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香澄
壹青聰和花塚來到大殿,只見一個身穿撒金黑袍、身形高大的年輕男子站在大殿中央,正拿身旁的僕人出氣,那些僕人嚇得一個個都跪在地上直打哆嗦。
他是壹青聰同母異父的兄弟,全名風院火幻庵。
壹青聰說:「庵,停止你那些無聊的舉動。」
那些原本跪在地上的僕人一聽到壹青聰這麼說,救命之聲便不絕於耳。
壹青聰的眼睛並沒有看向他們,而是直盯著風院火幻庵道:「放了他們。」
風院火幻庵踢開離他最近的一個僕人,「壹,你變了很多啊,這五百年你上哪兒去了?和菩薩修行去了嗎?」
壹青聰皺了皺眉頭。
「僕人們跟我說我還不相信,以前你殺一群人就像掐死一隻螞蟻,現在居然連祭祀用的人都會放掉,這是不是你啊?壹。」
壹青聰的眼神已經顯示出相當的不耐煩,語氣冰冷的說:「你到底要說什麼?如果是怪我放了你擄來的女人,那麼我告訴你,以後再讓我看到有人類在這兒出現,我會殺了你。」
風院火幻庵愣了一愣,「這麼說來,你……只是討厭人類而已?」
壹青聰睨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等一下!」風院火幻庵問著:「那麼我要的女人怎麼辦?」
壹青聰厲聲反問:「不吃女人,你就會餓死嗎?」
花塚吐了吐舌頭,小跑步跟上話一說完就離開的壹青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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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青聰回到自己的臥室,仰頭靠在沙發上。
花塚站在他旁邊,心疼地看著他微微合著的雙眼。他的眼皮和睫毛都在輕輕抖動,她明白他的身體已經很疲憊了,可是他的意志卻不讓他休息。
她想起剛才風院火幻庵和壹青聰的對話,如果那天她不在現場,那麼她也會毫無疑問地認為壹青聰只是因為過分討厭人類而已。
但是那天,她是離壹青聰最近的一個,只有她注意到壹青聰臉上瞬間出現的悲痛,那是從心底直湧上來的悲痛,看得花塚心碎。
或許壹青聰以前真的很討厭人類,但是花塚的直覺告訴她,現在的壹青聰是不討厭人類的;甚至可以說,他根本是在保護那些人類。
為什麼?難道那個令他思念的女孩是人類?
這麼大膽的想法連花塚自己都嚇了一跳,她趕緊將思緒打住。
但是昨天黃昏看到的情景又在花塚的腦海裡浮現,令花塚忍不住又渾身打起哆嗦來。
昨天黃昏時分,她像往常一樣來到壹青聰房間,但這次敲了很久的門也沒有得到壹青聰的回應,花塚立刻想到事情不妙,於是推開房門衝了進去。
她看到壹青聰蜷縮在地上,他的嘴上有血流出,他把自己的嘴唇咬破,血水和著汗水一起冒了出來。
壹青聰沒有再摧殘自己的肉體,那是因為肉體的傷害已經不可能再轉移他所受的痛苦。
他體內的痛苦無處宣洩,在啃咬著他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
看到這樣的情景,花塚戰慄著、哭叫著,但是她能做什麼?除了眼睜睜看著他痛苦之外,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就像當年她眼睜睜看著壹星月死去一樣。她知道如果壹青聰還是無法對那個女孩忘情,他也會死!
想到這裡時,花塚看到壹青聰突然站了起來,朝門外走去。
她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但還是馬上跟了上去。
「花塚。」壹青聰頓住腳步,「妳不用跟來了,我要出去一趟。」
「是。」花塚應著,停在原地,突然間一種不祥的念頭在她腦中一閃而過。
他該不會是去找那個女孩吧?
「壹青聰大人!」花塚脫口叫住他。因為心急,所以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大聲而且急促。
「還有事?」壹青聰問道。
「您……您要去哪兒?」花塚戰戰兢兢的問道。她當然明白壹青聰要去什麼地方,她是無權過問的。
壹青聰顯然也沒料到她會這麼問他,微微一愣。
他要去找綠羅,但他並不打算向綠羅解釋什麼,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至少這件事在他死之前一定要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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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思,這兩天舞又跑到什麼地方去了?」月光御劍流出現在大廳裡,叫住正從大廳經過的獄思。
獄思停下腳步,回答道:「舞大人去了壹青聰大人那兒,她說她快要成為那兒的女主人,所以應該先熟悉一下新家的環境。」
「女孩子還真的很少有像她這樣臉皮這麼厚的。」月光御劍流無奈地搖搖頭,但言語中充滿了兄長對妹妹的寵愛。
這段對話恰巧被準備下樓的綠羅聽入耳中。她低下頭,又轉身向房間走去,但她那瞬間一閃而過的身影卻被月光御劍流看到。
月光御劍流打發了獄思,向樓上走去。
他敲了很久的門,綠羅卻沒有來開門,月光御劍流發現門被鎖住;他擔心綠羅會想不開,於是一腳把門踹了開來。
當他看到綠羅時,鬆了口氣。
月光御劍流突然間把門踹開發出的巨大聲響並沒有引起綠羅的注意。她坐在臥室一角的吧檯前,拿著酒瓶往嘴裡灌酒。
月光御劍流走過去拿過她手中的酒瓶,「這樣可不是淑女該有的行為。」
「幹什麼?」綠羅瞪著月光御劍流,「心疼你的酒啊?」
月光御劍流道:「給妳喝好了,喝完這些,酒窖裡還有!喝醉了又怎麼樣?醒了之後事情就會不一樣嗎?」
綠羅沒有理睬他,剛才那瓶酒被月光御劍流拿走,於是她又從架子上取了一瓶,完全不看那是什麼酒。
月光御劍流忍不住皺起眉頭來。
除非他用暴力,否則是無法用言語勸阻綠羅的。
他瞭解綠羅那種一心買醉的心情!
綠羅突然間發出一陣咳嗽,那是因為她剛才喝的那瓶不是烈酒,而這瓶是;對於像綠羅這種不會喝酒的淑女,當然是一大考驗。
酒精彷彿烈火般從她的喉嚨竄過,使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咳嗽起來。
看著綠羅漲紅的臉,月光御劍流歎了一聲,輕聲問:「何苦呢?」
他正想把綠羅手中的那瓶酒也拿走,卻被綠羅眼明手快地一把抱住那瓶酒,生怕再被月光御劍流搶了去。
她的眼神甚至帶著敵意。
月光御劍流慌忙擺手,「好、好,我不搶了,妳愛喝多少都隨便妳!要不要我陪妳喝?」
這時,綠羅的眼淚大滴大滴地掉了下來。
月光御劍流有些手足無措,「怎麼說哭就哭了?我剛才說錯話了嗎?」
綠羅的眼淚還沒收住,就伸手往酒架一指,大聲說:「你說的,你要陪我喝!」
月光御劍流很同情地看了一眼綠羅,彷彿自言自語的道:「也許妳真的需要醉一醉更好。」
他把手中的酒放下,又從酒架上取了一瓶下來。連綠羅都不用杯子,他當然也不需要用。
第五章
當太陽落山時,綠羅早已經癱倒在吧檯上。
吧檯上、地上,到處都是空酒瓶子,其中一半是綠羅喝的,一半是月光御劍流喝的。
月光御劍流望著喝得爛醉的綠羅,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把她抱到自己的房間,並吩咐僕人去準備醒酒茶。
月光御劍流把綠羅平放在床上,她在床上轉了個身,口裡含糊不清地說著一些話,漸漸的就沒了聲響。
這時正是日落時分,金紅色的夕陽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映照在綠羅紅紅的臉頰上,使她的臉看上去更加嫣紅。
月光御劍流仔細地端詳著綠羅的臉,有些出神。
直到僕人端來醒酒茶,月光御劍流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他伏下身,對綠羅問:「睡了嗎?」
綠羅意識不清的問了一句:「幹什麼?」
月光御劍流把她的上半身扶起,把茶小心翼翼地灌進綠羅的嘴裡,然後才幫她蓋上被子。
看來這種醒酒茶的效果相當好,當月亮稍稍爬上樹梢的時候,綠羅居然緩緩睜開了眼睛,但她的神態還是帶著大醉之後的虛弱,她的眼角還有睡夢時留下的淚痕。
清醒的時候,她可以設法阻止自己去想他,但夢裡卻奈何不得。
她第一眼便看見坐在沙發上的月光御劍流,月光御劍流也發現綠羅醒了過來,於是站起身朝她走來。
「頭痛嗎?」月光御劍流問道。
綠羅搖搖頭,但在搖頭的時候,她感到頭很暈。
月光御劍流打開床頭的一盞落地燈,房間的一角被一種柔和的燈光所籠罩。
綠羅支起身體,靠在床頭,環顧四周,眼睛裡出現迷惑的神色。
月光御劍流說:「這是我的房間,今天晚上妳就睡在這裡吧,我去別的房間睡。」
綠羅茫茫然地搖了搖頭,秀眉緊皺。
月光御劍流看著她的神情,忍不住心疼起來。看來那碗醒酒茶不該給她喝,對綠羅來說,能多醉一刻,至少會少一刻的痛苦。
「你房間裡有沒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