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 文 / 琳達·霍華
懷德是警察。他剛剛聽到一樁謀殺未遂案,不過我知道莎莉無意殺死小傑,只想撞斷他兩條腿。懷德的表情活像走進了陰陽魔界。「她不會原諒他?」他緊繃地問。「是她想殺了他耶!」
「一點都沒錯。」我說。
媽說:「誰叫他擅自改裝她的臥室。」難道我得畫張圖給他看,他才會懂嗎?
「我到外面去。」他無力地說完,跟著老爸出去,看起來比較像在逃命。我不知道他本來以為我們在談什麼,也許是我目前的麻煩,可是之前說過,我不願意去想某件事情的時候,思緒會亂跳吧?那是老媽遺傳給我的。我們寧願聊莎莉想撞死小傑的事,也不願去想有人要殺我。
但這件事就像一頭九百磅的大恐龍,就算能暫時放在一旁,也絕對無法忘掉。
香娜來了,她先回去換了短褲跟休閒衫才過來。小珍也飄了進來,身上穿著亮麗的淺黃色洋裝,跟她的膚色很配,我們快速跟她說了車禍的事。事實上晚餐桌上大家一邊吃著美味多汁的漢堡,一面還是討論著這件事。不過其實晚餐是在外面的野餐桌,但概念都一樣啦。
「我明天會去找百麗的前夫,」老媽問起行動計劃,懷德說。「雖然百麗說不可能是他,但根據統計數字,我最好還是找他談談。」
我聳聳肩。「別費事了。就像我說的,離婚後我就再沒見過他,也沒跟他說過話。」
「可是新聞一報導她受到槍傷,他立刻打來電話,還在答錄機留言。」懷德告訴興致盎然的家人。
香娜往後一靠,深思地對我說:「這也不是不可能,他說不定想跟你重修舊好,也許他跟第二任老婆不合。」
「那我更應該去找他。」懷德斬釘截鐵地說。
「我無法想像傑森會使用暴力,」媽說。「他太在乎形象,為了保護政治前程,他什麼都願意。」
「包括殺人?」懷德問,所有人都不說話。小珍把玩著銀餐具,低頭不看任何人。
「可是我對他的政治前程毫無威脅,」我指出。「關於傑森,我知道的事情跟當年一樣,沒有新發現。都過了五年,他怎會突然決定必須殺我滅口?」
「也許不是你改變了,而是他。說不定他計劃參選比州議員更重要的職位,例如州長或國會議員。」
「所以他覺得可以犯下謀殺案,然後安然脫身?不太可能吧!」
「不一定。他是真的很聰明,還是自作聰明?」
我們大家對望著。問題是,傑森不笨,但也不像他自以為的那麼靈光。「先讓我想一想,」我最後說。「但我還是看不出動機。」
「你覺得誰都沒有動機,所以還是不能排除他。」
「我懂了。因為我提不出任何特定有嫌疑的人,所以你得考慮所有的人。」
「懷德,在你逮到這傢伙之前,」媽說。「要怎樣保護百麗?她不能去上班,也不能回自己家。我很驚訝你今天竟然會讓她過來。」
「我考慮過要取消,」他承認。「可是我得在各種需求之間取得平衡。上下車的時候我可以保護她,在路上我也能確認有沒有人跟蹤。除非這傢伙知道我跟百麗在一起,又知道我住哪裡,不然我那裡都很安全。你們有沒有跟別人說過?」
「我連莎莉都沒說,」媽說。「反正她現在也聽不進去。」
「我也沒有,」香娜說。「我會談起百麗遭槍擊的案子,可是不會說到私人的部分。」
小珍搖搖頭。「我也是。」
「那我們都沒問題了,」爸說。「我從來不去說她的私人生活。」
「很好,請繼續保持這樣。我確定我媽也不會說出去。百麗,你有跟誰說過嗎?」
「連琳恩都不知道,你也知道我們忙著談別的事。」
「所以還是照之前的安排。她住我家,不去上班,要等我們逮到這傢伙,你們才會再見到她。打電話沒關係,可是不能見面。懂了嗎?」
大家一起點頭。他看起來十分滿意。「警方目前在徹查百麗住家周圍,訪談所有鄰居,包括小孩。也許會有人在你車子附近看到什麼,只是當時覺得無關緊要。」
對這一步我不抱太大希望。因為我的車不是停在公寓前的路邊。除非剛好有鄰居從後窗探出頭來,否則誰都可以偷偷從後門進去,爬進車子下面而且從大街上沒人看得到。
雖然不樂意,但我還是把皮篤恩列為最可能殺我的人。我認識的人之中只有他有動機,雖然事實上他用不著下手,可是他又不知道我不能指認他。知道他有合理的不在場證明,讓我又陷入苦思,我真的想不出來為什麼有人想要我死。我從不跟別人的男人亂來,我也從不騙人;除非真的很生氣,否則我盡量和氣待人。我甚至不在勞工節之後或復活節之前穿白鞋。我是看過凱瑟琳透納演的那部電影而且謹記在心,我可不想被時尚納粹盯上。
「如果不是私人恩怨,」我沉思著說。「那就是生意嘍?錢嗎?不然還會是什麼?可是我從未欺騙任何人,我開好美力的時候也沒有擋其他人的財路。我買下那棟建築的時候哈洛健身房早就倒了,我只是重新裝修。有沒有人想到什麼?」
野餐桌上的所有人一起搖頭。「天知道。」香娜說。
「一般的動機是什麼?」爸用手指數著。「嫉妒、報復、貪婪。還有什麼?我不會把政治跟宗教算進去,因為我知道百麗一點都不熱衷那些。但這也不是某個瘋子的隨意攻擊對吧,懷德?」
懷德搖頭。「兩次企圖都有預謀。由比例上來看,兩次都是男性犯案——」
「你怎麼知道?」香娜對這種花腦筋的話題總是興致盎然,雖然目標是我。
「因為距離,武器不是一般手槍。我們由彈殼查出槍手埋伏的地點,那是二二口徑的來福槍,在這一帶很多人都有這種槍,威力不大但射擊準確時殺傷力十足,射擊速度在亞音速範圍。對方開槍的時候百麗剛好彎腰,才打中手臂而不是致命部位。女人可能會用手槍,但很少用來福槍,因為來福槍需要練習以及遠距射擊的技巧,女性通常沒興趣練習這些。」
「那煞車呢?」媽問。
「現場有四位女性,誰知道煞車線在哪裡?」
媽、香娜跟小珍都一臉茫然。「在車子下面,」我說。「我看到你查看那裡。」
「可是你以前知道嗎?」
「當然不知道嘍。」
「車底下有好多條線,你怎麼知道要剪哪一條?」
「我可能得去問問別人,不過我很可能乾脆把所有線都剪掉。」
「這就證明我的看法。女人對車子不夠瞭解,不會去破壞煞車線。」
「但是我也可以找書查看看煞車線在哪裡。」我說。「要是我真的很想剪煞車線,就一定會想出辦法。」
「好吧,讓我再問一件事。如果你想殺人,你會用這種手法嗎?你會怎麼做?」
「如果我想殺人,」我思索。「首先,我一定是非常、非常生氣或非常、非常害怕,急著要保護自己或我愛的人。那我一定會抓起手邊任何東西當武器,換輪胎的工具、石頭,或就用我的雙手。」
「大部分的女性都是這樣,這不符合預謀的假設。我是說大部分女性,不是全部,但根據統計數字,我們該找男性。大家同意嗎?」
大家一致點頭同意。
「可是,如果我真的很氣某個人就不一樣了。」我說。
懷德臉上的表情在說他不該問,可是他還是問了。「怎麼說?」
「嗯,我一定會先做好計劃。例如,我可能會收買她的美發師剪壞她的頭髮之類的。」
他用手掌撐著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你是個既陰險又可怕的女人。」他說。老爸爆笑著拍拍懷德的肩膀。
「沒錯,」我說。「你最好給我記住。」
第二十二章
媽非得先治好我的瘀血才肯讓我走。香娜跟小珍都來幫忙,用各種東西敷在我臉上:冰袋、維他命K乳霜、小黃瓜片、泡過冰水的茶包。除了維他命K乳霜,其他東西的功用都跟冰袋差不多,可是有人為我做這些事讓我的心情好了許多,有人寵我、圍著我團團轉,也讓我覺得快樂。老爸跟懷德很聰明地避開,躲到一旁看球賽。
「我也出過車禍,」媽說。「我十五歲的時候搭乾草車夜遊,車前面有一輛卡車在拉。開車的是賀保羅,他才十六歲,是學校裡少數有東西可以開的人。唯一的問題是,狄佳如坐在他身邊的乘客座位上,我不知道她那時候在做什麼,可是保羅忘記看路,就這樣開進壕溝裡,整輛乾草車都翻了。我一點傷也沒有,至少我這樣以為,可是第二天整個人酸痛僵硬到幾乎沒法動彈。」
「我已經是那樣了,」我慘兮兮地說。「而且我也沒坐過乾草車,太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