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雪晴
所以他不能逃避,他不能放棄任何一絲希望;無論希望有多麼渺茫。
他盡可能用輕鬆的語氣說:「別胡思亂想。睡吧,你不是也很想念師父和師娘嗎?」
「溫羅!」陸結草並沒有被轉移注意力,而是正視他說:「你有事瞞著我,對不對?」
冷溯雲想也不想的搖搖頭,「沒有,別瞎想。」
「你不想說,我也不問。但就算是為了我好,到了該讓我知道的時候,我還是希望你能明明白白的告訴我。」有時候不知道比知道更令人恐懼,而她早已做好最壞的打算。
冷溯雲輕輕擁住陸結草,在她耳邊說:「會的,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親口告訴你。」
三個月後,若是他們還能……那時他會將滿腹嘮叨都說給她聽。
他要告訴她自己有多麼害怕失去她,他要告訴她自己有多麼恐懼她就此從他的生命裡消失,他要告訴她自己為此幾乎終日擔驚受怕、為此添了幾根白髮……
若老天眷顧,終有那時他定要一項項的說給她聽,要她感動得哭上三天三夜,要她知道他有多珍惜她!
這夜,他們彼此緊緊相擁,兩顆畏懼失散的心在火熱的纏綿中融在一起,再無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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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初明,陸結草和冷溯雲便動身趕往藥鋪。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陸結草以黑紗遮面,加上衣著服飾和往常大不相同,所以並未被人認出。
兩人趕得巧,姜晉夫婦的藥鋪剛好開門。
陸結草和冷溯雲一進屋,柳織娘就迎了過來。
「兩位是要抓藥嗎?抓點什麼呢?」
「我們……」冷溯雲剛開口,便被陸結草攔住。
她小聲的說:「等一會兒。我師娘一開口就收不住話,你不讓她說完,她是不會聽你說話的。」
果然,柳織娘絲毫沒有注意到狀況,逕自道:「你們一看就是外鄉人,到這裡是過路吧?抓點藥是對的,有病治病,沒病防身,人在異鄉難免水土不服,調理一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可千萬不要信些什麼旁門左道……」
柳織娘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唉聲歎氣道:「哼!生病不吃藥,卻說是什麼天怒,拿好好的姑娘去祭什麼天?全是混帳!我家的草草……」
「織娘!」姜晉連忙拉回情緒失控的妻子,面向陸結草和冷溯雲道歉。
「對不起,內人最近情緒不太穩定。兩位抓點什麼藥?」
「師父,我們不抓藥。」
乍聽到這聲音,柳織娘和姜晉齊齊僵住。
陸結草緩緩除去臉上的黑紗,面紗下的容顏早已淚流滿面。
「草草!」柳織娘最先反應過來,「草草,真的是你嗎?」
「師娘,是我!我沒死。」陸結草激動地抱住柳織娘瘦弱的肩膀。
柳織娘尚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不,不可能,我親眼看見你跳下去的,你不聽師娘的話,丟下師娘……你死了……」她一邊說,一邊卻抓緊陸結草抱住她的手,半點兒也不放鬆,像是怕她下一刻就消失了。
「師娘,我真的沒死,我命大沒被摔死。」
柳織娘捧住陸結草的臉,「你的眼淚是熱的,你不是鬼,你……真的沒死?」
「嗯!」
陸結草再三點頭,柳織娘才破涕為笑。
「太好了、太好了!壞丫頭,你嚇死師娘了。」
陸結草鬆開柳織娘,來到自始至終一語不發的姜晉面前,緩緩地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師父,徒兒不孝,讓您擔心了。」
姜晉早已老淚縱橫,傾身扶起陸結草,顫抖著聲音不斷地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就知道你娘在天之靈保佑,絕對不會讓你出事的。」
半晌,姜晉和柳織娘好不容易平復了情緒,這才注意到陸結草身後有名儀表不凡的男子。
柳織娘看了看陸結草,「這位是……」
不待陸結草開口,冷溯雲恭恭敬敬地道:「在下冷溯雲,是結草的新婚夫婿。」
柳織娘有一瞬間無法反應,愣愣地望向陸結草,看到陸結草朝她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你這個丫頭消失了一段時間,竟然連親都成了!」柳織娘喜的是徒兒找了個好婆家,怒的是自己對此事竟全然不知。
「師娘,當時我以為自己再也回不來了,哪有想那麼多?」陸結草喊冤。
「哈哈哈!好,這麼好的夫婿你要是錯過了,師父我可要罰你。」姜晉倒沒有多大的吃驚,一雙眼似乎早已看透其中玄機。
冷溯雲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渾身透著一骨清淨之氣,可見絕非池魚,更重要的是他看得出來他對陸結草是出於一片真心的。
看到徒兒覓得良緣,他們做長輩的唯有無盡的祝福。
「對了,師父,我離開以後,村裡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正好你師父找到了對症的草藥,結果那些人就說是你顯靈了。」柳織娘埋怨道:「都是你師父心軟,照我說啊,活該他們一個個病死。」
冷溯雲聽了,不禁覺得這語氣有點耳熟,真像遠在雲城的某個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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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冷公子是雲城的仙人了?」
柳織娘聽完陸結草講述這些日子來發生的點點滴滴後,對雲城好奇極了。
冷溯雲笑道:「其實所謂的仙人不過是凡人在不瞭解的情況下誇大的想像罷了,我們也是普通人,只是生來多了一些特殊的能力。」
「哼!小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陸結草忍不住嘀咕。
柳織娘和姜晉見此情景,相視一笑。
「對了,師父、師娘!」陸結草突然想到一件事,「我這次來還想向你們打聽一件事。」
姜晉看向柳織娘,見後者點頭,他才開口道:「你是想問你娘的事對不對?」
陸結草點了點頭,沒注意到冷溯雲忽然緊繃的身體。
娘說過陸結草的命運和她娘親有關。冷溯雲凝神聆聽。
姜晉開始將二十年前的點點滴滴娓娓道來。
「你娘、你師娘還有我三個人,從小一起長大,一直是無話不談的知己。二十年前,我們各自成親,不久之後你爹就去世了。你娘很傷心,生下你後更生了一場怪病,我和你師娘尋遍良方也只能暫時為她壓制病情,要想根除卻是難上加難。偏偏這個時候,村子裡又在選女子祭天,還好巧不巧的選中你師娘……」
姜晉說到這裡,柳織娘難過地低下頭。
姜晉輕撫她的肩,繼續說:「祭祀當天,你娘竟然不顧我們的反對,衝到奉仙崖。她把你托付給我們後,便替你師娘跳了下去。」
陸結草至今才明白為何她師娘看她的眼神總夾雜著愧疚,可見柳織娘一定為此內疚得要死。
柳織娘輕拭淚水,「雖然很多年了,但你娘跳崖的那一幕我始終記得清清楚楚;可是同樣的奉仙崖,我竟然又眼睜睜看你跳了一次。」
「師娘……」
「沒事,師娘沒事,你還活著就好。」柳織娘撫摸著陸結草的臉,眼中全是娘親般的憐愛。
「姜夫人!」冷溯雲始終仔細聆聽著整個故事,不敢遺漏蛛絲馬跡,「請問我岳母當年得的到底是什麼病?」
柳織娘輕歎,「那種病我們至今依舊研究不出個所以然,別說療法了,連病因都查不出來。」
「怎麼會有這種病呢?」陸結草想不通。
「我們也想不通,這樣的病我們只見過兩個,一個就是你娘。」
「那另一個……」陸結草追問。
姜晉卻忽然打斷話題,「對了,我突然想起有些事情要辦,回來再和你們聊。」
「草草啊,離開家這麼久,想師娘的手藝了吧?我這就給你做好吃的去。」柳織娘轉身朝廚房走去。
「好啊,師娘,我也去幫忙。」她回頭看了看冷溯雲。
冷溯雲揮手道:「不必管我,我就在這兒等著。」
陸結草一進廚房,冷溯雲的笑容頓時隱去,取而帶之的是深鎖的眉頭。
他最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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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姜晉出診回來,一開門就見到冷溯雲在擺弄地上的藥材。
「怎麼,冷公子對藥材感興趣?」
冷溯雲抬頭道:「姜大夫,您是結草的師父,叫我溯雲就好了。」
姜晉笑著點頭。
「她們都睡了?」
「姜夫人和結草聊了一天,大概是累了,早早都睡著了。」
「她們兩個好像總有說不完的話。」姜晉將店舖關上,又想到什麼似的看向冷溯雲,「你怎麼不睡?」
「我……是在等您。」
姜晉歎口氣坐下道:「其實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
姜晉如此一說,冷溯雲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想。
「早上您和姜夫人所說的另一個病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