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青悠
「他一個小隊長哪有這種權利?跟你作交易的應該另有其人吧?」杜飛麟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那個人就是十年前玩弄李樹人的混帳,這兩個月來,他一直在利用自己的人脈和資金網羅一些人才調查那混帳犯罪的具體證據,終於讓他落網了。
「是不是又有什麼關係?」陳墨琦忿忿地道,「其實就算沒有這些交易,我一樣會對付你。你憑什麼坐上堂主的位置?你憑什麼得到可可的心?你根本就只是一條蟲,只配在我的拳頭底下呻吟,你有什麼資格爬到我的頭上?」他厲聲嘶吼,目光怨毒,恨不能就此把杜飛麟燒成灰燼。「我告訴你,杜飛麟,如果不是為了可可,你以為我會忍氣吞聲待在這個爛地方聽你這個爛人使喚嗎?」
杜飛麟忍不住仰天狂笑,「哈哈,為了可可?你真是什麼部說得出口!不錯,或許八年前當可可聲稱自己是同性戀時,你放棄學業加入神風堂,確實是想為她報復我;但今天可可在你心裡的份量還剩多少?我想應該不會比神風堂下任何一間公司更重吧?」
「你!」被赤裸裸揭開瘡疤,陳墨琦惱羞成怒,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你走吧。」杜飛麟揮揮手,不想再追究下去。「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老大,你真的讓他走?」
不但弟兄們無法接受,就連陳墨琦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真的要讓我走?」
杜飛麟危險地瞇起眼,「你敢懷疑我的話?」
當然不!陳墨琦立即轉身離開,像是生怕他反悔似的走得飛快。
杜飛麟搖搖頭,靠在椅背上深深吸氣。熟悉的房間、熟悉的感覺,似乎這兩個月什麼也沒發生過,但心裡空空的,彷彿少了最重要的東西。
他點上一根菸,煙霧迷濛中,他彷彿又看見叮噹木然的臉和漠然的眼,那是離去時的她。
一下飛機兩個人便分道揚鑣,「從此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多麼決絕的一句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卻如水一般淡然。
他知道她是真的心如止水了。也好,這樣她才能很快忘了他,或許現在她就已經忘了他了。他抿唇苦笑,將含在嘴裡的煙吞進去,一陣強猛的刺痛襲上來,讓他彎下身劇烈咳嗽,幾乎把肺咳出來,五分鐘後他才直起身,抹去眼角的潮濕。
一個十年的老菸槍居然還會被煙嗆到,多可笑!他的胸口仍痛,也不知痛的是心還是肺,指尖仍夾著一截早已熄滅的菸蒂,焦黃萎縮得一如他即將了結的生命。
「你曾說過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有資格了結你的生命,這個人是誰?」這是叮噹離開前問他的最後一句話。
他沒答,答也毫無意義,曾經他以為自己可以坦然面對死亡,現在才發現,放不下的還有這麼多,這是他的錯誤:原本他就不該抱著懲罰的態度娶她,不該讓她徹底地侵入自己的生活,更不該殘忍地揭去她的面具,直視那顆傷痕纍纍的心。
一切結束時,到底誰才是那個受到懲罰的人?他諷刺地笑,揉弄著手中的菸蒂,就像老天玩弄他的命運一般。
急切中夾雜著憤怒的敲門聲傳來,他一震,抬起頭。
是到了結束的時候嗎?
「進來。」冷下臉坐直身,他又是那個不動聲色的神風堂主。
然而進門的人卻在意料之外。
一臉怒容的叮噹衝到辦公桌前,厲聲質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是你?」乍見她,湧上心頭的是又驚又喜。他貪婪地盯住她的面容,不過才分開兩天,為什麼卻像一個世紀之久?
他灼熱逼人的目光讓叮噹一顫,心痛卻讓怒意更加高張。「我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什麼?」他一愣,這才聽到她的話。
「我當不成警察了,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當不成警察?」他覺得莫名其妙,「為什麼?」
「你少裝蒜!現在局裡每個人都說,我當初是自願做你的人質護送你逃亡;雖然你現在無罪了,但當時你是死囚卻是不爭的事實,我背上這麼大一條罪名,在警局還待得下去嗎?你說你為什麼要造我的謠?」
「我真的什麼也……」說到一半,他忽然抿住唇,心裡有了譜。是她!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做。
「你用不著怪他,這件事是我幹的!」可可出現在門口,冷眼看著叮噹。
「是你?」叮噹回頭,接觸到她如冰似刀的目光,競不由得瑟縮一下,「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可可緩步走向她,奇怪的是她今天競穿著女性的裙裝,勾勒出曼妙的曲線,連步履也是婀娜多姿。「一個警察,怎麼能做黑社會老大的妻子?我幫你除去這個身份,才能與他相配啊!」她伸手搭上叮噹的肩,露出一個微笑。「你應該感謝我才對。」
叮噹退後一步,忍不住打個冷顫,丟下一句「不可理喻」,便逃也似地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房間。
站在路口,她茫然抬起頭,九月的天空明亮晴朗,然而她的心飄著雪。
這時她才明白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犧牲品,權力與愛情都拿她這個活生生的人作祭奠。她是否該長歌一哭?然而她哭不出來,只覺可笑之至。
然而笑還未出聲,頸後便覺得一涼。
「不要動!乖乖跟我去神風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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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飛麟瞇著眼,若有所思地打量可可,彷彿在看陌生人。「為什麼?」
可可忽地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笑得雙淚長流。「你居然還問我為什麼?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
他張了張嘴,又頹然閉上,一句話也說不出。
「我這麼做只是因為我愛你呀!」可可再也忍不住的尖聲叫道,「世上沒有一個人比我更愛你了,你知不知道?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你。」
他輕輕搖頭,「十年前你就不瞭解我,十年後更是走得太遠太遠。」忽地,池臉上出現一抹怪異的笑容。「可可,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當年你父親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殺父仇人。」
他從抽屜中拿出一把手槍,慢慢走到她面前,把槍塞進她手裡。「來,用這把槍殺了我!」然後,他退後兩步站定。
「你?」可可看了看他,又看看手中的槍,愕然下知所措。
「開槍。」他微笑,臉上是將要步向解脫的輕鬆,「或許當子彈進入心臟的一剎那我會愛上你。」
「為什麼?」可可用顫抖的手舉起槍。
「來吧!」他溫柔地輕聲誘哄,「朝我開槍。你父親是我唯一錯殺的人,所以這世上只有你有資格結束我這條爛命。這些年我活著就是為了你,我知道你不喜歡黑社會,所以花了五年的時間把神風堂漂白,現在終於算是步上正軌,我也該去地下見你父親了。」
可可彷若風中落葉,抖得更厲害了。
「對了。」他忽地一笑,「我抽屜裡有一份現任刑事組長的資料,拜託你把它交給叮噹,不要忘了。」
「為什麼?」她發狂般尖叫起來,「為什麼你就是要惦記著她?那個賤女人到底有什麼好?她陷害你、背叛你,她有哪一點比得過我?」
「開槍,打死我你就比得過她了。來呀,還等什麼呢?」
「我要殺了你!」淚眼模糊中,可可扣上扳機。
忽地砰的一聲,門被撞開,叮噹出現在兩人面前。
「嘖嘖,看來用不著我動手就有人要取你的狗命了。」陳墨琦一臉嘲諷地跟在叮噹身後,一把槍抵著她的太陽穴。
「放開她!」杜飛麟心中劇痛,焦急之情溢於言表。
「放開?怎麼可能?我還要慢慢享受呢!」陳墨琦忽地扳過叮噹的臉,伸出舌頭慢慢舔過那白嫩的臉頰。
看著叮噹痛苦扭曲的表情,杜飛麟不由得痛悔自己一念之仁沒把這個混蛋幹掉。「說吧,你要什麼條件?」
「條件?」陳墨琦彷彿被蟄到般跳起來,「你居然還有臉跟我談條件?你這混蛋!你嘴上說放了我,暗地裡卻又叫銀行凍結我的帳戶、查封我的房子,讓我變成一文不名的窮光蛋,你明明就是想讓我生不如死。」
可可忽地插嘴道:「那是我幹的。」她手中的槍轉而指向陳墨琦,「你背叛了他,背叛了神風堂,你還想舒舒服服地活著嗎?休想!」
「是你!」陳墨琦不敢置信的看向可可,「你居然這樣對我?」
「不錯,我就要這樣對你。」可可朝他走近一步,冷笑著拉下保險,「我恨你,我討厭你糾纏不清,我還想要你死。」
陳墨琦一手拖著叮噹退後一步,「不許過來,否則我就殺了她。」手中的槍也同時拉下保險。
「你用她來威脅我?」可可諷刺地挑眉,「開槍啊!我巴不得她早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