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彤樂
左玲瀟銀牙緊咬,下巴隱隱抽動,小手拉緊馬韁,「你還說!」啊!他是不是快昏了?可是……可惡!
纖細的肩頹然一垮,小手扔下韁繩。
大勇緊張地看了虎子一眼,卻見他搖頭,再轉眼時,只見她僵硬地翻身下馬,四周的眾人全屏息以待,眼睛眨也不眨。
風竹沄慘白的俊臉漾出微笑,靜靜的看著殺氣騰騰的左玲瀟向他逼近。
「你還笑得出來!」她朝他毫無血色的俊臉一吼,撥開礙事的僕人,胳臂一伸,探到他身後,一個使力,將他打橫抱了起來。
「小玲!萬萬使不得啊!」風承統疾步向前,幾個忠心衛主的僕人也疾步圍住她。好個神力驚人的姑娘!
「什麼使不得!他都快昏了。讓開!」左玲瀟沒好氣地瞪他們一眼,蓮足一抬,踢開擋路的人,往床邊走去;身後跟了一串面面相覷的人,對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萬般摸不著頭緒。
風竹沄蠟白的面容浮現紅暈,「左姑娘……這樣不好……」他一個大男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個小姑娘抱著,實在……羞人啊!
低醇的男聲入耳,左玲瀟心蕩神搖,腳軟顛了一下,嘴上益發不客氣,「有什麼不好?你給我閉嘴!」人都快病死了,還囉哩巴唆的,想急死她不成!
他的左臂抵在她柔軟的胸脯上,鼻間充斥她馨香的氣息,炙熱的體溫透過衣裳傳到他身上,在在刺激他的男性本能,令他呼吸急促,「可是──」
「閉嘴!」她氣自己一見著他就心軟,打算等他好了再跟他算算這筆不公平的帳,起碼要他也得相思病才行!
到了床邊,左玲瀟輕手輕腳地將他放在床上,扶他躺下,調好枕頭的位置,再拉過錦被將他緊緊裹住。
「你好好養病,這筆帳,我會再跟你算的。」狠話不可廢。
「什麼帳?」風竹沄這才意識到她怒氣沖沖的模樣的確像是討債的,再見她的喜悅染上了一絲落寞。
「相思帳!」小手拉扯他冰冷的臉皮,她皮笑肉不笑地宣佈,「我生病了,而且都是你害的!」
風竹沄聽得糊里糊塗,要算相思帳,也該由他來算吧!而且看她精力旺盛的樣子,哪裡有病了?他努力忽略臉上傳來的細膩觸感,張口想問清楚──
「好了,你先養好身子再說。」左玲瀟纖指往他身上一點,他便帶著滿腹疑問陷入昏睡。
「啊!少爺!」
「沄兒!」後頭提心吊膽的一干人等見風竹沄毫無預警地昏過去,七手八腳地擠到床邊。
馬靜書先安撫大驚失色的眾人,「不用擔心,風公子只是昏睡過去,幾個時辰後自會醒來。」再對風老爺子耳語幾句。
風承統驚詫地瞪大了老眼,而後會意地頷首,笑得欣慰。
「妳打算怎麼做?」馬靜書晃到兀自生悶氣的左玲瀟身邊,了然她此刻的複雜心緒。
虎子和大勇總算瞭解馬靜書說的──「風公子會制住小姐」的意思。
不過是聲量極小的兩句話,就澆熄小姐滔天狂燒的怒焰。真是太神奇了!心下對風公子的萬分佩服油然而生。
「還能怎樣?他人病著,我總不能以強欺弱,一切等他好了再說。」左玲瀟相信自己一定是基於正義原則才不對他出手,絕對不是因為心裡疼得難受才下不了手。
馬靜書竊笑在心,「我們回寨,等他好了再來?」不信逼不出妳的真心話!
「不!」左玲瀟直覺反應,「我們在城裡找個地方住,我不放心讓他一個人。」
一個人?人家家僕如雲,幾十個人照料他一個,哪裡是一個人了?
風承統笑吟吟地建議,「不如就住這兒吧,我剛剛讓人去整理你們的房間了。」要是靜書所言不虛,他已經可以開始籌劃親事了!呵呵!
「多謝風爺爺。」左玲瀟一掃火氣,又是俏生生的天真姑娘,跟方才土匪似的凶婆娘判若兩人。
「小玲,妳生沄兒什麼氣?」風承統明知故問,希望她能早日明白自己的心意。
左玲瀟大眼圓睜,瞪昏迷中的風竹沄一眼,「我因為他得了相思病,他卻沒有,我不甘心嘛!」
「咦?不會吧?沄兒挺想妳的喔!可以說是茶不思、飯不想,弄得身子虛,又染上風寒,已經躺了三天了耶!」大夫說他是心病導致虛火上肝,加上風寒,才病得一發不可收拾。
兒子鎮日心事重重兼咳聲歎氣,致使胃口大減,原就清瘦的身子跟著漸漸消瘦,看得他心急如焚,卻又拿不出辦法,現在罪魁禍首來了,他總算可以寬心。
左玲瀟心頭甜滋滋的,拉開大大的笑容,晶晶亮亮的大眼看向風竹沄,「真的?」
風承統眉開眼笑,「當然,我看他也得了相思病。」
馬靜書順著話尾補上一句,「你們算是同病,相憐也是應該,妳多陪陪他吧!」
左玲瀟狐疑地問道:「妳不是說要是他也有相思病,我們就可以抵銷?怎麼現在兩個人都病了?而且看他病得嚴重,我還多了心疼的症狀,哪裡像是病好了?」
在場連同虎子和大勇,將近十來個人聞言全目瞪口呆。她也太遲鈍了吧?!
馬靜書面不改色,「這當然是因為他身子病了,沒法子治妳的相思病。妳如果想早點好起來,就要先讓他恢復健康,然後以他的相思病治妳的相思病。」
這算哪門子歪理?十來個人再次目瞪口呆,這回還加上心智錯亂。
偏偏左玲瀟就是信了,她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那我會好好照顧他的。相思病好累,我得趕快好起來才行。」然後痛痛快快地大玩一場。
小腳移至床前,對昏睡的風竹沄說明,「相思帳可以不用算了,不過,你要趕快好起來,才能醫治我的相思病。」
十來個人已經呆到不知該作何反應。說的人可笑,相信的人更可笑,可他們就是笑不出來。
風承統晃晃昏眩的腦袋,「妳們先到房裡歇會兒吧,等沄兒醒了,我再讓人通知妳們。」他則趁機去寫封信,跟左寨主商量親事。呵呵,終於給他等到這一天了!
左玲瀟捏捏風竹沄慘白的臉頰,「我先走了,等會兒見。」咦?好像捏上癮了,乾脆另一隻手也湊上他的臉。
兩隻惡作劇小手又揉又捏,一張俊臉變得歪七扭八,她卻開懷大笑。
可憐的少爺!您真要娶左姑娘嗎?
忠心耿耿的家僕們深知這左姑娘是少爺的意中人,看她如此「欺凌」少爺,即便心裡不快,也不敢發作,說不準少爺還很開心咧!
一想到這調皮古怪、發起飆來嚇死人的小姑娘要成為他們的當家主母,眾人不禁捏把冷汗。
「哈哈哈,真好玩,靜書,妳也來玩!」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一票怒氣無處發的忠僕狠狠盯住馬靜書。
馬靜書臉微紅,她可不像她這般百無禁忌,一群人在旁邊虎視眈眈的,她哪敢下手──不!應該說,她可是未出嫁的閨女,怎可任意觸碰男人!「不了,我們先回房把妳那柄寶劍卸下再說。」
眾人這時才注意到她腰間的長劍。嚇!登時倒退一步。她來真的啊?!
左玲瀟意猶未盡,又玩了會兒才回身,若無其事地拍拍愛劍,大眼閃閃發光,不懷好意,「可惜了,沒你出場的機會。」
哇咧!她本想用這劍砍少爺嗎?!一夥人白了臉,驚懼不定。
馬靜書一眼看破她又在整人,拉了她繞過眾人往門外走,「妳別嚇他們了,我們走吧。寨主說了,不許妳胡來。桐普城的事,寨主氣還沒消,妳可別旁生枝節。」雖然理由挺充份,寨主還是氣她亂跑又胡來,便罰她抄《論語》一遍,她抄抄停停的,到現在還沒抄完。
「好嘛,我趕快把《論語》抄完給爹不就行了?」氣死人,爹明明知道她是行俠仗義,還罰她抄書,而且是抄《論語》!很多耶!
她就知道大勇哥和虎子哥嘴巴不牢靠!倏地,朝大勇和虎子各發出憤怒的一拳,「洩密!」
即便他們皮厚肉粗,左玲瀟勁道不小的「制裁」還是讓他們吃痛,兩人悶哼一聲,認命地說:「對不住。」
虎子和大勇早知道只要談到這話題,左玲瀟一定會給他們一拳,因為這半個多月來,他們已經領了十幾拳。
偏偏他們自知理虧,更知道閃躲只會「享受」更多,只得乖乖挨揍。
唉!看來,在她抄完《論語》之前,他們是得常常接受襲擊了。
一向平和度日的風府眾人哪裡見過這等陣仗?瞧這左姑娘個頭嬌小,竟敢對身形幾乎有她兩倍大的巨漢動手?!而挨揍的兩人卻是面有愧色?天下公理是反了嗎?
可憐的少爺!您真要娶左姑娘嗎?
第八章
左玲瀟再度住進風家西廂已經三天。
這日,她近午時才起身,簡單梳洗過後,準備找馬靜書一起去逛逛城裡最大的市集。她聽人說這是一個月一次的集會,來自四面八方的商人旅隊會在此彙集,販賣各式各樣的南北物件,還有表演可看,錯過這回就得等下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