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康絲坦斯·奧黛·法蘭妮瑞
鼓起他謹剩的所有力氧,湯馮士握起他的拳頭,然後使勁一揮。
當湯馬士的指關節撞上布萊恩的鼻子時,他不禁露出微笑。他真希望能打斷它,不過,恐怕他自己的拳頭倒可能先被撞壤。布萊恩被這股力量撞擊得左搖右晃,而麥姬在他旁邊卻又無法幫上他的忙,只能摀住嘴巴,眼睜睜看著鮮血開始徙他鼻孔裹滲出來。「幄,布萊恩,」她悲哀地呻吟一聲,「原諒我……」
湯馬士氣得胃部一陣糾結。
她居然要「他」原諒她?這簡直是教人不敢置信!他望了望旁邊那涸還緊抓他手臂不放的傢伙,這才看出這場決鬥只介放他輿布萊恩之同,旁人根本無意插手干涉。湯馬士於是滿意地抽回手,再度往麥姬哥哥的肚子插上一拳。當布萊恩一如預期地彎下腰,跪倒在地之際,他感到一股強烈的自得貫穿全身。「女人的手?呃?」
湯馬士丟下一句嘲諷,拉平身上的外套,要不是他的右手還痛得跟見鬼似的話,他還真想抹抹掌心,擺出一副已成定局的姿態給他們瞧瞧。
他這隻手臂一定是斷了!瞧!他都可以看出淤青已經開始從他的關節處浮現,逐漸擴散。
「你幹嘛又揍他一拳?湯馬士?你不是已經打得他鼻子出血了,難道這樣子對你還不夠嗎?」麥姬一面抗議哭訴,一面用力緊糾著地的睡袍,發洩她的懊惱,「好啦,這下子你可滿意了吧!瞧瞧他,還有我,呆站在這裡,活像個幽靈,甚至沒辦法幫上忙。
他真想告訴她滾一邊去,別來煩他,讓他好好品嚐勝利的滋味,可是,酒吧裡每一對眼睛都在注視著他下一步行動。老實說,就算是她老哥那個鼻子從此之後再也不能呼吸了,又關他什麼事?可是……
最後,湯馬士還是決定慢慢小心繞過布萊恩和他那個朋友身邊!回到吧檯前,拿起他的酒。
這回他是背靠牆坐下來。
「好啦,」他裝出若無其事的口吻宣佈,「我是從亞胥蘭到這裡來找工作的,現在還有沒有誰對此有疑問?」
「我有疑問!」
麥姬把視線從哥哥身上拉回來,死瞪著湯馬士。此刻布萊恩正在用手帕止血。湯馬士無視於她的杭議,只是環顧著酒吧裡的其他人。
天哪,這女人還真是嘮叨,他幾乎要開始同情布萊恩了——如果他每天都得聽她這樣嘮叨個不停。「哈!現在你倒是舒舒服服坐下來了!」她正喃喃數落著他的不是,「表現得像個高高在上的領主似的,只因為你打斷了一個可憐人的鼻子。
還有,你是從哪兒學來那副街頭小混混的調調?這輩子我從來就沒聽過這麼下流的話,我可警告你喔,從此以後在我面前,你得多注意一下你那張嘴,否則別怪我不客氣!」瞧她兩手擦腰,就好像是他老媽似的在狠狠教訓他。
麥姬.吉布萊,或是瑪格麗特修女?對他來說都沒什麼差別。反正,此刻的她是個惱人精,而他要她知道誰才是真正控制和主導這場……這場夢的主人。他投給她最嚴厲的目光,然後滿意地看著她垂下雙手。她站得挺直,儘管下巴仍抬得高高的,表示反抗,不過,這點他還能容許。他的視線再度拋向她背後的哥哥。
「要是你按住鼻子,仰頭休息個幾分鐘,血就會停下來了。」
布萊恩並沒有吭聲回答,但湯馬士看得出對方仍接受了他的建議。於是他再用左手拿起杯子,啜了一口。如今這酒嘗起來還真不賴。他已經逐漸習慣了它的苦味。儘管他的肚子感覺像火燒,右手像針扎,但是他從來沒有感覺這樣好過……尤其是當布萊恩走過來,在他對面的凳子上坐下來的時候。
布萊恩一手還抓著沾血的手帕按住他鼻子,一手則向他伸過來。
「你一直還沒有說出你叫什麼名字。」
湯馬士回以他同樣平靜的神情,「湯馬士.葛雷.卡特。」
「英國人?」
湯馬士微微一笑,儘管笑得很疼。
「愛爾蘭,我母親那邊姓麥坎納。」
麥姬的哥哥也露出微笑,這回是真誠的微笑。
「布萊恩.吉布萊。歡迎到礦區來。」
站在一邊旁觀此幕情景,麥姬不禁伸手用袖口抹抹眼角。在她記憶之中,再也沒有比今晚更教人高興的了。
她親愛的哥哥和她的天使,這世界上最好的兩個男人,而且,這兩個男人都是屬於她的。這真是場好戲,真的!「你喝醉了!」
麥姬一邊埋怨,一邊支撐著湯馬士的肩膀,一路攙扶著他走回中央街上的那排屋舍。他幾乎把全身重量都倚靠在她身上,重得像頭牛似的,她敢說要是有人這會兒正好從窗口一望,八成會以為湯馬士是個殘廢,而且他們一定會覺得奇怪,這個殘廢已經醉得不像話了,瞧他東倒西歪搖晃不穩,每一步都是難上加難,一邊肩膀還比他旁邊另一個人高。
「你看到這裡的每個人有多窮嗎?麥姬?」他低喃著,「我今天還看到孩子們腳上沒穿鞋,想想看……」他悲哀地搖搖頭,想要掩飾酒醉之後的打嗝兒,「孩子們——」他繼續說下去,「總是要為大人們犯的錯付出代價。」
「難道你以為我是瞎了眼不成?」她反問著,「我一輩子都住在這個礦區裡,什麼事沒看到過。更何況,現在是夏天啊,孩子們都要把鞋子保留到星期天早上做彌撒的時候才穿啊。」
她說著,更用力加緊了握在他腰際的手勁。「還有你!湯馬士,羞不羞臉啊你,跟布萊恩喝酒喝到最後一滴也不剩!就好像你們倆都相見恨晚似的。唔!你們倆啊,活像兩個老酒鬼,喝得爛醉如泥,而我,還得在旁邊聽你們倆胡亂吹噓……」
「別儘是在那兒嘮叨個沒完!女人,」湯馬士怒喝一聲,強忍住臉頰上傳來一陣劇痛。他曾聽見酒吧裡有個人就是這樣子對他老婆說話,聽起來現在說它正是時候。「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正痛得要命嗎?」
「痛得要命?你根本是自大無知得感覺不到痛了!」
他猛然停下腳步,試圖集中視線好好對準她。
「無知?我可要你知道我是從一所聲望非常高的學校畢業的!呃……它叫什麼名字來著?等一下,我馬上就會想出來!」
她厭惡地咋咋舌,發出不屑的聲響,然後更用力夾緊他。
「喔,你是個受過良好教育的紳士。好吧!那麼,請問一下,我們該怎麼做才能把你安然送進布裡基太太的客房裡?瞧你這一身酒氣,還有你這副傻模樣?」是達特茅斯!我就知道我還記得!」他忽然叫出來,然後對她咧嘴一笑,她保證這是他臉上出現過最蠢的表情,尤其是在還滿臉淤腫之際。「麥姬?你不覺得你哥哥是個棒透了的傢伙嗎?麥姬抬起頭來望著地。
儘管他淤腫的臉頰上滿是黑青,但是他看起來顯得年輕而快樂,而她不得不掙扎著壓抑住自己,千萬別情不自禁湊上去吻他的唇,雖然他或許根本就不會記得這件事。但想歸想,最後她還是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
「這不是正像你們所謂的『男子漢』嗎?首先你要打斷人家的鼻子,然後你要把他當作是你的哥兒們看待。我永遠也沒辦法瞭解你們這些男人!」
「我才不相信他鼻子斷了哩!」湯馬士說著,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可是我想我的手倒是斷了!」他試著彎曲其中一根手指頭,結果卻痛得大皺眉頭。
「你胡說!」麥姬說著,又拽著他爬了好幾級階梯,「你最好是深呼吸幾口氣,注意一下你的嘴巴,因為我們已經到老布裡基家門口了。
而且,如果你不想今晚睡在星空底下的話,你最好趕緊把腰桿挺直,抬起頭來!」一提到睡,湯馬士站得更直了,同時把眼前的髮絲撥到一旁。
喔!老天,他真迫不及待想立刻躺進布裡基那張床上!
在她的指導之下,他終於通過了與房東太太應對的這一關,最後當房門在他身後關上之際,他甚至也沒聽見,只聽到麥姬在他耳邊輕聲低語。「你現在可以躺下來了,布裡基太太已經走了。」
他應聲一倒,整個人垂落到床鋪的軟墊上,同時又痛得呻吟一聲。
「我曉得它一定斷了!」他把手指頭攬在胸前,閉上眼睛。
麥姬在床邊坐下來,「除非它跟你的頭痛得一樣厲害。來!讓我檢查看看。」她說著,便輕輕拉起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裡,仔細檢查了一番。
「嗯,是腫起來了沒錯,不過我不認為它斷了。」她頭也不抬地再把他的手輕輕放回到他胸前,又補充一句說,「也算是你活該!誰教你那樣子對付布萊恩!」他一下子張開眼睛,「那才叫作求生之道!你那個哥哥差點就把我給打死了!」她咧嘴一笑,「他很厲害吧?!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