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悠哉
「妳才應該去拍法老的地下後宮。法老王睡在他的人形棺裡頭,就是像妳這樣睡的。」
孟琉璃沒好氣的轉向他。這人自己睡了飽飽的一覺後,竟回過頭來取笑她!到底是誰比較沒有良心啊!可是他的眸子在幽微的光線中仍是亮晶晶的,一點也不像是剛睡醒……該不會他也失眠了吧?而且從羊兒出柵欄開始就盯著她瞧?身子完全側向她這邊,他的床又比較高,佔了居高臨下的最有利位置……「你半夜不睡,盯著我看幹嘛?還敢嘲笑我的睡姿?你自己的睡姿才奇怪吧?」
任冠宇真覺得冤枉。「我是沒辦法啊。妳忘了嗎?我腦袋受傷了,仰著睡會壓到傷口,趴著睡又怕窒息,妳真的想在明天一大早看到一具木乃伊嗎?」
「鬼扯!你又不是小嬰兒。那就請你面壁思過吧,有你這具超級監視器,我可垂不著。」
「才不要。」他直截了當拒絕,「牆壁又沒有好風景。」
孟琉璃不想再處於不利的地位,索性坐起身。「你不累嗎?」
「不會啊。不過我可以想到一百種讓自己很累的方法,妳想不想知道?」
孟琉璃立刻聯想到A片裡的方法,不僅累,聽說還能把腰給折斷。奇怪,她今天怎麼老想到A片?有氣質的女生,一提到這個字母,想到的應該是霍桑的紅字啊,世界文學名著。不過,那個A好像也是一段不倫之戀得來的……「哼,男人果然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你失眠的時候數的一定不是豐,數的不是S就是A。」
任冠宇一時沒有意會到S指的是什麼。「S?」他莫名其妙的反問了一句。
「S型的女人真槍實彈演A片啊。」
「到底是誰滿腦子都是A片啊?」他嘲弄的反問,「我說的方法是仰臥起座啦、伏地挺身啦、跑一萬公尺啦等等又健康又自然又老少咸宜的運動。」
「老少咸宜?」一抓著他的語病,她立刻轉移話題,「你叫一個七十歲的老翁或三歲的幼兒做仰臥起座、伏地挺身、跑一萬公尺?那他們不只會睡著,根本就永遠不會再醒過來了好不好!」
「好個伶牙俐齒的女人,我就沒一次說得贏妳。唉!幸好嘴巴不只可以用來說話和吃飯。我吃飯也沒妳的超速度,但是有一樣我鐵定勝過妳。」
「哪一樣?」這一回,她傻傻的掉進陷阱。
「接吻啊!」他理直氣壯的回答。雖然不是身經百戰,但他卻可以看得出她的啟蒙老師就是他任某人。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又得意的一笑。
「誰說的?!」她不服氣的反駁,「是誰幫你打的分數?」
「妳啊。」
「我哪有!瞎說!讓我替你打分數,頂多五十九分。」
「這太侮辱人了!妳一定要給我補考的機會,我保證這回鐵定能拿到滿分。」他完全不受傷勢的影響,俐落的翻身下床,坐到她身邊。
「你幹嘛?」她明知故問,他根本就不需要補考。但是她喜歡一直考他……
「補考啊……」最後一個字貼在她唇邊吐了出來。他順勢將她壓倒在窄小的行軍床上,兩人同時閉上眼睛,他的雙手在她頰上摸索,她的則纏上他的頸間……許久之後,他終於移開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喃喃的道:「我沒說錯吧,趴睡真的會讓人窒息……」
「仰睡才會……」她喃喃的反駁。
他略微抬頭,得意的笑道:「總有九十分吧……」
她主動的把他的頭又拉了下來,在黑暗中,嫣紅的唇瓣準確無誤的重新黏住他的,好半晌才得空回答,「我和你,加起來總共兩百零一分。」比完美更完美……
任冠宇的笑聲隱沒在她唇畔,一隻手不安分的從她領口往下滑,幫他那兩片更不安分的唇帶路。在兩人急促的心跳聲中,沒片刻,她的衣衫已經完全敞開。靈巧的手指目標轉向她輕薄的內衣,他在她胸口摸索了半晌不得要領,隱約想起扣子應該在背後,他一手將她上身略微抬高,另一手正打算往她背後伸過去……門外一陣倉卒的腳步聲驀然敲進他迷醉的神智之中,提醒他這是什麼地方……他們不應該在這裡……她不該和他……她會後悔的。
最後的那個念頭讓他將雙手從她身下收了回來。十指猶戀戀不捨地在她凝脂般的肌膚上游移了幾秒鐘,才把她的鈕扣一顆一顆細心扣回去。兩人的喘息聲在靜默的病房中清晰可聞。她睜開雙眸,疑惑的凝視著他陰影中的臉孔,好半天兩人都沒有開口。然後他翻身下床,輕柔的把堆在角落的薄毯拉過來蓋在她身上,一直拉到她領口上,只露出一顆小小的頭顱才停手。
「你……」為什麼停下來?直到呼吸的頻率回復正常的速度,她才羞澀的開口,卻不好意思把話問完。
任冠宇蹲在她床邊,手指輕輕滑過她猶帶紅暈的粉頰。「很晚了,該睡了。妳明天還要上班……」他的話聲和手勁一樣的輕柔,像在唱催眠曲。
她真的被催眠了,乖乖的閉上雙眼,像個好寶寶似的說道:「晚安。」
「晚安……」他喃喃回應她的話,躺回自己床上,自動把身子面對呆板的牆壁。
一直到天亮,羊群都不肯休息……
第七章
一大束花放在她的辦公桌上,幾乎佔據了半個桌面。
孟琉璃皺眉瞪著它,像是它會咬人似的。明明當中沒有任何羊齒植物啊——那是任冠宇才會種的,長在一段蛇木上頭,掛在梁下,蒼翠欲滴,神態飛揚——也沒有豬籠草毛氈苔等等吃蟲子的東西。就是絲絨一般的紅玫瑰,高貴優雅的麝香百合,傲然聳立的黃色鬱金香,和裊娜動人的藍鳶尾……認真的數了數,差不多彩虹的顏色全到齊了。還有一張精緻的卡片——灑了香水的——她打開來看了一眼——
七日快樂——高文彥
唉!果然是他。任冠宇哪有可能會送這樣一束東西給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各種花香混合成一種很詭異的的味道,讓她從來沒得過花粉熱的鼻子有點適應不良。轉頭看看四周,同辦公室女同事艷羨的目光一致投向她。她露出一抹苦笑,猜想這次一下子就把連續幾年在情人節的辦公室花展缺席的份,全給討回面子了。
生日快樂……她想到晚上的約會,覺得這個生日好像不大快樂得起來。高文彥已經在一家六星級的俱樂部訂了位——聽說要提前一個星期才訂得到位置,而且還是凡夫俗子——比如說任冠宇,進不得也的地方。
任冠宇進不去的地方,哪會是什麼好玩的地方!
任冠宇——她懊惱的咬著唇,她非得做什麼事都得想到他不可嗎?!從他出院之後,就沒打過一通電話給她,差不多有兩個星期了,也不知他傷口拆線了沒。醫生說除了留下一道疤,不會有任何後遺症。醫生說……哼,根本就是個蒙古大夫!那一天留下的後遺症可大得很。沒什麼好心情的把卡片順手扔進垃圾桶,然後抱起沉重的花束,轉身走進茶水間,把能找得到的花瓶全搬了出來,一瓶一瓶的把花分門別類插好,一時不知該拿它們怎麼辦,最後索性全擺到牆邊的地上讓它們去站衛兵,再附上一張大大的通告——免費贈送。全都是昂貴的進口鮮花,總有人會順手帶幾枝回家吧?
定回辦公室,她把精神拉回工作上,專心整理一迭要保書。這才是正事,其它的風花雪月不過是閒暇時的娛樂,可有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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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得雪亮的白色賓士在隱密的俱樂部門口停下,泊車小弟立刻慇勤的上前接過車鑰匙。孟琉璃訝異的盯著不怎麼起眼的大樓,這個地方她路過許多次,從來不曉得頂樓還有個什麼俱樂部。神秘兮兮的,又不是什麼賣海洛英或安非他命的地方……
頂樓,果然是別有洞天。光是那部直達的電梯,裝潢就可以媲美凡爾賽宮了。她從鏡面牆壁再次打量了下今晚的衣著,從來也沒穿得這麼考究過。一件是母親堅持要陪她去買的小禮服,淺紫色的緞面連身裙,胸口別了一朵醒目的茶花。短髮被髮型設計師梳成時髦的樣式,上了厚厚的發膠,感覺上好像已經不是她自己的了。若是任冠宇把手伸進去扒過,恐怕連他靈巧的手指都扒不開。想到他的手被發膠黏住動彈不得的畫面,她忍不住微微一笑。
高文彥低著頭,著迷的看著她的笑靨。真是個出色的女人,出得了廳堂,入得了廚房。把她帶到再高貴的場所都不丟臉。跟她談國際局勢,她連貝爾發斯特和都伯林的位置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向她解釋去年的公司盈餘,她立即能算出一股配一塊二的股利,一千張股票能配到多少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