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朱拾夜
「那我們去睡覺,好累。」反正他有錢,就算迷路也回得來,自己不需要為他擔心。才邁開步子,突然又想到一件事,趕緊煞住腳步,從信封袋裡拿出那張電話卡。「要跟鎮遠哥報個平安才行。多雅,妳先上去睡覺,我等等就上去。」
聽到她要打電話給丁鎮遠,何多雅眼睛都亮了,哪還睡得著。
「我跟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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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康碩拎著一瓶水疲憊的步出便利商店,在商店前的樹旁坐下,打開礦泉水,仰頭猛灌,直到瓶裡的水全進了體內,才稍稍解了渴。
那愚蠢的星期五小奴隸該死的跑去哪了?他已經跑了不知多少條街了,還是看不見她的影子。
要不是知道她身上一窮二白,不懂日文,又笨得不知道飯店的方向,他早就回飯店呼呼大睡去了,還用得著在這裡裡奔走尋找?
話說回來,那笨奴隸又有哪點值得他如此大汗小汗的跑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找她?
自己已經跑過那麼多條街道了,她腿那麼短,應該走不了那麼遠吧?也許她突然智慧大開,自己走回飯店了?
愈想愈有可能。
他起身掉頭往回走。運氣好的話或許可以在半路上遇見她,讓他好好數落她一番!
走沒幾步,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想可能是何多雅見他那麼晚還沒回去,所以打電話來關切,不然就是詢問他跟小奴隸在何處。
希望不是後者,他總不能告訴她,他把她的好朋友給弄丟了。
「多雅,我馬上就回去了。」頭一次,他想草草結束與何多雅的對話。
「多雅是誰呀?」手機那頭傳來的是一道威嚴性十足的蒼老聲音。
申康碩頸後寒毛顫時豎起,心口顫了一下。
「奶……奶奶?」奶奶怎麼會知道他的手機號碼?這支手機是他來到日本後才租的,除了多雅,沒人知道!
這老太婆也未免太神通廣大了?!
「奶奶奶是誰呀?你這小子,才半年沒見就不會叫人了?什麼奶奶奶。到日本多久了?」
申康碩忍不住雙眼往上一翻。
「四天了。」他誠實回答,反正老太婆一定早查得一清二楚了,他說謊等於罪加一等。
「奇怪了,你到東京都四天了,就算走路也該走到我這兒來了,怎麼還不見你人影呀?」老太太就是愛找他的碴。
「對不起奶奶,這次是跟朋友同行,所以──」他試著解釋。
一向趾高氣揚、自信自負的他,一遇到申家老太太就沒轍了。
「什麼樣的朋友?女朋友?那我更要見見了。明天你就把她帶過來給我瞧瞧,我話可說在前頭,要是我看不上眼,我是不會答應讓她進我們申家大門的。」
廢話,他會選擇多雅為的就是討好老太婆,他有九成九的把握,溫柔懂事的多雅肯定會讓老太太滿意的!
只是……
「奶奶,這次一起來的只是普通朋友,而且我們明天就要回台灣了。」多雅是他的底牌,在還沒求婚成功之前,他不會把底牌亮出來。
早料到他會這麼說的申家老太太,從鼻腔裡輕哼一聲。
「沒關係,我下個禮拜會跟你小嬸和小綸綸回台灣,到時你再把她介紹給我認識。」
「您下禮拜要回台灣?」申康碩有一種措手不及的狼狽感。
「是。記得把她帶來見我。」申老太太停了一下。「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在外面?沒亂搞吧,申康碩?」她的語氣不疾不徐,卻夠讓申康碩頭皮發麻的了。
「奶奶,這麼晚了,我怎麼可能還會待在外面?我已經在睡覺了,都躺在床上了。」為了加強可信度,他還打了個哈欠。
就在這時,一輛摩托車從他身邊呼嘯而過,他打哈欠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看來你的床離馬路很近嘛!你這兔崽子,想騙我?還早了幾十年呢!」卡擦一聲,申老太太掛了電話。
申康碩懊惱的關上手機。
那摩托車最好不要騎回頭,否則他一定拆了它!
招了輛計程車回飯店,被奶奶突然攪和一下,現在他已經沒心情去想辛起舞是否仍然流落在外了。
第三章
丁鎮遠在飛機預定降落時間的一小時前,便已來到機場等候,直到看見辛起舞的身影,一張微微緊繃的臉龐這才放鬆了下來。
但看到她吃力的滿臉通紅的模樣,又讓他眉心起了皺折,等瞧清楚她身後拖著的那一大車行李後,他的濃眉又鬆開了。
熟識他的朋友都知道,當他面無表情時,就是他生氣的時候。
他走過去,當辛起舞對他露出驚喜的笑容時,他也勉強的牽動嘴角。
「鎮遠哥!」辛起舞急急的在他面前停住,用她嬌小的身軀擋住往前衝的行李車。
丁鎮遠的目光在載了五、六個大行李的行李車上停了片刻後,越過行李箱,望向後頭施施然走來的一對男女,下顎的線條轉為剛硬。
「鎮遠哥,你怎麼會在這裡?是來等我的嗎?」行李車乖乖停住後,辛起舞立刻跳過去,親熱的一把抱住他的手臂,難掩興奮。
辛起舞的母親張純慈是個鋼琴老師,曾經教導過當時年紀尚小的丁家兩兄弟鋼琴,趁母親工作之便,小女孩時期的辛起舞就常喜歡往大庭大院的丁家跑,跟他們兄弟倆的感情就是這樣培養出來的。
就算張純慈因身體健康因素辭去了家庭鋼琴教師一職,也沒能阻止三個年紀相仿的小孩子的交流。
對身為獨生女的辛起舞來說,大她五歲的丁鎮遠就像個大哥哥,總是保護她、寵愛她,有事找他準沒錯。
而大她兩歲的丁鎮東……自從心裡綻放了懵懵懂懂的少女情懷時,她就開始暗戀他,而他只當她是個小妹妹,完全沒將她放在心裡,結果在兩個月前跟一個大美女結婚了。
為此,她不知窩在被子裡偷哭過了幾個夜晚……
不過現在她已經想開了,再怎麼辛苦也比不過當別人奴隸來得辛苦,這可是她過去這五天來的切身之痛呀!
還是鎮遠哥對她最好了!她甜滋滋的對他咧嘴大笑。
丁鎮遠縱容的對她笑了笑。
「張老師有點感冒,我就請她待在家裡,讓我來接妳,免得她又受寒。」他的語氣仍是那樣溫文爾雅,國立大學文學系的年輕助教,氣質就是不一樣。
辛起舞的笑容消失不見。
「我媽感冒了?」不行,先回家再說!
她頓時手忙腳亂起來。不知要先把自己壓在最底下的行李給抽出來,還是爭取時間,馬上飛奔回家?
一時拿不定主意,她緊張的站在原地團團轉。上次媽媽就是因為晚去看醫生,結果就由感冒變成了肺炎,在醫院裡躺了一個禮拜……
丁鎮遠壓住她無措的肩膀。
「我帶她去看過醫生了,還親眼見她吃下藥後才來接妳的,她現在應該還在熟睡中,妳不用擔心。」
他的話像一股暖流,輕而緩的紆解了辛起舞的不安與煩躁。
「那……我們還是先回家好了。」她還沒說完,就開始動手將行李車上的行李吃力的搬下。
下次再也不把自己的行李給壓在最下面了!要逃命時根本跑不快。她在心裡暗暗記下。
不!應該說下次再也不能貪小便宜了,免得當苦哈哈的小奴隸外,還得充當沒小費拿的行李員!
姓申的混蛋買那麼多東西幹麼?還在日本多買了兩隻大SIZE的行李箱,用來折磨瘦小孤弱的她嗎?吃鐵塊石頭長大的可惡男人,超級的鐵石心腸!
丁鎮遠幫她將行李堆裡個頭最小的那個抽出來後,放在自己手裡。
就在他們打算離開時,一聲嬌呼喊住了丁鎮遠。
「鎮遠哥?」何多雅發現了他,穿著高跟鞋優雅的朝他跑過來。
丁鎮遠友善的對她笑了笑。
「多雅,對不起!我媽病了,要先回去,妳的行李自己拿,不然叫申康碩幫妳拿,我先走了。」辛起舞對她抱歉的說,急忙要拉丁鎮遠離開。
一道冷冷的聲音傳來,像只無形手般抓住她急向前邁的腳踝。
「這跟我們說好的不一樣吧?小奴隸!」申康碩走過來,話是對辛起舞說的,但挑釁的視線一直停留在丁鎮遠身上。
辛起舞疾轉過身,憤怒的瞪著他。
「我有事要先走,欠你的,你就先記著好了,小氣鬼!」
哼!她的雙腳已經踏上台灣的土地了,她會說台灣話也會說中文,更知道自己的家怎麼走,還要她聽他的命令?等他頭上長角再說!
不想再搭理他,辛起舞拖著丁鎮遠的手大步往外邁。
「這可是妳說的呀!我記起來了!」申康碩不放過她,在她身後大喊。
他連他家螞蟻下幾個蛋都記得,還有哪件事不記得!辛起舞在心裡無畏不屑的哼道。
何多雅想追上他們,可惜她的行李被申康碩的行李壓著,等她順利拖出行李通關,機場外早就不見丁鎮遠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