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夏蕗
承先的頭才剛剛沾上枕頭呢!沒一會兒就發出了呼嚕嚕的打呼聲響,德子打了個酒嗝,對李老拐拱了拱手。
「老丈,煩勞您了……我代我家主子……多、多謝您……」話才剛說完呢!咚一聲,連他也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哎呀,怎麼連您也醉倒了?這位小哥,你倒是醒醒啊,在地上睡可是會著涼的啊!」李老拐大力搖晃著地上的德子,似乎是為了要確定他們主僕兩人是否真的
醉倒了,直到肯定了之後,才終於詭計得逞地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嘻嘻嘻嘻……醉了醉了……像頭死驢似的……嘻嘻嘻……」
「老拐!你那擺平了沒有?」
就在這時候,外頭忽然傳來一個男子的叫喚聲。
這人正是鄉里間出了名不務正業、只想著發橫財的姚貴,他鑽進房裡,看見倒在床上和地上的兩個大男人,忍不住用腳踢了踢,然後笑了起來。
「就跟你說我的東西絕對管用嘛!早聽我的,咱們發財也不只一筆嘍!」
「對了……那歡……歡兒呢?」
「放心吧,在我家呢!她剛才一出門就被我給攔住了,你那丫頭可潑辣嘍!」姚貴嘿嘿笑著。幸虧我用蒙汗藥摀住了她的口鼻,現下她睡得可香了,沒到明兒一大早是絕對醒不來的!」
「哎,幸虧是這樣,不過說真的,我還真有點怕到時她剝了我這層老皮喲!」
「怕什麼!你這做爹的怎麼這麼窩囊?咱們也是幫歡兒找個好歸宿啊!只要待會兒把歡兒放到床上,再把這個隨從往屋外一拖,到了明天早上,木已成舟,那男的想賴也賴不掉!如果歡兒看人家不入眼,也可以不跟他走啊!反正身子又沒破,這事又只有你知我知,也不算壞了名節嘛!」
原來事情是這樣,下午李老拐被女兒趕出家門,正在外頭瞎轉悠的時候,正好見到承先與德子兩人造訪自己家中,於是他連忙趕上前留人,並赴姚貴家,在短短的時間裡商議了這麼一樁計謀,如今計策果然成功,怎不教這兩人心花怒放?!
「那咱們還等什麼?快去把歡兒給帶回來啊!」
「走走走!這就去!」
就這麼一前一後地,兩人相互推擠著步出了房屋,待得腳步聲遠去之後,承先陡然一個翻身坐起,德子也立時從地上爬了起來。
「主子!看來咱們差點著了這批惡賊的道了!」德子義憤填膺地道:「瞧那老頭子外表頂和藹,沒想到將自己的女兒當成了瘦馬,真是無恥!」
「瘦馬?」承先的聲音自床上傳來。「什麼意思?說清楚一點。」
「主子您有所不知。這所謂瘦馬,指的就是買賣人口,或是利用女色詐欺錢財的勾當,被買賣利用的這些女子,統稱為「瘦馬」,不過做父親的以親生女兒行騙索財,如此卑鄙不流的事,我還是第一次看見。」
「瘦馬嗎……」承先思索片刻。「看樣子,歡兒姑娘並不知情……」
「誰曉得呢!搞不好那姑娘也是裝出來的,為的就是取信於咱們。」德子道:
「主子,咱們還是趁此機會快快溜走吧,免得到時中了他人的圈套了。」
饒是他急如星火,承先卻仍坐在床上按兵不動,細細思索,他仍覺得有不對之處。
「德子,你的話……不盡然全是對的。據我看來,這個李歡兒,對此事絕對是全然不知,否則剛剛那個男子不至於跑進來說他用蒙汗藥迷昏了李歡兒……假如一切都是事先計劃好的,根本不必多此一舉,由此可知他根本曉得李歡兒不會答應自毀名節來謀取利益,所以才想到以藥物讓她乖乖就範……」
「主子,您怎麼知道他說的話就是真的?」德子沒頭沒腦問了一句,承先不由得一笑。
「因為他沒必要對著兩隻不省人事的肥羊說謊啊!」承先笑道,德子可著急了。
「主子,現下可不是悠閒的時候,您忘了嗎?那兩個人要是回來,咱們可就脫不了身啦!」
「誰說我要脫身來著?」
「啊?」德子這下可呆了,只見承先施施然地倒回床上。
「就看他們怎麼擺佈吧,唉,我困了。」
「主子……你這是……」
「別吵,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真睡也好假寐也罷,總之你給我躺回原來的地方不許動,聽清楚了沒有?」
「這……呃……是……」德子真是搞不清楚主子心裡在想什麼,不過事已至此,他也只得乖乖從命了。
第二章
翌日早晨。
當李歡兒醒過來的時候,人生和世界彷彿就全變了樣,她的身邊躺著一個男人,床前則站著父親和貴叔,他們在說的事情,她完全不知道、也進入不了狀況,但莫名的,她就是感到一陣恐懼與憂傷。
「哎呀呀,這可怎麼……可怎麼好哇!」李老拐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指著床上的承先。「睿老爺,老朽也是待你不薄啊!你遠道而來,老朽又是飯菜又是水酒的,深恐招待不周,可您……您怎麼連我家閨女都不放過……」
閨女?誰不放過誰啊?李歡兒覺得頭痛,但這時她身邊卻傳來男子的聲音。
「是嗎……睿某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怎麼就……」
李歡兒順著那聲音轉頭—看,差點暈了過去……
她……她她沒看錯吧?這個男人怎麼躺在她的床上……她的身邊?而且……竟還衣衫不整的?!
幾乎是被雷給劈著似的,她下意識地抓著棉被從床上彈跳起來,踉踉蹌蹌的退到床下,瞪著圓圓的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是怎麼回事?!」她明明記得自己昨晚是要去張大娘家的不是嗎?
「怎麼回事,不就眼前這麼回事嗎?哎唷……」李老拐哭天搶地,捶胸頓足的。「歡兒她娘喲!我對不起你啊!對不起你啊!好不容易養大的閨女……就這麼白白給人糟蹋了……」
「老拐,你別太傷心了,會氣壞身體的。」姚貴不住地勸著李老拐,還不忘幫忙威脅。「你這忘恩負義的賊人,竟敢假藉酒意奸人女兒,看我將全村子的人全部找來,把你扭送官府大堂!」
「哎哎哎……這不行啊、這不行啊!」李老拐拉住作勢往外頭定的姚貴求道:「你一說出去,我家的歡兒以後還怎麼嫁人啊?」
李歡兒站在旁邊,整個人都犯傻了,沒想到這種事情竟會真的在她身上發生,只能呆若木雞的看著、聽著父親和貴叔—搭一唱,直到床上的那個人終於開口。
「我的隨從呢?被你們拖去外面了吧?醒了沒有?」承先話音甫落,房門口竟就傳來德子的聲音。
「德子在這!」
這可把姚貴和李老拐都嚇了一跳,剛剛這傢伙不是還不省人事嗎?什麼時候醒過來的,還如此精神抖擻?
「方纔的事你都聽清楚了吧!」
「屬下聽得一清二楚!」德子朗聲說道。
「這位老人家,指控我強姦了他的女兒呢!」承先一邊說,一邊懶懶地移動身子坐到床邊。「還說要把這事報到縣衙去,我看,咱們就跟他們走一趟吧!省得到時官府還要派人來拘提,浪費人力。」
「啊?!」此話一出,李老拐與姚貴俱是一愣。
承先的臉上卻仍掛著微笑。「老丈說我強姦民女,事實上,睿某從昨晚喝了酒之後就不省人事,什麼都不記得了,要是真毀了人家好姑娘的清白,這個責任自是該挑該扛的,偏偏睿某有個臭脾性,拉口子要見血、刨樹要搜根兒,連我都沒印象的事就硬要我負責,也太讓人不甘不願了點,如果找個穩婆來驗上一驗,證據充分了,那麼睿某自然無話可說。」
「反正一切到了大堂之上,就一清二楚了不是嗎?」德子連忙大聲附和。
「這……這……這……」這可不是他們要的結果啊!李老拐與姚貴兩人面面相覷,反倒是傻了。
要是真上了大堂還得了?他們比誰都清楚李歡兒根本還是處子之身,身子沒破、何來強姦?!到時他們還得吃上誣陷的官司……一想到這裡,李老拐反倒害怕了起來。
「睿睿睿老爺……你這說的足什麼話?我家閨女要是上了大堂,就算身子沒破,惹上這種官司,以後還會有人上門提親嗎?!」
「就算身子沒破?!」承先抓住他話中漏洞,重複了一次,李老拐臉色驟變。
「我說的是假如、假如啊!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你與歡兒兩人都衣衫不整,叫老朽如何是好哇……」
姚貴見狀,也連忙插話。「歡兒她爹,要我說,這事原也不難辦,我看這位公子是個明理之人,咱們也不必為難他,只要他拿出誠意來,這件事就這麼私下了結,歡兒也不必上堂丟臉,這豈不是兩全其美嗎?」
話已說到點子上,承先和德子互看一眼,露出瞭然於心的微笑。
「拿出誠意?什麼樣的誠意?」承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