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彤樂
「知道什麼?」左玲瀟一臉茫然。她又漏聽了什麼嗎?
放下停在半空中的筆,馬靜書轉身面對她,正色說:「風老爺子的獨生子在旗山被老虎給咬了,我們剛好經過救了他,現在人還昏迷不醒呢!」
「咦?我們救了他?我怎麼不知道!」她竟然不知道這麼刺激的事?
「妳忘了妳賴在寨主懷裡睡了大半的路程嗎?」馬靜書瞪她一眼,給自己倒杯茶,她需要平定心神。
「喔。好像有這麼一回事。」左玲瀟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笑得心虛。她那天實在是累了嘛,爹寬大的懷抱又暖烘烘的,她當然睡得好沉。
「靜書,我們去探望風公子!」左玲瀟小嘴一張,害馬靜書嗆了一下。
「風公子還在昏迷,我們去了也沒用,妳還是乖乖在房裡把字帖寫完。」馬靜書冷靜地否決她的提議。她怎會不知她心裡打什麼鬼主意?就是想出房去玩嘛!說得這麼好聽。
左玲瀟知道被看破了,也不好再說,看看窗外優美的景色,無聊地抓過馬尾放在指間拉扯,「不然我們去花園走走嘛!天氣這麼好,待在房裡太辜負老天爺的好意了!」
馬靜書看她期待的神情,想到這幾天都關在房裡寫了又寫,也難為她了。「好吧,只能一下子,妳還有很多字帖沒寫,明天交不出來看妳怎麼辦!」
也不知怎麼回事,一向調皮愛玩的她竟對風老爺子沒轍,安靜的聽課、認真的習定,以前就沒見她這麼乖。這下寨主可以放心了。
想起風爺爺,左玲瀟僵了下,縮縮肩頭,小嘴嘟得老高,「我知道啦,玩一下就回來寫嘛。」
真不知她是哪根筋不對勁,明明風爺爺人很好啊,老是笑咪咪的,可她就拿那溫和的語氣、和善的笑臉沒辦法,以前跟爹吵的氣勢全沒了,只能任風爺爺擺佈,認命地寫著一堆又一堆的字帖。
馬靜書動動僵硬的身子,拉起哀怨的左玲瀟,「走吧,妳不是要去玩?」深知她有苦難言,她也不多說,用她最喜歡的「玩」激勵她。
果然,左玲瀟一聽到玩,馬上把所有煩惱拋在腦後,開心地抓著馬靜書衝到花園,享受得來不易的自由。
午後陽光和煦,和風徐徐,她們徜徉在百花競放的庭院中,放鬆心情享受這舒適宜人的天氣。
馬靜書恬靜的臉龐綻放文雅的笑容,悠然地欣賞百花齊放的美景,回憶適合此情此景的詩詞篇賦;左玲瀟活力十足地衝來衝去,烏黑柔亮的長髮在空中畫出一道道美麗的圓弧,一會兒爬到樹上看鳥兒築巢,一會兒趴在地上看螞蟻大軍行進的隊伍,又伸手在潮濕的草地挖掘,不知發現什麼東西,小臉散發驚喜的光芒,不時發出豪放的笑聲。
狂放的大笑自花園傳來,幾個經過的僕人不由得停下腳步觀看眼前的奇景。
這不是左姑娘的聲音?她趴在地上幹麼?就算她穿著男裝,這也太誇張了吧?!轉頭看看一臉平靜愉悅的馬姑娘,她似乎習以為常?
這兩個氣質迥異的姑娘看似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協調,形成一幅賞心悅目的畫面。
被兩人營造出來的氣氛眩惑了心智,僕人停止了所有的動作,不知不覺被她們的歡樂氣氛感染,臉上浮現朵朵笑靨。
「靜書!妳看我找到什麼寶貝!」左玲瀟滿是泥土的小手抓著一塊白白的東西,猛地湊到馬靜書眼前,小臉笑得開懷,大眼閃動著驚喜。
馬靜書已然習慣她衝動的個性,她先沉穩地退一步,再看向她手中,「咦?白玉?妳在哪裡找到這東西?」上好的白玉要價不菲,怎麼讓她隨便就撿著了?
左玲瀟小手一指,「在那邊的草地上。我看那裡閃著光就去挖,結果就挖到這寶貝了!」小手忙碌地抹去白玉上的泥土。
白玉除去塵泥,現出原本的樣貌,鵝蛋大小的白玉雕著栩栩如生的竹子,散發溫潤聖潔的光輝,上頭有個小孔,像是給人穿繩佩帶的飾品。
「怕是有人掉在這兒了。白玉可貴著,明天問問風老爺子吧。」
「不要啦!這可是我發現的,既然有人把它丟在那裡,我撿到就是我的了!」
左玲瀟愛不釋手地摸摸白玉,這些竹子雕得真像,拿衣袖再擦擦,發現背面淺淺刻著一個字,「靜書,這裡有字!」
兩顆腦袋湊在一塊兒,努力想看出是什麼字。
「好像是沄?」左玲瀟用眼神詢問馬靜書,她讀書不精,常有認錯字的時候。
「是沄沒錯。妳有進步嘛!」這字不常見,她還知道,算是有長進。
左玲瀟被稱讚,小臉仰得老高,「哼!我可是有下功夫的!」她這三天寫的字可比以前加起來還多,也學了不少新字。
馬靜書笑笑,「真的進步不少喔,寨主一定會很欣慰的。」一頓,「差不多該回房了,都快用晚膳了。」
「這麼快?!」左玲瀟看看天邊艷麗的彩霞,怎麼才玩一下子就快天黑了?難怪她肚子咕嚕咕嚕地叫。
「快快!我們回房換衣服!」左玲瀟把白玉塞進懷裡,拉著好友往房裡走。
馬靜書看著衣袖上的黑手印,苦笑連連,的確是該換衣服了。
兩人途中碰見在一旁看她們看到忘記工作的僕人,馬靜書有禮地點點頭,左玲瀟腳下沒停,朝著他們就是大叫一聲──
「你們好。」再送上開朗的笑臉,繼續走向房間。
幾個人被她叫得震了一下,不約而同的想:這姑娘的嗓門真大遂有禮地回禮,振作精神回工作崗位去了。
第二章
東廂,風家獨子風竹沄的房間。
寬闊雅致的房裡瀰漫著濃厚藥草味,幾個僕人忙碌地服侍甫清醒的少爺,喂湯藥的、換藥的、領大夫進來的,個個忙得暈頭轉向,卻無一絲怨言,每張臉上都是欣慰的表情;因為這風少爺待下人極好,他昏迷的七天來,他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小心翼翼地伺候著,終於盼到他們的少爺甦醒。
風承統快步走進房,見兒子臉色蒼白地靠坐床頭,神情雖然疲憊,眼神卻很清明,想來是脫離險境了。
「沄兒,你終於醒了。」溫雅的臉上滿是欣喜和放心。這七天來,他告訴自己兒子福大命大,一定會醒來,強迫自己壓下憂心,照常進行平日的事務,這會兒兒子醒了,他也可以放心了。
風竹沄看大家為他擔心,著實過意不去,「對不起,讓您擔心了。」嗓音乾啞,氣若游絲。
風承統倒杯茶給他,坐在床邊慈祥地看著兒子消瘦的臉頰,「哪兒的話,你醒來就好。昏迷了整整七天,身子一定很虛,等會兒我叫人燉些補品給你。你就安心養傷,書肆的事我會看著的。」
風家在明雲城經營一間規模頗大的書肆,風竹沄成年後便交給他管理。他昏迷的期間,都是風老爺子去管照書肆,此刻,風竹沄雖然脫離險境,但還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書肆的事當然還是交給風老爺子去辦。
「多謝爹,那個……」風竹沄舉杯呷一口溫潤的茶水,欲言又止。
「什麼事?儘管說。」
「嗯,剛剛是不是有奇怪的聲音?」俊逸的臉上浮現一絲疑惑。
「奇怪的聲音?」
「嗯,我就是聽到那怪聲,吵得我耳邊難受,才醒過來的。」
「耳邊難受?」怎麼跟他剛剛的感覺很像?莫非……他臉色怪異,遲疑地說道:「你知道左寨主吧?」
見兒子點頭,他接著說:「那天你倒在旗山山腳,就是他救了你。他剛好要送女兒過來,就把你一道帶來,才知道你是我兒子,你說這事巧不巧?」
「那……」爹說了半天,他是很感激左寨主的救命之恩,可是那怪聲到底是?
風承統揭開謎底,溫和的臉閃著笑意,「那怪聲就是左寨主的女兒的琴音,我剛剛在書房教她練琴,可那琴音簡直是折磨人……」想不到那丫頭傷人聽力的琴音喚醒了昏迷中的兒子,真不知該說她是「害人不淺」,還是「造福他人」。
風竹沄斯文的俊臉出現一道裂痕,他喃喃地說:「真有這種琴音?那時我耳邊難受得很,以為是鬼差來討命,趕緊用盡力氣揮開黑霧醒來,想不到是……」
「算了,那也算功德一件。我已經跟她說可以不用練琴了,以後不用再受這種折磨了。」風承統這下子真對左玲瀟的琴音佩服得五體投地,連昏迷中的人都能吵醒?
「她們不是住在西廂?」風竹沄突然想到什麼,訝然地問。
「嗯,左寨主還留兩個手下保護她們。」他含蓄地說,事實上,左衛明是吩咐那兩人「看著」小姐。
「那東廂還聽得到?」東、西兩個廂房少說也隔了百尺,那恐怖的琴聲還能傳到東廂來?
風承統歎口氣,「你才知道,那時我人在西廂書房,聽得好不痛苦。」想起那陣噪音,耳朵又痛了,他皺皺眉,輕晃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