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廷宇
顧謙潔又不是瞎子,當然看得出來顧謙萩眼裡隱藏的哀戚。
「好吧。」反正只要能聽到就行了。
「謙潔,要是以後玩是再打電話過來找我的話,就告訴他我去台中舅舅那裡,懂不懂?」她需要靜一靜,不想讓馮玩是這個亂源來擾亂她的心緒。
「那他如果問你什麼時候回來?或是跟我要舅舅那裡的電話怎麼辦?」
「你那麼聰明,自己看著辦就行了。」
繞過顧謙潔,爬上樓。回到房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拔掉電話線,悲苦的眼淚無聲地落下,心裡不斷地勸服自己——
夠了,有了這些回憶就夠了,這次一定要將自己對馮玩是的戀戀不捨徹底斬除才行……
***
「什麼?要我跟旖旎結婚?」馮玩是不敢置信剛才灌人他耳內的消息。「媽,您不是說我至少要等到過二十九才能論及婚嫁嗎?怎麼現在就要我結婚?」
「我寧願破禁忌,也不要你繼續跟那種女人在一起。」馮母心意已決。
「媽,我跟旖旎的感情還不定,再說我也還沒有結婚的打算。」至少在他確定他對顧謙蔌的感情之前,他隱隱覺得他對顧謙萩的感情不是單純的友誼這麼簡單,一定還有別的,不然他就不會對她的不告而別而感到心慌忿怒了。
「難道你是為了那女人不想跟旖旎結婚?」馮母大發雷霆地問。
馮玩是到現在還搞不清楚母親嘴裡頻頻提到的那個女人是誰。「媽,我不結婚是為了哪個女人?我怎麼聽不懂您在說什麼?」
「你還裝,旖旎已經將那個女人的『豐功偉業』告訴我了。」馮母一副「你再裝就不像」的表情看著兒子。
「到底是哪個女人?媽,您說清楚一點行不行?」他的思緒阻塞。
坐在單人沙發上修指甲的馮馨代馮母回答:「讓你不去上班、徹夜照顧的那個。」
「謙萩,不會就因為我照顧她幾天,媽,您就對她產生偏見吧?是我自願照顧她的,不關她的事。」他極力替顧謙蔌找借口開脫。
可他哪曉得母親並不只是為了這件事而已,重點是有人已經捷足先登在她耳邊造謠生事,使得她怒上加怒。
「好了,別再說了,我已經決定下個月的二十七號是個好日子,我也跟旖旎她父母提親了,他們也都答應了。你爸說這件事由我全權負責,現在我給你兩條路走,一是跟旖旎結婚,二是斷絕母子關係。」
「媽!」他母親竟然學起電視的三流劇情威脅他?
「閉嘴,除非你答應娶旖旎,不然不要跟我講話!」馮母不容反駁地說。
馮玩是無可奈何衝進自己跟弟弟共用的房間,將正在打電腦遊戲的弟弟趕出房,並上鎖,開始猛打起顧謙萩的私人電話。他需要找個人聊聊,可是……
嘟!嘟,嘟!這是他得到的訊息。他不死心又打了兒次,回應依舊;他換打顧家的公用電話,接的人是顧謙潔,她依照姐姐的交代編了個謊言讓馮玩是不再打擾顧謙萩。
馮玩是知道顧謙潔在騙他,但他還是很識相地不再追問,想必是他跟馮馨的對話被她聽見了,她不想破壞他與他母親之間的感情,所以她做了自我犧牲的動作。
「自以為聰明的傻瓜!」高吼一聲,拳頭奮力地往牆掄去。他感覺不到痛,因為所有的痛都遠不及顧謙萩對他避而不見來得更傷他的心。
***
「喂!請問找誰?找我姐啊,請你稍等一下。」顧謙潔摀住話筒轉頭詢問坐在沙發椅上看書的顧謙蔌。「姐,找你的,是個女孩子,接不接?」
「是寒寧嗎?」目前她會接的電話只剩她的死黨了。
「不是,她的聲音聽起來嗲嗲的。」聽得顧謙潔的雞皮疙瘩全豎立起來。
「那我知道是誰了,我接。」百分之百絕對是程旖旎。
顧謙萩接過妹妹遞過來的無線話筒。「喂。」
「謙萩姐,是我。」口吻十分惡劣。
「有事嗎?」她倒要看看她又要上演哪一部戲碼了。
「玩——是——失——蹤——了!」她故意把每個字念得清清楚楚。
「玩是失蹤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深吸一口氣,穩住激動的情緒。「什麼時候的事了?」
「上禮拜一。」
是她出院後那天,算算也有五天了。「你打這通電話的意思是懷疑我窩藏他嘍?」
「難道不是嗎?」冷冷地質疑著。
「我出院後就沒跟他聯絡了。」自從她私自辦出院的那日起,她便沒再主動打電話跟馮玩是聯絡了,就連她的個人電話線也被她給拔了,而打到家用或商用電話的來電,她早請家人幫她過濾著,只要他一打來全答不在,所以她問了也是白問。
「那他會去哪裡?」寒氣仍舊地逼問。
以顧謙萩對馮玩是的瞭解,他可能找個寂靜人煙稀少的地方,思考那些害他逃亡的問題吧!
「他可能去沒有人可以煩他的地方——」驀地,她想起那片竹林。
「他去那邊做什麼?」還虧你自稱最瞭解他的人,竟然連他這點心思也參不透。
「旖旎,任何人都會想要擁有屬於自己不受打擾的時候,相信這點你會懂的。」不懂她也沒辦法。
「是嗎?那他至少也要跟我說一聲吧?他難道不曉得他這麼做讓我很擔心嗎?」她口氣像是自己的苦心不被瞭解似的怨懟。
假如他跟你說了,他還跑得了嗎?顧謙萩暗暗在心中反駁著。
「玩是他已經是個獨立自主的大男人了,他會自己照顧自己的,你就別擔心了。」
「謙萩姐,別怪我的話說得太難聽,玩是他又不是你的男朋友,你當然可以說得如此無所謂。」一副好像她都很懂地回頂一大串。
難道她會不擔心嗎?自從她明白自己對馮玩是的心意那一秒起,她的心情就隨著他的喜怒哀樂起起浮浮,從未間斷,她會不懂嗎?
「或許吧。」顧謙萩說著違心之論。
「最後我還是要請你幫個忙,如果玩是和你聯絡,或是去找你,希望你能馬上告訴我。」也不等顧謙萩回覆,「喀」一聲,便把電話掛了。
顧謙萩盯著發出嘟嘟響的話筒,悶悶地掛上。
***
當……當……客廳裡的擺鐘發出整點的響聲,顧謙萩抬起頭望去,十二點了,也該睡了。她將書隨手往桌上一放,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準備關門。
她要將紗窗門關上之際,突然一股和她力道相抗的力量阻止了她的動作,她抬頭看看是誰阻止她的動作。
只見她臉色刷白,驚愕地盯著眼前的巨大身影:「你怎麼……會來這裡?」
「別管我為什麼會來這裡。你可以陪我一下嗎?」是馮玩是,他看起來狼狽極了,以前炯炯有神的眼全爬滿血絲,鬍子沒刮,衣服像鹹菜一樣皺巴巴的。
他也不顧她的意願如何,霸道地拉著她往河堤走去。
馮玩是在每次顧謙萩等他的重陽樹下停下腳步,顧謙萩無言地站在他身旁,他放開緊抓顧謙萩手腕的手,望著鑲嵌在黑布上的明月,忽然道:「身體還好吧?」
「嗯。」
「那就好……」他沉默了會兒,又道:「你是不是在躲我?」
「沒……沒有。」顧謙萩的心虛,盡在口吻裡。
「是嗎?」他狐疑地瞧了她一眼,又陷入沉默。
「剛才旖旎打電話來我家,說你失蹤了,這是怎麼回事?」顧謙萩開口劃破這片寂靜。
「我只是找個地方讓自己的思緒冷靜下來。」跟顧謙萩猜測的一模一樣。
「怎麼了?」
「我這幾天一直在想,旖旎是我想要的伴侶嗎?」他轉頭望向她。
他的眼神像是醉人的醇酒般,讓她迷醉,但她還是別過頭將視線轉移到黑金般的河水上。「她是嗎?」
「我想了這麼多天,我還是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他沮喪道。
難道他就沒想到她嗎?顧謙萩哀愁地撇開臉,不讓馮玩是瞧見,但還是不忘勉勵頹喪的馮玩是。「這種事急不來的,沒關係,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但願。」馮玩是望著顧謙萩的背,暗自道,恐怕到時就來不及了。
***
在外遊蕩了近一個禮拜的馮玩是,渾身疲憊地回到南投老家,一進門迎接他的不是他預期中的咆哮謾罵,而是一室的喜洋洋。
馮母熱切地將站在門口發愣的兒子拉進門。
「玩是,你來看看,你喜歡哪一家婚紗公司的拍攝風格?媽比較中意R家,比較古典;而旖旎喜歡E家的,比較夢幻。那你呢?你說說看,喜歡哪一家啊?A家的不錯,H家的也很好……」
「我不想結婚。」馮玩是阻止母親的喋喋不休,說出他內心的意願。
「由不得你,我已經把喜帖寄出去了,難道你想讓那天大唱空城計嗎?」
「媽,您怎麼可以沒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作決定?」馮玩是慍怒地看著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