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惡龍的公主

第6頁 文 / 雙雙

    他想去安慰她,但同時也瞭解到這可能會使她尷尬。她模糊的哭聲,顯示她在極力保持安靜,不願被人聽見,而他應該尊重她的隱私。

    「天殺的。」他對自己喃喃道,他不再瞭解自己的心意了。他平常不會這麼優柔寡斷,而他的直覺也告訴他和安琪保持距離才是上策。她是個他還沒準備好應付的麻煩。

    他踅了回去上床,終於承認自己不止是怕安琪尷尬,也怕自己會侵犯她。她在床上,很可能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睡衣,如果他靠近她──該死,他知道自己一定忍不住的。

    莫克咬牙閉上雙眼。如果隔壁的小天真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麼的話,鐵定會把菜刀放在她床頭邊。

    上帝,他要她。

    第三章

    第二天晚上莫克回到家已七點了。在辦公室坐了那麼久,他全身僵硬而且心情不佳。

    他走進家門時,安琪正在寫信,她用的肯定是訂製的信紙和信封,因為那上面印著的特殊的紋飾是莫克從沒見過的。那是一座城堡的輪廓及一隻看來是飛鷹的大鳥。

    「這座城堡有沒有名字?」莫克問,細膩的圖案引出了他的興趣。

    「它叫做掬月堡。我的父母是在那兒結婚的。」安琪凝視著城堡圖案,臉上露出懷念的神色,「我小時候就住在那兒。」

    安琪的神色漸漸變得像是要哭了,莫克忙轉移話題:「安琪,你答應今天告訴我你非結婚不可的理由的,現在說,行嗎?」

    安琪的思緒從童年回憶中拉了出來:「哦,好吧。」她深吸了口氣,彷彿這樣就能增加自己的勇氣,「我再過三個月就能自由動用我父親留給我的一切,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每年僅能領取有限的基金。」

    「那又如何?」莫克這才明白,安琪昨天說的如果自己和她結婚她會付一大筆錢給自己並不是開玩笑的。

    「問題在於我還有個久未聯繫的親叔叔,你父親說他是個無賴,我想也是,不然他不會走進黑道。如果我死了的話,他是我第一順位的財產繼承人,你父親認為他沒有耐心等到我自然死亡,所以我必須在三個月內結婚,那樣我就可以立下遺囑,將我的財產留給我的丈夫和他的家人,他總不可能殺掉整個家族的人,是吧?」安琪的聲音很平淡,莫克幾乎要被她騙過了,可是她止不住顫抖的手指卻洩露了她心裡有多害怕。

    莫克要用盡所有的自制力才能忍住自己將她擁進懷裡,輕聲安慰她的衝動,現在他為自己昨天對她的譏諷後悔極了,她不是父親派來陷害他結婚的,她的婚事關係著她的生命安全,而自己昨天卻那樣漫不經心。

    沉默了片刻,他口氣溫和了許多:「所以你向我父親求助?」

    安琪歎了口氣:「令尊是個好人,而且他又答應過家父要照顧我。」

    「因此他決定你該嫁給我?」

    「嗯,」她回答,「那是他的想法,但他也不太有信心。否則你母親現在已經該著手印喜帖了。莫克,我希望你能瞭解我的情況,就像我告訴過令尊的一樣,現在我不可能為愛而結婚了。因為我必須在三個月內結婚,所以那是不可能的事。因此我決定考慮在互惠的原則下結婚。我會付給他一大筆錢,然後他和我就互不相干,各自擁有自己的生活空間。我想我會環遊世界……或許回教會學校。那裡總是歡迎我的。」

    「可是這個方法也不妥,等你立下遺囑。想謀殺你的人,有可能從你叔叔變成你的丈夫。」莫克皺起眉頭。

    「所以,你父親給我開了這份名單,他說只要找個不會把我的財產看在眼裡的人就行了。」安琪想反正都已經說了,就說得詳細點吧。

    「你到底有多少財產?」莫克也開始認真考慮了。至少那男人的財產要比安琪多才行。

    「具體數字我不清楚,不過,大概的話,有……」安琪報了個數字,「這是何先生去年報給我的數字,今年的數目要等到三個月後才能知道。」

    「見鬼了!」如果真有這麼多的話,看來她只能嫁給比爾蓋茨或英國王子了。

    她不知道是什麼觸發他的詛咒,只是反射地皺起眉頭,接著又說:「我並不奢望愛情,但我還是希望能和我的丈夫成為朋友。」

    「及情人?」他問。

    她聳聳肩:「只要有時間及耐心,任何事都有可能,莫克。不過我重新評估了我的狀況。當然,台灣的好男人也不少,我本來希望找一個至少品德高尚的人當我的丈夫。但如果找不到也不能強求,畢竟我得先保住我的命。」

    「如果我有了丈夫,我叔叔就會放棄他的計劃不再來煩我了,是不是?」她的聲音混雜著恐懼與希望,他聽了為之心煩意亂。她年輕得不應該如此擔驚受怕。他握住她的雙手,她這才發現她的雙手又絞緊在一起。她試圖放鬆,但就是辦不到。

    「明天莫凱就能痊癒了,我會盡快安排和他們開個會。」

    「為了什麼目的?」

    「想出該拿你怎麼辦。」他全心思考著,因而忘了修飾辭句。

    安琪卻因此而受傷了:「我不要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我沒說你是。」

    「你暗示是。」從昨天開始他就沒停止過對她的嫌棄,她不想再聽他說話了,她本來以為知道了具體情況,他至少會對自己客氣一點的。

    一陣暈眩出其不意地襲向莫克。他閉上眼,做個深呼吸,他的胃也咕嚕作響,他認為這些突然襲來的不適是因為他沒吃晚餐。

    「安琪。」他沒有提高音量,但威嚴的聲調威脅猶存。她在客房門口止步,轉身看他,挺直背脊準備承受他傷人的言語。

    她眸中的淚光讓他更難過了:「抱歉,你不是負擔,不過你目前的情況的確很混亂,同意我所說的話嗎?」

    「我同意。」

    莫克心不在焉地揉揉他的眉心,訝異地發現他的額際有汗。接著又拉開襯衫領口,空調開得太暖了,難怪他那麼熱,還有空氣也悶得要人命,怎麼搞得?排風壞了嗎?他考慮著是否要脫下襯衫,但又疲倦得不想那麼麻煩。

    他表達歉意的方式還真是含蓄啊。但他有這個意思就該謝天謝地了,安琪走回他身邊,好吧,她也含蓄地接受他的歉意好了:「我寧願要令尊做我的監護人,他比較容易……」

    她搜尋適當字眼,他替她說完:「控制?」

    她失笑出聲:「嗯。」

    「我的四個妹妹磨光了他的脾氣,她們把他變成了羔羊。」

    莫克歎口氣,又揉捏他的眉心。這幾句話間他的頭突然痛起來,幾乎無法專心討論下去:「睡覺去,安琪。時間不早了。」

    她正要離開,卻又停下腳步:「你不舒服嗎?你的臉看起來好蒼白。」

    「我很好,你該睡了。」他輕易地瞞過了她。其實他一點也不好,他痛苦極了。他的身體像是著了火,胃部翻騰得快吐了。他的皮膚火燙,現在他只慶幸今晚沒吃多少東西,胃裡沒東西好吐。

    莫克確信睡了一覺他就會好過起來。

    清晨一點時他希望能就此死掉。

    三點時他認為他已經死了。

    他發著高燒,而他當晚餐吃得那塊三明治至少讓他吐了二十次。

    他的胃裡終於沒有任何東西可吐了,胃還是揪成一團,但至少安定了下來。莫克躺在床上,臉朝下,兩臂橫伸。

    哦!這時候能死就是恩賜了。

    她不會讓他死,也不會扔下他不管。自從她被莫克的嘔吐聲吵醒,她就立刻掀開被子下床。莫克需要她的幫助。

    等她穿好睡袍來了隔壁,莫克已回到床,趴在被子上,全身未著半褸,她試著不去注意他的赤裸。房裡的兩扇窗戶全開,冷冽的空氣令她的呼吸打顫,強勁的風將窗簾吹得鼓脹成氣球狀。

    「天,你想自殺不成?」她問。

    莫克沒有回答。她急急關上窗戶,再轉向床。她只能看到莫克的半邊臉,但已足夠讓她看出他有多難受。

    經過一番掙扎,她終於設法將被子自他身下抽出,然後替他蓋妥。他要她別管他,她不理會這道命令。她摸摸他發燙的前額,立刻取了一條冰毛巾來。

    莫克虛弱得沒法和她作對。接下來的整晚,她每隔五分鐘替他抹汗,同時不停地替他臉盆。他吐不出什麼來,因為他的胃酸也已經被他吐空了,但仍會發出嘔吐的恐怖聲音來。

    他要喝水,她不給他。她試圖跟他將會有些什麼症狀:「你吃任何東西都會吐出來的。我曾得過這種病,莫克,我知道該怎麼處理。現在你閉上眼睛,試著休息一會兒。明天早上就會好過多了。」

    她想給他一點希望,因此她刻意撒謊。若是莫克的病情和其它人一樣,他會難受上足足一星期。

    她的預測得到了證實。第二天他並不好過,接下來那幾天亦然。她親自照顧他,不假他人之手,第二天她打電話請醫生出診,雖然知道這種病——德國麻疹,是沒有藥可醫的,但她還是希望醫生能有法子讓他好過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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