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米栩
也罷,經營這種事業,最大的忌諱就是得罪官場的人,如果只是得罪銅臭味重的商人,憑著京城的法令,那些存心搗亂的人也無法胡來,倒是當官的……雖然大姊夫和二姊夫的官都不小,不過她還是得小心點。
「金姬,你跟我來。」問菊領了一位舞伶,帶了一把琴上樓。
推開包廂的門,問菊讓舞伶和護衛將琴放在坐台前,坐台與桌子離了約有三呎遠,中間由紫色的簾幕隔開。
「不知知縣到來,未曾遠迎,請恕小女子怠慢。」問菊端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放在知縣面前。
莫知縣笑得開懷,他久聞後宮的菊嬤嬤芳名已久,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那窈窕的嬌態、柔媚的神情,讓人心猿意馬。
只差她用薄紗覆面,沒見到美人的真面目有點可惜。
「菊嬤嬤客氣了,我來跟你介縉,這位是溫公子,你可要好好招待。」莫知縣對問菊擠了擠眉眼,暗示她小心伺候。
問菊頭兒輕點,她怎麼會不知道輕重,來到正背對著她觀賞樓下歌舞的公子背後。「溫公子,請用茶。」她喚了聲。
溫軒回過身,正為這有點熟悉的音調感到疑惑時,問菊手上的茶杯險險翻落。
「小心!」溫軒以扇子將可能燙傷眼前女子的杯子揮開。
「怎麼了?」莫知縣立刻趕了過來,要是讓菊嬤嬤得罪了溫軒,那他女兒會怨死他的。
「對不住,奴家一時手滑,金姬,再準備一杯菊花茶過來。」問菊收回倉皇的神色,故作鎮定地指揮著。
他怎麼來了?對溫軒的出現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的問菊,命令的語氣雖如往常,但執著扇子的小手卻微微顫抖。
她慌亂的神色雖然一閃即逝,卻沒能逃過溫軒的眼底。
他很好奇,眼前的菊嬤嬤從沒見過他,為何會如此緊張?
「不知莫知縣今晚是想聽曲,還是想觀舞?」決定要遠離危險地帶的問菊,立刻回到桌子旁,瞧著站在圍欄旁的兩位客人。
「都不是,我們是慕菊嬤嬤的美名而來,想與你切磋詩詞。」莫知縣熱心的說道。
「哦,難得溫公子如此有雅興,特地到後宮來吟詩作詞。」
溫軒聽出來了,眼前這位菊嬤嬤對他不僅有敵意,說話還特別酸。
「是呀,溫公子原本相邀的好友恰好沒空,無法解他的詩興,不知菊嬤嬤能不能為他解解憂?」莫知縣再朝問菊使眼色,要她用盡手段也要將溫軒哄得開心。
「奴家只是小有研究,就怕在溫公子面前班門弄斧,讓知縣大人見笑了。」問菊以扇掩唇,外人看來是在害羞,實則是在生氣。
就算她沒空,溫軒也不可以到後宮這種煙花之地,先前她對他的好感全被破壞殆盡。
三姊說得沒錯,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既然來到後宮,讓客人盡興而歸就是你的責任了。」溫軒起身,懶懶踱回桌旁,直視著問菊,將戰帖丟了出去。
哼,誰怕誰?問菊輕福了個身,暗示金姬可以準備撫琴助興。
「溫公子想以何為題?」問菊素手一揮,邀莫知縣坐下。
「既是比興,毋需設限。」溫軒盯著菊嬤嬤從容落座,總覺得她的聲音有股熟悉感。
「那就先請溫公子起句。」問菊做了個請的手勢。
「月色皎潔,金釵只宜夜色看。」
溫軒的話讓問菊一股怒氣湧上,這詞不懂的人也許不知,但溫軒分明在暗示她只宜在晚間出來見人,貶低的意味濃厚。
「黃沙歷舊,英雄難過美人關。」問菊開口,狠狠的回敬溫軒一句。
溫軒挑了挑眉,看來眼前的女子不比一般青樓女子,這麼快就想出下闕詞,還諷刺他自古英雄多敗在女人手上。
「麗容若仙,心思如塵難判斷。」
「正氣昂軒,凜然莊嚴實表面。」
問菊的詞一出口,溫軒的臉色就變了,她不只伶牙俐齒,還語中帶刺。
「菊嬤嬤,聽說你近來有譜一首新舞曲,不知在下有沒有這個榮幸觀賞呢?」莫知縣雖非附庸風雅之輩,可也聽得出兩人鬥上了,趕緊出聲緩頰。
「想看舞,沒問題,不過……」問菊語氣頓了頓。
「菊嬤嬤的規矩我當然知道,你看。」莫知縣比了比牆角的兩大箱銀子。
「莫知縣!」溫軒看到莫知縣竟為了一名青樓女子而搬出如此重禮,實在看下下去的站了起來。
「溫公子要走了是嗎?奴家命人相送。」問菊立即打蛇隨棍上,橫豎她賺的也不是溫軒的錢,還不如趕緊把他趕走,省得她看了礙眼。
溫軒聽出她話裡的急切,反倒不想走了。
「菊嬤嬤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說莫知縣的銀兩怎麼夠看,要能請得動菊嬤嬤親自舞曲,自然得加碼。」
在來此之前,溫軒早已聽說光是看後宮四大嬤嬤訓練出來的女子就得花上一筆為數可觀的銀兩:若想請得動貴氣的嬤嬤,非拿出上等的真金不可。
溫軒由懷裡掏出一張銀票,上頭的數目令莫知縣張大嘴巴。
沒想到溫軒卯起來比他還狠,一百萬兩黃金耶!
「既然溫公子不嫌棄,奴家就獻醜了。」
問菊一揮手,金姬立即上前收走銀票。
以往客人拿出的銀兩越多,她越高興,今天她反而覺得心間有一股悶氣,這全是溫軒害的。
「金姬,準備月輕煙。」語罷,問菊起身,朝莫知縣和溫軒兩人福個禮後,柳腰輕擺,朝放置琴的地方走去。
護衛也在她的命令下,將用來擺飾的紫檀木搬走,清出一片空地。
第三章
當樂聲鏗鏗鏘鏘響起,問菊隨著音樂舞動。月輕煙是她的新作品,昨晚紅姬的演出時轟動全後宮的客人,想必莫知縣也是得到消息才會要她表演一段。
溫軒看著眼前的儷人隨著絲竹起舞,有時疾如行雲流水,有時軟如雲中之絮,他不得不承認,菊嬤嬤的確有她過人之處,他甚至起了一股怒意,想喝令莫知縣滾出包廂。
這股從未曾有過的情緒令他驚訝。
他堂堂一品官,竟會對眼前的花娘心動,要是傳了出去,豈不貽笑大方?恐怕皇上也會對他失望至極。
溫軒的視線一直對問菊造成困擾,她從來不知道被人盯著看的感覺竟是如此難受;在溫軒出現之前,任何事都很正常,為啥他要出現破壞她的美事呢?
問菊心思翻湧,由於分神,她漏跳了一拍,而急於想跟上音律時,她一時情急踏錯舞步,眼看重心不穩就要跌倒。
糟了。
溫軒在欣賞她的舞姿時,看出她的舞步逐漸有點急躁。
果不其然,在她舞出一種他從未看過的舞姿時,她踉蹌了下,眼看就要出醜。
溫軒想也沒想,下意識就出手挽救。
問菊在一陣天旋地轉後,本已有心理準備摔跤,誰知竟倒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她急促的呼吸噴在面紗上,薄汗濕了雲鬢,模樣嬌媚動人。
溫軒直直的盯著她,競有剎那的失神。
啪啪啪……一陣掌聲打斷兩人曖昧的氣氛。
「舞得好,不愧是菊嬤嬤。」莫知縣根本看不出兩人之間的暗濤洶湧,只知道最後的英雄救美為這段舞畫下最好的句點。
順過氣的問菊覺得四周有熱氣,很快地,她發現那是由溫軒環抱著她的手傳過來的。
不曾與人如此親近的問菊,不習慣到了極點。「溫公子,請放手。」
「咳,在下解了菊嬤嬤一圍,菊嬤嬤該如何報答溫某呢?」溫軒不想讓懷裡的軟玉溫香太早離去,鷹眸盯著她問,說的音量只有兩人聽得到。
「君子不應趁人之危。」她會跳不好都是他的錯,他還有臉來邀功。
問菊原本的羞意完全被怒氣代替。
「在如此絕色佳人面前,我不介意換個身份。」他隔著面紗撫著她的嫩頰,指尖的觸感光滑細緻,令他留戀不已.
問菊瞠大眼,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扯下面紗,那麼她的秘密就曝光了。
「你想怎樣?」
溫軒有點詫異她會妥協得如此之快。
「菊嬤嬤跳得這麼好,要是能上溫府替溫公子訓練一批舞伶進宮的話,那該有多好?」莫知縣看兩人抱那麼久還不放開,索性替溫軒製造一個機會,完全忘了會被自己女兒追殺的危險。
「如何?」溫軒挑眉盯著她問。
「我不要。」開玩笑,要是幫他訓練舞伶,她豈不是要跟他相處好一陣子?
「既然菊嬤嬤心意已決,溫某也不勉強,只求能見菊嬤嬤一面就好。」溫軒笑得邪肆,他非要瞧瞧面紗下的她是怎生的嬌顏,能配得上如此頑強的性子。
「不!我答應你。」一察覺他想扯下面紗,問菊想也不想的直接允諾。
溫軒聞言便放開她,瞧著抖得像風中落葉的嬌軀閃至紫簾旁,一股歡愉自心胸漫上。
她寧願替他訓練舞伶也不願讓他見她一面,嘖!這可真好玩。
長這麼大,他還不曾對哪個女子好奇過,而她,是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