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陳毓華
也不知道神氣怎麼跟他商量的,他大方的讓出兒子跟媳婦的氈房,沒多久他用托盤送來一瓶用羔羊提煉的油脂,說是對曬傷有著絕佳的功效。
錦玉女把神氣趕到外面看風景,至於她自己慢慢的脫下衣裳,她脫的慢,實在是衣料碰到水泡就痛,帳棚外的神氣只聽見裡面傳出的嗤聲不絕,當然,也有不少兒童不宜的&%#※,可見是痛到無法「言語」,只能借用語助詞來表達她的心情了。
錦玉女自己塗啊塗的,該擦的地方都沒錯過,不過,她再神通還是有雙手構不到的地方,那就是背。
說也奇怪,看似非常油膩的羔羊脂抹過的地方不只減緩痛感還遍體生涼,可是擦不到的地方又燙難耐,兩種矛盾的感覺讓她不得不在考慮很久以後還是把神氣喊進了氈房。
「有事?」
她彆扭了,又不得不啟口,扭捏的推出那瓶羊脂膏,聲如蟲鳴。「我擦不到背後,麻煩你……」
神氣早看出來披著白色被單的她尷尬到想鑽地下去。
他接過羊脂膏,靜待她把背裸露出來。
她忐忑不安的掀開白被單,趴上了床,一片晶瑩如白脂的背完全展露在神氣面前。
點點紅色斑點的紅腫礙眼的點綴在她的肌膚上。
神氣坐到以野獸皮毛鋪成的炕上,以食指挖了羊膏摸在那些紅斑點上面。他觸感輕緩,像是對待一片最上等的玉石。
他的指頭在錦玉女的裸背上遊走,像一根羽毛,經過之處搔得她必須緊握十指才能遏止隨時都會喊叫出聲的衝動。
她不能叫出來,會……丟死人的。
艱苦的緩刑終於結束,神氣的手極緩的收了回來,他輕手輕腳的為她蓋上被單,看她眉頭打折,雙眸緊閉,他輕手輕腳的離開了氈房。
不過走了兩步又踱回來,他將幾塊椅墊放進她的腰側,這樣她就算醒過來也不至於因為不正確的動作弄痛傷處。
矇矓中,錦玉女想挺身爬起來卻不能。
氈房裡鋪的都是羊毯,她聽不見神氣走出去的聲音。
輾轉不成,渾沌中迷迷茫茫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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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的很不安穩,翻來覆去,不小心撞到痛處更是喊叫連天,淚睫連連。
也不到睡了多久,迷濛中感覺有張什麼裹住了她,身子一輕,滑進散發著乾淨氣息的懷抱。
這懷抱,她是熟悉的,有著濃濃的安全感,勉為其難的睜眼,瞧進了極為出色的輪廓。
神氣為她拉攏了風衣上的大帽子,「我帶妳去一個地方,妳好好睡,到了,我再叫妳。」
她嚅了嚅嘴唇,沒發出聲響,也放棄掙扎,聽話的偎進他令人心安的胸膛。
感覺,刮起了風,呼呼呼的,她騰飛著。
再重新打開眼睛,四周是一片闃黑,一彎新月掛在高高的天邊,腳下的松枝像一片海,層層的松濤一遍又一遍的撫慰著雙耳。
抱著她的神氣長髮飛揚,眸光堅定又溫柔,那神氣昂藏的模樣,不管看了多少次仍舊叫她心折。
「你會飛。」
細細的聲音以為會隨著輕冷的空氣飛走,專心飛翔的神氣卻聽見了。
「冷嗎?」
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看起來是討到她的歡心了,瞧她現在又訝異又膽戰的表情,還有緊抓住他不放的指頭,他做對了。
她搖頭,帶著羞赧。「你很暖和。」
感覺他抱緊了她,那種高地特有的壓力一點都不會影響到她,只要在他懷裡,她哪裡都去。
「我們要去哪裡?」
「喀納斯湖。」
「那是哪裡?」她迷迷糊糊。
「妳一直念念不忘吵著要去的地方。」寒冷的氣溫應該有助於她被曬傷的肌膚,美麗的風景至少能讓她分心,這樣,她應該會好過一些吧。
不到飛了多久,最後神氣在一片冰川的湖面前降落了下來。
萬年冰峰交織著蒼翠的針闊混交林,暗夜裡看不見遼闊的山間草原連綿,但是這一點都無損它的壯觀和瑰麗。
湖岸有不知名的小花,偌大的湖水在冰川的映照下顏色一塊紫,一塊綠、一塊深、一塊淺,寶光流轉,變化萬千。
神氣將錦玉女慢慢放在如綠毛氈的草地上,待她站穩仍是用健臂摟著她的腰,怕她還無法支撐自己。
「好……漂亮。」吐出來的字眼夾帶著霧氣,與輕盈飄蕩的露水融為一體然後消失……
「喜歡嗎?」
「好棒!」面對這樣的景致,她無法用言語形容,只能安靜的膜拜。
「這是深水湖,晚上這些小花都謝了,要是白天來草原上繁花盛開,芳草萋萋,會更好看。」
「你對這裡很熟,你來過嗎?」錦玉女不免好奇。
「有好幾百年我跑來跑去定不下來,大概就差地球岩漿層沒鑽進去過,世界各地都跑遍了。」
「為什麼你要到處去,你喜歡旅行?」
見錦玉女可以自己站立,他往前走了幾步,腳下是波光如匹練的水色,他把一粒石塊踢進了瀲灩的水裡。
漣漪乍然起落。
不見任何波動的湖如同他的眼。
直到錦玉女以為他不會回答問題了,他才啟唇,聲音幽遠而寂寥。
「雖然我擁有著自由自在的生命,卻充滿孤寂活得沒有一點意義,沒有要追求的目標,沒有生存的目的,沒有可以守候的人,也沒有誰會等我,誰來愛我,有的只是無窮盡的煎熬跟孤寂,有一陣子我除了殺戮就只能靠著全無目的的奔走來解除心理的荒涼。」
他是魔,即便在自嘲多麼的涼薄無情,在這人間住久了也做不到無知無覺。
有雙藕臂悄悄的從後面伸過來摟住了他,小小頭顱輕靠在他的頸窩處輕輕磨蹭。
「你不是只有一個人,你有我……」
悄然的低語沒能說完,她被往前拉扯,他強悍的勒索她唇裡的甜美,彷彿只有這樣能確定她是可以被擁有的。
我愛你……她說,在心裡低歎。
滿腹柔情化為嬌吟。
第八章
「你結過婚嗎?」
月色旖旎,皎潔的月光。
大樹下的洞窟裡鋪滿了百年來的黃葉,加上神氣帶來的羊毛毯子,一堆樹枝點燃起的火堆,溫暖如春。
這是他們在喀納斯湖畔度過的第三天。
他們相擁而眠。
日前來過的錦玉女回到氈房,念念不忘這座美麗的湖,神氣見她好的差不多,只好拜託依帕克.秋哈依甫的女兒伊蘭瑪薩替他們準備食物,滿滿的提籃裡,一隻小烤全羊、羊肉串、烤薄皮包子、拉麵、油子、油塔子、奶茶、乾果……幾乎夠餵飽一整連的軍隊了。
這天夜裡,趁著大家都入睡了,他又帶著錦玉女回到這裡。
「不記得了。」人類約莫活了七、八十年就渾沌了,他活那麼久哪記得了這些。
「肯定是有。」這就是女人的執念。
「如果妳找得到她們我就承認。」捏她翹鼻,以茲薄懲。真是不該寵她,老問這種叫人頭痛的問題。
「厚──」
「我現在眼裡看的人是妳,抱的人是妳,妳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錦玉女拍了下他的頭,表情還是不滿。「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要不要給我老實招來?」
「剛剛還唉唉叫痛的人是誰,妳精神這麼好,也不用泡喀納斯湖裡的水治曬傷,我送妳回氈房。」
「亂講,」她反過手來摟緊他,一隻腿還鴨霸的掛在他的腰上。「我好想住在這裡一輩子不回去了。」
「這裡有什麼好的?」
「有你每天背著我飛來飛去,又不怕別人看到,不像住在氈房要出來還要挑半夜大家都睡死的時候才能出門,好不方便捏。」
神氣捏了她的翹鼻一下。「妳歪理最多了。」
也不知道是誰飛上了癮,天天要他飛來飛去,真要被看到,要找誰算帳還不曉得咧。
「我是真的這麼想,住在這種沒人會到的地方,你不用擔心別人的眼光,你會比較快樂自在對不對?」
在人的世界裡,他是那麼的與眾不同,應該活的很辛苦。
「我在惡魔島過的很好。」有多久沒看見那群個性互異,一見面就吵死人的傢伙們,起碼有個幾年了吧。
他從來不記這些。
「惡魔島?島上都住了哪些人?聽起來很有趣。」她從來不曾聽神氣提過,這勾起了她大把的好奇心。
「想去?」
「嗯啊。」
「過一陣子帶妳去。」
「飛飛嗎?」
「想太多,搭飛機啦。」這麼多話,看起來不用最原始的方法沒辦法叫一個精神亢奮的女人閉嘴。
唉,犧牲好大。
神氣伸手摸向毯子下的玲瓏嬌軀,惹來她一陣嬌嗔。
她如花的笑容使他恍惚,徹頭徹尾將她嫣紅的小臉吻過一回。
不過,吃人跟被吃的定義不同。
想封住的小嘴主人很快的剝光那個自以為是的男人。
優雅修長的身軀,結實健碩的胸膛,強勁敏捷的長腿,就連似笑非笑的神氣表情也迷人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