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 文 / 莫瑞絲·蘇勒
「奇怪。」佩蒂說。
「實際上,這是奇跡,」卡梅倫微笑著,「你應該去看看他們兩個人,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一對幸福的小鳥。」
「讓你感到困惑,是不是?」
「困惑?有一點。我們兩個人都是認真的嗎?那個靈媒說過的話,在我們身上也同樣正確嗎?」
曾經有一段時間,她希望事情就像靈媒所說的那樣發展,但是她給了他最有可能是正確的答案,「不如說我們之間存在的只是性,這一點是正確的。」
「你是一個性感的女人,」他再次笑起來,「但你太固執、太心直口快,這可不大好。」
「噢,你不是嗎?」她仰起她的下頦,「你是我所見過的最頑固不化的男人。」
「而且容易激動?」
「而且容易激動。為什麼我曾經以為我會——」她幾乎說出那句話,但是及時停住了口,他得意的笑容告訴她他知道她想說什麼。
他是容易激動的,這一點無可置疑,在她還沒有讓自己後悔之前,她應該盡快撤退了。
她想要從他的掌握裡抽出她的手,結果她和他更靠近了,她的身體撞擊著他的身體,她的手不得不抓住他的手來作為支撐,「放開我!」她掙扎著。
他搖了搖頭,「我們來討論一下為什麼你認為你愛我。」
「我沒有那麼說過,」她曾經離他很近,但很近並不能說明什麼,「即使我說過,那也應該是『愛過』,是過去式。」
「看起來你能很快地愛上一個人,又能很快地冷淡下去。」
這不是事實,但是她沒必要否認,「這是我的弱點。」
「你喜歡和那些不想結婚的男人戀愛?」
「也許,這樣我會感覺到安全。」
「換句話說,你不想結婚?」
他的聲音是沙啞的,他的眼眸是誘惑人的,她能在遠處保持她的寧靜,但是當她的衣服擦著他的襯衫時,寧靜就是另一回事了,「我沒有那麼說。」
「那麼你想怎麼說?你想結婚?」
「不——是的,」他把她都給弄糊塗了,「我想要結婚,只是不想和你結婚。」
「很好,」他笑了,但是沒有放開他的手,「那麼現在我們取得一致了,因為如果我結婚的話,我想要找的妻子既要能幫助我的事業,也要有外交家的本領。」
「很顯然不是我。」
「一個不會和我的顧客爭論的女人。」
「你已經看到我的行為了。」
「喬治還在提起那件事。」
「可憐的老喬治和恩狄娜。」
他輕輕地笑起來,「如果我和你結婚,我可能會失去他們做我的顧客。」
「我不希望發生那種情況。」
他向下看著她的臉,綠色的眼睛閃耀著,宛如祖母綠寶石,「那麼,你現在和我達成協議了?在事業上的成功遠比愛情上的成功來得重要?」
「我沒有那麼說,我想說的是——」她阻止自己說下去,和他爭論有什麼意思?他不會改變他的生存哲學,「卡梅倫,讓我走吧。」
他放鬆了他的手,向後退了一步。她神了神她的大衣,然後將手指插進頭髮裡去,他一直在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
「我應該走了。」她說。
他點點頭,「工作已經結束了,我非常滿意,支票我會夾在信封裡給你郵去,包括百分之十的花紅。」
這讓她感到了驚訝,「我沒有在十二月一日前全部完成。」
「你完成了你的那部分,剩下的事不是你的責任,是我提出要那只進口沙發,和那些聖誕節的裝飾物的。」
「那麼,謝謝你,」她沒有動,這也許是她最後一次見到他了,「我很高興你喜歡我設計的一切。」
「現在我可以在這裡舉辦更多的晚會了,這個地方看起來真是富麗堂皇。如果有些人看到了我這裡的設計後去找你,你一定不要感到驚訝。」
「我希望我會這樣的。」
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她轉回身,向門口走過去,她已經走到了門廳了,這時她聽到他在呼喚她的名字,「佩蒂?」
她的心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她轉頭向後看了一眼,「什麼?」
「我叔叔看起來真的很幸福,有趣的是,克萊爾和你非常像。」
「真的嗎?」
「我不是一個容易生活在一起的男人。」
「是的,你不是。」自從那天早晨,她從他的身邊走開的時候,她就反覆地告訴了自己這一點。
「我獨自一個人生活,自從——」他遲疑了一下,「已經很長時間了。」
自從卡亞走後,她知道,她也知道他想要說什麼,「你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很明確的,」他四處看了看,「依然——」
「你想要暗示我什麼?」她害怕去希望。
他的目光再次看進她的眼眸,「你一直在等我,那個靈媒說,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女人。」
「但是……」她知道他還在猶豫。
「我不知道。」
「我不想因為巧合而導致錯誤。」
他微笑著走向她,「自從一開始你就是一個錯誤,我真不應該在那天早上走進你的店舖。」
「但是你走進了。」他走進來,看起來就像她一個星期以前讀到的那篇文章裡描寫的花花公子,並從此讓她的生活變得一團糟。「有一件事我會反對,我不能容忍你生活中的其他女人,我相信婚姻應該是一夫一妻的忠誠的關係。」
「這也是一個原則。」他撫摸著她的臉頰,將她的頭髮拂到耳朵後面去。
他向前傾了一下身體,她知道他要吻她,她用一隻手抵在他的胸前,制止了他,「還有一件事。」
他站直了身體,「什麼事?」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微顫,「你愛我嗎?」
他遲疑了,「我非常想念你。」
這不夠,「如果達琳和米奇沒有設下這個圈套,你會給我打電話嗎?你會來找我嗎?」他無法立即回答,她知道了真相。她閉上了眼睛,放棄了她永遠都不會擁有的東西,「對不起。」
☆
「他請求你嫁給他,你拒絕了他?」達琳重複著,在佩蒂繪圖桌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去,「我真不能理解你。」
「他並不愛我。」佩蒂回答,知道她的選擇是最正確的,儘管她因此而心痛。
「他會學著愛你的。」
「他也會學著輕視我。你自己清楚婚姻是一種冒險,我不想承擔這種風險。」
「帕特說自從你不再見他,他就變得像一隻熊,難道這不能證明他愛你嗎?」
「我需要承諾,達琳,我需要他承認對我的感覺是愛。」
達琳搖著頭,「你拋棄了一生的機會,他是一個英俊、富有的男人,而且我有一種感覺,他會是一個好情人的。」
佩蒂感覺到自己的面頰在發熱,「你想要一個不知道說我愛你的男人嗎?」
「他會學的。」
她懷疑這一點。
☆
卡梅倫站在窗前,注視著柔軟的、絨毛般的雪片輕輕地飄落,在他腳下,芝加哥穿上了她最美的外衣。黑暗掩蓋了一切醜惡,只有幾道車燈和明滅不定的聖誕節綵燈,給整個城市帶來了一種歡樂的幻象。如果天氣預報準確的話,到明天早上,這座城市就要被一層厚厚的白色毛毯所覆蓋。
從他的起居室裡傳來了柔和的聖誕音樂,在他身後,他的電腦監督程序正在分析一周以來的道·瓊斯指數。他應該感覺很好,雖然股票市場在下跌,但是他所有的顧客都賺到了錢,他們所投資的公司,沒有一家瀕臨破產,他可以在星期五的晚會上將他的成功炫耀一番。根據這種比率,他不會是明年那個舉辦聖誕晚會的輸家。
但是他不能找到生活的意義。他向佩蒂住的方向遙望過去,她會在家嗎?她像他一樣心緒不安嗎?
在某種程度上,在某些方面,他失去了控制力。三個月以前,他知道他是誰,知道他將去向哪裡,如何到達。他曾經對生活有個計劃,他的計劃中不包括那個雙腿修長、心直口快的金髮美女。
你愛我嗎?今天早上她問他這個問題,他無法回答,他不能回答。他甚至不知道愛是什麼。
如果你愛我,你就不會去賓夕法尼亞。十七年前,他的媽媽哭著說,於是他拒絕了那份獎學金。如果你愛我,你就不會去紐約。幾年以後,卡亞向他喊著。
愛的限制。愛的傷害。他已經傷痕纍纍。
他從窗戶前轉回身,走到他的計算機前。今天,他沒有心情去分析那些高高低低的指數,沒有心情去研究價格一利潤比率。他又走開了。
他從冰箱裡拿出了一聽進口啤酒,擰開蓋子,輕輕的嘶嘶聲在空中飛散開去。他在早餐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來,喝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輕微的苦味就像他一天以來所感受到的感情。
你愛我嗎?他知道當他從浴室裡走出來,發現她已離去時,他就已經不是過去的他了。在過去的一周半時間裡,他沒有做過任何努力來挽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但是這不能阻止他不被佩蒂所縈繞,不論他走到哪裡,他都記起關於她的一些事:那天,他拉著她跌到床上時,她的自尊;他們買起居室地毯那天的爭論;她掛在他辦公室的那幅畫,那幅畫像征著佩蒂的精神——多姿多彩,精力充沛,朝氣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