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吉兒
雖然裘小初一再跟他劃清界限,擺明了不甩他,但還是無法掩蓋一個事實——她曾經有求於愣小子。Forwhat?
這有違裘小初獨來獨往,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的個性。
想到她曾經跟這愣小子有交集,吃多了閉門羹的他:心裡非常不是滋味。
不知道她拜託別人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口氣是不是好一點?身段是不是軟一點?溫柔一點?客氣一點?甜蜜一點?若非如此,愣小子怎麼肯為她出力?
但,他想這些做什麼?比起這件事,他應該更在意的是,她看似乎凡,有什麼資料可以跟記者爆料?會是跟他有關的嗎?
還有,她剛剛打斷了愣小子的話,愣小子說「還叫我要對你客氣點,因為你是……」她立刻就截話了。
難道她能七十二變,不但是元氣早餐店的得力助手、順興自助餐店的模範員工、小喵出租店的鐵臂店員、×大夜間部的學生,還有其他不欲人知的身份。
外表愈簡單、內裡愈複雜,這句話在裘小初身上,印證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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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後,裘小初迅速收好課本,往教室外面沖。
不知是哪個該死的傢伙,上課不專心,小話一句一句往前傳,不到幾分鐘,全班都知道衛征海,那個發燒到不行的熱門人物,現身在教室裡了。
更誇張的是,還有人偷偷傳簡訊,叫蹺課的同學回來瞻仰他的光彩。
媽的,更不用提後來那些陸陸續續傳過來,要求簽名的筆記本了。
幸好今晚授課的都是嚴厲得不得了的教授,教學精神超級認真,理都沒理台下的騷動,也不鳥某位新聞人物坐在他台下,不然這下可就有得瞧了。
她朝著校門口走得很快,把衛征海交給班上熱情有加的女同學生吞活剝。
「衛先生,你怎麼有興趣到我們班上旁聽?」
「十點多了,快十一點了,我們一起去吃消夜好嗎?」
「是啊是啊,我們都很仰慕你呢。對了,期末報告不正是要訪問一位企業成功人士嗎?衛先生,請你一定要接受我們的採訪。」
奇怪,她都走得這麼快了,為什麼這些話還是嗡嗡不絕,在耳後盤旋不去?
「衛先生,請走慢一點,我們都快跟不上你的速度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偏頭一瞄,才發現大隊人馬部跟在她後頭。
領隊者居然是衛征海!
衛征海與她四目相交,他看出她眼底強烈的不悅,但並不驚訝,反正她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看。
「我今天是陪小初一起來的,」他上前一步,用力環抱她的肩,強勢將她帶轉過身,一齊面對好幾雙瞪大的眼睛。
她僵住了。這是突襲!從來沒有人能夠趁她不備,將她圈進懷裡。有過這種意圖的人,在得手之前,一定會被她狠K到滿地找牙。但衛征海卻輕而易舉地做到了。
他看似只環住她的肩,其實卻巧妙地壓制她全身的力道,讓她根本動彈不得。
可惡!他什麼時候變出這招必殺技了?消失七天,他就是在鑽研這一招嗎?
一干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學生,也瞠住了。
千萬、千萬別說他們有曖昧,裘小初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本事?
商學院女生的打扮向來是最花俏的,裘小初的破牛仔褲與寬上衣,在花枝招展的商學院中,顯得格外邁遏,簡直拉低了整體的視覺水準。
而且,進大學以來,她總是神秘兮兮,上課時問才到,下課時間就跑,平時很少跟人打交道,團體報告總沒有人想跟她湊成一組,人際關係很差。
要說這樣一個怪裡怪氣的醜女生,竟然跟衛征海有私交,被他摟著也不反抗,那真要教全天下溫柔漂亮人緣好的美女都氣結了。
「我們還有點私事要聊,有機會再敘。」他輕鬆揮別一群花蝴蝶,將她帶轉過身,起步走!
他的長腿一跨,粗估是她小跑兩步的距離,他半提著她,迅速與眾人分開。
「放開我!」她掙扎著。
「一切都隨小姐的意思。」他輕鬆放開她。
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她深吸一口氣,衛征海卻趁機拉走她的大書袋。
「你幹嘛?搶劫啊?」她瞪開瞇瞇眼。
「男人不該讓女人拿太重的東西。」
「少來這一套。」她拉住大書袋不放。「還我!」
「放手!」
「還我!」
「放手!」
正在夾纏不清的時候,嘶一聲……
平時早已超載過重的大袋子,提前分屍退役,書本、原子筆,還有一根包著錫箔紙的牙刷等等等……嘩啦嘩啦掉滿地。
衛征海沒料到這種情景,一時呆愣住。
月光下,裘小初的小臉隱隱發青,拳頭迅速握起。
「你真是一顆大楣星!」一記鐵拳狠K過去。
衛征海沒料到她這麼激動:心神電轉,一方面想窺探她爆怒的模樣,一方面也讓她紓解被「跟監」一整天的不滿。
他算準角度,往路邊草坪倒下去。說真的,在青青校園就是有這種好處,要隨便找塊草皮,實在不難。
他才剛躺下去,都還沒擺好挨打的Pose,裘小初就跳上來,又捶又打。
「去你的!你是豬、你是王八蛋、你是跟蹤狂、你是掃把星、你是大白癡!」她坐在他的肚子上,一罵一拳,攻擊他的下巴、胸膛,還有那張顧人怨的臉。
這張可惡又好看的臉,為什麼老是在腦海中盤旋不去?
他不出現,她心裡忒怪,總覺得好像在等什麼,卻百等不到;他出現,更隆!麻煩得要命,害她一整天做啥都不順,心跳超級不規律。
「我第一次遇到你這種陰險小人,明著暗著都要算計人!」她用力扭他的鼻子,扭得下來就帶回家當戰利品。
哇,扭不下來。
她住手,這才感到手酸死了,忿忿一甩,停下來用力喘氣。
「喂,你死了沒有?」她邊喘邊問,拍拍躺在草坪上的人。
這什麼問題?難道她覺得大享安逸吃牢飯,好過天天拚打工,所以打算殺了他,一勞永逸?
「沒死,但極有可能變成豬頭。感謝你沒用貓爪攻擊我。」衛征海手曲弓在後腦勺,懶洋洋地說。
她愣了一下,隨即拍著他大笑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他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得更瘋了。
「你是因為沒殺死我:心情太放鬆,才笑成這樣的嗎?」他小心翼翼的問。
「哈哈哈哈……」她繼續大笑。
「喂,好心解釋一下,你在笑什麼吧?」他拿到的調查記錄中,有幾張她的生活照,無論何時,她唇兒都抿得緊緊的,眉與目好凝肅。說她會笑?會大笑?
鬼才信!
他看著跨坐在身上的她。月光下,她仰首放肆的笑姿,竟有種不可思議的美。
到底……她是壓抑了多少年的笑聲,才爆發出如此驚人的能量?
他胸口一緊,心底淌過暖暖熱流,陌生的情緒充塞在胸臆之間,雙眼一瞬也離不開她。
他知道,從今以後,不管跟她有什麼牽扯,他的動機都不再僅止於單純的好奇了。
她的笑聲漸歇。
「你知道嗎?」她邊笑邊說。「你是我這輩子遇到,第一個被我打,還感謝我下手客氣的臭男人。」
那你又打過多少對你不懷好意的臭男人?衛征海心疼的想。
他想讓她知道,她再也不必單打獨鬥,那些敢欺她分毫的人,不論男人女人,他都會替她收拾。
她可以展現她這個年紀的風華,她可以常常開懷大笑,不必把自己縮進保護殼裡,她可以去做她想做的任何事,不必把青春浪費在打工與還債上。
他想要……不再讓她那麼辛苦、那麼抑鬱、那麼易怒。
他心念一動,右臂一扯,把她拉倒進自己的懷裡。
「喂!」她抗議叫道。「你幹什麼?」
「不要亂動,靜靜的,聽我的心跳。」
她要是乖乖聽話,她就不叫裘小初!
但,怦通、怦通、怦通、怦通……打鼓似的,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重重擂著,穩定的節奏彷彿有魔力般,逐漸平撫了她躁亂的心。
她呼出一口氣。夜裡其實有些涼,在衛征海懷裡,被體熱環抱,聽著他的心跳,似乎不是一件讓人無法忍受的事。
或許,可以稱之為舒服……她漸漸鬆了心房。
兩人都閉上嘴,本能地依偎著,品嚐這片刻難得的祥和。
突然問,一道強烈白光直接掃向他們的臉,刺眼得敦他們幾乎睜不開眼。
「同學,你們沒有看過學校公佈欄嗎?」一位校園巡邏警衛凶巴巴地說。「從本學期起,晚間在學校草坪親熱亂來的學生,都要記大過乙支。」
「親熱?」她彈坐起來。「亂來?」哇,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她還來不及大聲抗議,校園巡邏警衛隨即凶巴巴地吼:「我已經警告過你們,等我繞一圈回來,你們還在這裡蹭,我就要登記學號了!」他轉開手電筒,邊咕噥著「世風日下」,邊急急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