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廷宇
顧謙蔌被馮玩是突如其來的開門給嚇了一跳。
「嚇死我了。」她拍拍自己的胸脯,穩穩驚嚇失頻的心。
「對不起。」
「沒關係。你怎麼這麼早起?不多睡一會兒嗎?」昨夜他們三人玩到三更半夜,早累得眼皮快黏在一起,於是她便將他們表兄妹留下來住了一晚。
「那你呢?為什麼不多睡一會兒?」他打了個慵懶的呵欠。
「習慣了。我只要到這個時候就會自然醒了,我現在要去我的小溫室,你要不要去?我可以順便帶你參觀一下我家的溫室,還是你要繼續睡?」
「不了,我睡夠了,我想去參觀你家的溫室,不過在去之前,你先等我一下。」
馮玩是回身進入房內,趕緊梳理換裝,幾分鐘後,便容光煥發出現在顧謙荻的面前。
「好了,美麗的小姐,請帶路,」他做出請的動作。
***
「你家養蘭的方式還真奇怪,竟然放音樂給蘭花聽,這有什麼用途?」
「在國外他們放音樂給乳牛聽,結果乳牛比平常多分泌了許多乳汁,我爺爺就異想天開叫我爸、我叔叔他們如法泡製,結果蘭花抗病性提高,品質也就跟著提高,喂!這可是我們家的商業機密,千萬不可以到處宣揚哦!」
「放心,我的嘴絕對會比蚌殼的嘴還要緊的,」他在嘴巴上畫了下拉拉鏈的動作。
顧謙萩開啟用盂宗竹建造而成的小溫室。「各位早安。」她沒頭沒緒地朝室內大聲問候。
「裡面有人嗎?」
「沒有。這只是我的習慣而已,進來吧。」
馮玩是踏人莫約十坪左右的小溫室,注意力立即被高掛在溫室中央天花板上一字排開的蔓籐植物給深深吸引。它們長長的籐葉低垂而下,自然形成如瀑般的綠色簾幕,綠簾旁擺置了同樣用盂宗竹製成的小桌椅,四月的牆邊皆放責各式各樣的觀葉植物,植物所需要的陽光皆由光線穿過透明天花板所得到的。
馮玩是被眼前的綠色世界給迷眩得忘了言語。
「進來啊,還站在門口做什麼?」顧謙萩邊收拾竹桌上的凌亂,邊喚著呆立在門口的馮玩是。
馮玩是順著她的話人內,觸摸著每盆植物健康的葉片。「這些全是你種的?」
「一半一半。」一半是她自己買種子看書試著種;另一半是她在一般花店、園藝店買的。
「我以為你的工作室應該種滿了蘭花,沒想到竟然全是些觀葉植物。」他對於這點感到頗為訝異。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種植嗎?」
「你說我就聽。」他順手拿起架上一盆長得像鳳梨的花鳳梨。
她停下收拾的動作,眼裡有著緬懷的神情。
「我之所以對種植感興趣,全因為我前年去世的爺爺的關係。自懂事以來,我就老喜歡跟在我爺爺的屁股後面,當跟屁蟲、應聲蟲,偶爾當當傳令兵,不管他做什麼,我就跟著做什麼。
「我爺爺他是農夫,他平時農閒時總喜歡拈花惹草,所以不骨四季如何交替,庭園永遠看得到花,尤其是蘭花;蘭花是我爺爺的最愛,原因很簡單,因為我早逝的奶奶她名字中有一字是『蘭』字,因此我爺爺就種蘭花,借由它來思念我奶奶。」
「你爺爺一定很愛你奶奶吧?」
「我想是吧!雖然我爺爺他鮮少告訴我奶奶生前的事跡,就連他喜歡蘭花的這件事,也是他帶我去掃我奶奶的墓時告訴我的,不過每次看他在照顧蘭花的神情,感覺就像在照顧情人那般溫柔細心。」
「難怪你家的蘭花看起來是那樣嬌艷,像極了被幸福包圍著的女人……你爺爺很疼你吧,不然他怎麼會輕易告訴你他愛蘭的原因?」
「我爺爺不會大小眼的,他每個孫子都疼,只是他對我的期望比起其他的孫子要來得高一些,他希望我能繼承他的衣缽。」
「原來你想考農校的原因,是為了完成你爺爺的遺願。」他終於明白。
「算是吧,但並不完全。要是我對這途沒興趣,即使我爺爺再怎麼逼我也是徒然。」
「也是。」
他太瞭解顧謙蔌了,她是個完成按照自己的好惡決定未來人生的人,假若是她不喜歡的,就算你拿著槍頂著她的腦袋硬逼她走,她寧可選擇你一槍斃了她,她也不會屈從,所以他常聽孔寒寧私底下這麼說她——「像她這種固執己見的個性早晚會害死她自己,而害死她的兇手不會有別人,正是她自己」,她就是這樣一個忠於自我的人。
「那你爺爺後來不種田,改種蘭花也是為了你奶奶嘍?」
顧謙萩輕搖頭。「是因為種田的工作對年紀已經一大把的爺爺來說,太吃重了,我爸跟我叔叔他們,便叫我爺爺不要再做了,可是我爺爺天生勞碌命,閒沒幾個月就受不了了,後來他想既然不能種田,那就改種蘭花,於是他不經過我爸、我叔叔他們的同意,便擅自偷偷把我曾曾祖父傳下來的田給賣了,用那筆錢買了這片地,並請人建了這間小溫室,開始他的養蘭生涯,
「別小看養蘭這門技術,從冒芽到開花,就讓我爺爺碰了兩三年壁,再加上我爺爺不識字,每每他去請教別人養蘭的方式時,常是聽了後面,就忘了前而,最後我爸跟我叔叔他們實在不忍心再看我爺爺再這樣下去,乾脆三兄弟把原本住的家也給賣了,舉家遷移到這裡,邊幫我爺爺研究如何養蘭邊工作,直到我上國一那年,我家的經濟主力不需要再靠我爸跟我叔叔到處打零工來撐家計。剛才你看到的那座大溫室也是去年才建好的,並開始擴大生產,可是我爺爺等不到那天,就積勞成疾,撒手離我們而去了。」
說到這裡,顧謙萩眼眶已是一片殷紅,淚水悄悄地滑下。她好想念她爺爺……
馮玩是瞧見向來開朗的顧謙蔌落淚,生平最怕女人哭的他,慌得腦袋——片空白,全然不曉得如何安慰起,
驀地,腦裡閃過一幕景象,是他姐姐跟他姐夫吵架時,他姐夫為了平息他姐姐的怒火,便會一把抱住盛怒中的姐姐,任由她槌打咒罵,並在耳邊說一些甜到可以讓人吐的情話;說也奇怪,每回姐夫這麼做,沒多久就見到原本橫眉豎眼的姐姐,帶著嬌媚的笑揉著之前被她打得碰碰作響的胸腔。或許這方法行得通喔!
他也沒多想,張開手臂慢慢圈住她單薄的身軀。
顧謙萩被他這突來的動作給驚嚇到,換她不知如何反應了。她現下只曉得她的心跳快到比她全力跑完一百公尺還快,快到讓她無法正常呼吸;臉皮則像是被酷陽曬到快燒焦般的滾燙,她相信此刻她臉皮的顏色一定跟猴子的屁股一樣紅透了。悲傷的眼淚也早因他的舉動,而停止奔流。
「我相信你爺爺在天之靈一定已經看到你們努力的成果了。」用男性低沉的嗓音敘述他的想法。
渾身僵硬的顧謙萩,實在不習慣男孩子如此接近她。「你可以放開我嗎?我不習慣跟別人如此接近。」她低垂著頭,靦腆地推開他。
「對不起,因為我看你在哭,所以就……我只要看到女孩子哭就沒辦法了。」他搔著頭急著要澄清他冒犯的原因。
「沒關係。」其實她推開他是因為心慌,並不是討厭他的擁抱。相反地,她反而有些醺醺然。
「不要再哭了,好嗎?」他微曲下身,想看看低著頭的顧謙萩是不是還在哭,卻見到俏臉似紅番茄的顧謙蔌。
低著頭的顧謙萩感受一道熱烈的視線直凝著她,她受不了他的肆無忌憚,鼓起勇氣將死盯地板的視線迎門他,結果看到的竟是馮玩是微張著嘴、呆滯的傻臉,
顧謙萩被他的表情給逗笑了。「你知道你現在表情多像白癡嗎?」取笑道。
經顧謙萩的提醒,他趕緊合上就要脫離軌道的下顎。「還敢笑,這還不是你害的。」
聞言,她隨即抬起頭,挺胸,帶著笑質問:「我又害了你什麼?給我說清楚!」
他站正,辯駁道:「還不是因為你剛剛……」
突地,馮玩是停止辯駁。他怎能坦白說他是因為被她臉紅的樣子給嚇到,所以才會做出那種蠢表情?當然不行!不過,說真的,她臉紅的樣子還頗有女人味的。
「我剛剛怎麼樣子?」她一手叉腰,一手戳著他的胸,表情跟之前的模樣可說是天堂與地獄的差別,一是惹人憐愛的天使;一是令人畏懼的母夜叉。
「你愈想知道,我就愈不告訴你。」他頑劣地吊她胃口。
「快告訴我!不然我……」她故意停頓下來,加強威脅的意味。
「你想怎麼樣啊?諒你也不敢對我怎麼樣廠他在挑釁。
「要試試看嗎?」她笑得很邪惡。
「好啊!」他就不信她敢對他怎麼樣。
「有膽就跟我出來。」只見她帶著賊賊的笑,走出小溫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