如此。所以我們應該做個旁觀者,靜觀事態發展。如果他們要刀刀相見,再站出來也不遲啊!」
「她別不是想打死他吧?」德夫林愣愣地說著。
「你說什麼?」
梅很急忙往窗外一看,只見金白利把趕馬鞭丟到一邊,收起剛才撐著的陽傘,朝著拉克倫的頭上狠命一擊。真是太糟了!還好那是陽傘,拉克倫的頭還經受得起。
「天哪!她怎麼會這樣!真是太糟了。」梅根驚異地說。
「我想那蘇格蘭人和你有同樣的想法!」德夫林幸災樂禍地大笑起來。
「這一點也不可笑。她一定是被寵壞了。」
「她既然不喜歡那個傢伙,為什麼不能這麼做呢?」
「噢,你總是喜歡和我對著幹!」
「哪兒的話!不過這一下也稍解了我心頭之恨!我真想親自給他來上一拳!」
「別那麼衝動,好嗎?」
兩人正說得起勁,拉克倫走開了。金白利彎下腰來照料著霍華德。只可惜梅根和德夫林離得太遠,加上窗子關著,他們聽不見兩人在說些什麼。梅根只好寄希望於從阿巴嘉和希拉利嘴裡知道這事的來龍去脈了。用不了多久,這兩個人就會把事情傳得沸沸揚揚,讓每個人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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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夫」是德夫林的簡稱。
第七章
「哦,這未免也太浪漫了點!」
「依我看金白利小姐和坎斯托子爵恐怕就差沒訂婚了。」
「唉,不是那麼回事,否則……」
「嗨,我聽說……」
「真是太粗野了,如果我……」
「他們蘇格蘭人本來就是這樣……」
「也不能那麼說。我父親的堂兄就是蘇格蘭高地人,他們還打高爾夫球。他們也是文明人。」
「我是指她用陽傘打他的腦袋!多好的一把傘啊,可惜了。」
「唉,我還聽說……」
「這事實在是太有趣了。」
「阿巴嘉,你當然會覺得有趣。你不是在埃爾伯特頭上打壞了四、五把陽傘嗎?」
「噢,親愛的,只是兩把。」
「嗨,我聽說他……」
「上帝呀!梅布爾,別那麼大聲嘛!你聽說什麼了?」
梅布爾降低聲音咕噥了一句:「好啦!我都給忘了!」
傳來了一陣咯咯的笑聲。「事實上,據可靠消息,她已經拒絕他三次了。」
「誰?特拉維斯侯爵嗎?」
「不是,你這個笨蛋,是那個蘇格蘭人!」
「那子爵怎麼樣!他條件不錯,而且看得出他對她很感興趣。」
「你是說坎斯托嗎?他對誰都感興趣。你懂我的意思嗎?」
「好了,好了,希拉利,別那麼刻薄嘛。不就是前幾個月子爵追求你侄女兒,最後不了了之嘛!」
「沒那麼簡單。三個月前他還追求我女兒了,可從來沒提過結婚的事兒。」
「我說啊,跟他父親一個德性!老坎斯托年輕時就是個浪蕩子。」
「胡說八道!他們只是粘粘乎乎的下不了決心,這是祖傳的作風,你懂嗎?」
金白利一整天都在聽著別人叨叨這些事情。早餐時,之後的演奏會,下午品茶期間,以及晚餐過後,她都會聽到別人在不停地竊竊私語。當她看著他們時,那兒立刻就靜下來,可只要她把頭轉開,人們又開始暢所欲言了。她感到窘迫不已,只好趁人不注意,一個人悄悄溜出了玩牌室。反正眼不見心不煩。
她一下子成了人們議論的中心。對此她深感痛心。可是拉克倫早晨製造的那支小插曲又實在是太惹眼了,不可能不在謝靈·克羅斯掀起一陣嘩然。
俗話說得好,「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明天也許整個城裡的人都會談論這件事情。一星期後謠言不傳到她父親耳朵裡才怪呢!他一定會氣急敗壞地親自前來。他女兒的名字居然和一個蘇格蘭人連在一起,對此他決不會不聞不問的。
人們津津有味地議論著那個小插曲。不多久,金白利便發現,這事已在他們的口中變成了另一個樣子。謠言真是可畏啊,不用幾個來回,一切已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