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嚴沁
「好吧!只好犧牲一點睡眠咯!」她無奈的。「喂!這段日子你去了哪裡?音訊全無!」
「你掛念過我嗎?」他問。半認真又半開玩笑。
她未語先笑,坦白而直率。
「說真的,沒有。因為——我們不是同學,又不是很接近的朋友,我沒有想過你」她說。
他又沉默,過了好半天才說:
「我很失望。」
「哎呀!你失望什麼?你根本不是我什麼人,你可別弄錯了!」她說。
「可是我一直很掛念你!」他說。
「你可以打電話給我,可以找我,你光說掛念,誰知道你是真的還是假的!」她不以為然的。
「以後——你慢慢會明白。」他說。
「又故作神秘了,把自己背後的事弄得像個謎般,難道這幾個月你出任務去了?到哪裡去走了一趟,暗殺了幾個他國政要,是嗎?」她開玩笑。
「也——差不多!」他說。
「什麼!?你別嚇我,你真是間諜?」她怪叫。
「當然不是,我只是個普通的、不起眼的學生。」他說。
「原來你自己覺得自己不起眼,所以就穿一身黑,故作陰陽怪氣狀來引人注目?」她打趣。
「你這樣想就算是這樣吧!」他對什麼好像都不怎麼在乎似的。也許就是因為這種「不在乎」狀有隱藏了他真正的面目。誰知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最討厭這種模稜兩可的個性。」她說。
他輕輕的笑起來。
「你原來是這麼極端和偏激的,」他似在搖頭。「人要心平氣和一點才好!」
「你心平氣和?」她作狀的大笑三聲。「我看最慣世嫉俗的就是你,你一直在反叛傳統。」
「傳統?」他冷冷的笑起來。
「有什麼不對嗎?你不是這樣子嗎!」她叫。
「是,我承認。可是——我有我的理由。」他說。
「能告訴我嗎?」她天真的。
「不能。」畢群想也不想的一口拒絕。」你這人——我最討厭這種人,話一講開頭,引起人興趣了卻又不肯講下去,最討厭!」卓爾孩子氣的。
「我是說——現在不能說,」他吸一口氣,「久了,你自然會知道,我不希望你那麼快的離開我!」
「離開你?什麼話?我又沒和你在一起?荒謬!」
她叫著,一下子臉就紅了。
「我們是朋友,是嗎?」
他低沉的問。很認真的。
「是——」她呆愣一下,這很重要嗎?「當然算是,雖然我們只見過兩次面!」
「我當你是朋友,所以我會找你一起爬山!」
他真的是很認真,可能——他對「朋友」的定義和別人不同?
「好!我們是爬山的朋友。」她笑起來。
他也很稚氣,很固執的,只是外表看不出來。
「不,也是聊天的朋友,」他說:
「因為我覺得你可以瞭解我。」
她有一點莫名其妙的感動,他說瞭解——對一個高三的中學生來說,「瞭解」是件很大、很成熟的事。
「希望——如此啦!」她有點猶豫。
「一定如此,因為我自信不會看錯人!」他說。
「好像你把我從眾人中挑選出來的」她笑。
「是!」他竟自認不諱。「你的氣質、風度不同於一般同年齡的女孩子,我在舞會中一直注意你!」
「你一直——」她只講一半,立刻轉開話題。
「畢群,你又參加了很多次舞會?」
「也不多,四五次!」他淡淡的。
「每次都去找風度、氣質不同的女孩子?」她打趣著。
她對他並沒存什麼念頭,她表現得十分自然。
「你當我是什麼人?」他半開玩笑。「色狼?」
「那倒不是,」她格格笑,
「我只覺得你陰陽怪氣。」
「你怕我嗎?」他問。
「不怕。我是陽光,能融掉你的陰陽怪氣。」卓爾不假思索地說。
「是嗎?我等著瞧。」
他立刻又轉了話題。「明早六點半,你家門口見!」
第三章
清晨,有薄霧。
卓爾背著小背袋從大門裡閃出來,她看見畢群已經倚在對面的石牆上。
「六點半正,我沒遲到。」她舉起手錶。
「是我的錯,我來早了!」他眼中隱含笑意。
「沒有誠意的認錯!」她白他一眼,相偕上路。
「其實,你可以不帶背袋,我帶齊了所有要用、要吃的東西。」他招來計程車,兩人一起上去。
「不行,絕對不行,」她雙手亂搖。「我是水果大王,每天要吃很多水果,否則會不舒服,我帶的主是水果。」
畢群輕輕笑起來。
「你知道嗎?七星山半腰果園無數,桔子、楊桃滿山遍野,不帶也有得吃?」他說。
「啊——真的?真的?」她開心得手舞足蹈。「我最喜歡草山桔子和楊帆,我把帶來的扔了,好不好?」
他像個溫和的大哥哥般望住她。
「扔了可惜,等會兒你背不動時,我替你背!」他說。
「那太好了,其實我最討厭帶這麼多東西旅行,媽媽硬要我帶,」她出個鬼臉。「畢群,你能背得動嗎?我看你瘦瘦的,怕你沒有那麼大的力氣。」
「你可以試試看。」他淡淡地笑。「我是排球好手,更是青年棒球的代表隊,看起來瘦,是表示我肌肉結實。」
「自吹自擂!」她不信。
他沉默一陣,慢慢從襯衫口袋裡拿出個皮夾,又翻出裡面的幾張照片。
「你自己看。」他遞給她。
果然是青棒代表隊,那張照片他們正在領獎,很神氣的樣子。另一張是他在打排球,站在頭排中間的位置,正跳得好高準備殺球。
「你以前的樣子比較正常,」她再看一下,還給他,「比較像年輕人,比較有陽光。」
「現在呢?」他也望一下自己的照片。
「現在比較古怪、比較偏激、比較陰沉,彷彿對世界上所有的事都不信任。」她說。
「說得很對啊!我是這樣子的!」他說。
「別以為我只是高中生,其實我很會看人,而且還蠻準的;同學都很服我!」她笑。
「我相信你的話。」他,凝望她一陣。「至少你說對了我。」
「你真如我說的那樣?」她卻又懷疑了。
「你說是就是咯!」他不置可否。「我並沒有那麼深刻的瞭解自己,我很懶!」
「不信,怎麼會不瞭解自己?」她稚氣的。
「那麼,你告訴我,你瞭解自己嗎。」他笑著問。
「我!?我當然——」她大聲的講,然後又壓低了聲音。「我當然不瞭解自己,我還小嘛!不必緊張的!」
「但是你講的話很成熟,很有道理」他說:「連我這比你大六歲的人,也很服你!」
「你是逗我開心的,」她嬌憨的笑。「我才不信你很服我,不可能的!」
「要怎樣你才信?」他反問。
「總之不信,你鬼扯。」她把臉轉向一邊。「如果我的話都算成熟、有道理,那麼劉芸呢?」
「劉芸!?誰?」他被弄糊塗了,怎麼莫名其妙的就又鑽出一個人來了呢?
「啊!你不認得,劉芸是我好朋友,我同班同學,她是不跳舞,不玩的。她只愛唸書,功課好棒,講話又有深度,你若看見她,一定會服她的!」
「我不怎麼服女孩子,除了一兩個以外。」他說。
「先別下定論,下次我讓你見見她再說,」她直搖手。」我都服她,你怎能不服?」
畢群只是笑而不語。小卓爾以為他真的服了她,所以她服的人,他一定也應該服氣。
「你笑什麼?你以為我說謊?」她有點生氣了。
「不,不,我認為你講得對,」他立刻說:「不必去見劉芸,我一定會服她」
「不許口是心非,劉芸是我好朋友!」她說。
「我發誓。」他舉起右手。
她笑了,覺得自己贏了,她實在稚氣。
「我告訴你,你若見到劉芸一定會喜歡她,她像你一樣的喜歡運動,但較安靜、沉默、對交朋友也很挑剔,要不要下星期我介紹你們認識?」她天真地說。
「喜歡是一種感覺,一種緣分,不能說個性相同就會合得來,」他說:「而且我不喜歡經介紹而認識朋友,那很不自然,我喜歡有緣分的相遇。」
「有緣分的相遇?」她問。
「就像我們倆!」他說:「我們一起到達舞會地點,一起按門鈴,然後跳舞,我又送你回家!」
「先是巧遇,後來就是有人故意的了!」她指著他笑。」你來清我跳舞,怎能說是巧遇?」
「我——不想失去機會!」他說。
「什麼機會?!」她追問。
計程車停在汽車站門外,他們下車,剛才的話題也被打斷了。在長途汽車站買好票,乘了去陽明山的車,在最後一排找到位子坐下。
「為什麼中學生都喜歡坐最後一排?」他好奇地問。
「可以作怪啊!」她皺著鼻子,好像個可愛的小哈巴狗。「最後一排,誰來理你又吵又鬧呢?」
「你也喜歡又吵又鬧?」他盯著她望。
「有時候啦!」她笑。「大多數的的候,我喜歡看別人笑鬧,那很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