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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文 / 月凌情

    「老夫人,我已經問到伯曼先生家了,就在下個車道那兒。」亨利一邊攙著老主子,走出泰勒家的車道,一邊看向走在另一邊的真衣。

    「小姐,真謝謝你幫我看顧我們家老夫人。」

    「請你別這麼說,是我要跟你家老夫人道謝才對。」真衣忙搖頭。

    「為什……」亨利發現她的臉頰好腫,「小姐,你的臉……」

    「亨利,你話太多了。」老婦人出聲制止他的發問,一邊走,一邊轉頭看著真衣,「丫頭,你真的沒事嗎?」

    「真的沒事,謝謝老夫人的關心。」真衣撫著腫痛的頰,微微地笑著。

    雖然在他人面前被摑耳光,是件很丟臉、很教人羞愧的事,但慕真衣仍挺直腰身,一點也不介意白髮婦人探究的目光。

    因為,只要薇絲不要再出言傷害她的母親,那不管她想怎麼羞辱她,怎麼令她難堪,她都可以忍下,也都無所謂。

    也因為,只要能順利治癒母親的病,那,就算是再大的委屈,她也會堅強的站挺腰身,勇敢面對……

    第五章

    為了折磨她、刁難她,泰勒母女早在一年多前就辭掉原有的僕傭,而要真衣擔起家中所有的家事——

    「慕真衣,去給我倒一杯水過來!」

    「慕真衣,你偷懶啊!?到現在地板都還沒擦好,你在做什麼!?」

    「哎呦!玻璃這麼髒,還不快去拿抹布來擦乾淨!」

    「慕真衣小姐,你真當你是千金大小姐嗎?笨手笨腳的,快一點啦!」

    「嗯!這東西能吃嗎?噁心死了,拿去倒掉,重新煮過!」

    「我的天,這蛋糕能吃嗎?這麼甜!?你是故意浪費的是不是?」

    「把這幾件衣服拿去洗一洗,不准用洗衣機,聽到沒有?」

    每一天,泰勒母女的尖銳叫聲,總會不停的在真衣耳邊響起,她們總是不停的使喚她,久而久之,她也習慣了。

    只是,她的日子一直過得很忙、很忙,幾乎抽不出時間打電話給他。

    為此,鐵法蘭在見面時,硬塞了一支銀色小巧手機到她手心裡。

    「收下。」

    「不可以,媽媽說不可以隨便拿別人的東西。」低著頭,她想抽回手。

    「我是別人?」帶著邪味的黑眸,有著百分百的難過。

    「你、你不要這樣。」她慌了。

    「那你收下?」他眼底閃爍著希望。

    「可是……」

    「我很難過,很傷心,很……」不知道還有哪些「很」可以說,鐵法蘭乾脆低下頭,讓她自行想像。

    心中幾經掙扎,真衣最後妥協收下了。

    「我、我收就是了,你不要難過傷心。」

    「真的?這樣會不會太為難你了?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而勉強自己。」目的達到,藏住得意,他裝出擔心與歉疚。

    「不會、不會,我很開心,謝謝你送我手機。」她忙搖頭,又笑著。

    以她目前在泰勒家的處境,有手機真的是比較方便。

    因為泰勒母女的刁難,她不能留在醫院裡看顧她的母親,現在有了手機,她就可以隨時跟醫院護理長聯絡,詢問正在隔離病房裡接受手術前「殲滅性」療法的母親最新情況。

    而且,有了手機以後,她就隨時可以聽到他的聲音,讓他的聲音為她苦澀而艱辛的日子,注入一股又一股的希望與快樂。

    真衣將手機來電方式改成振動,避免引起泰勒母女的注意,而自從有了手機,她總習慣在每天晚上睡覺前打一通電話給他。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小破屋裡,真衣梳洗完畢,坐在床板上,擁著曾經想還他,最後又被她悄悄留住的衣服。

    在這段時間裡,這件他曾經穿過的衣服,總是伴隨著她入眠……

    紅著雙頰,拿出寶貝手機,真衣按下他房間的專線號碼,想聯絡他、想聽聽他的聲音。

    「你晚了五分鐘。」手機彼端傳來他低沉的不滿磁嗓。

    「對不起,我才剛……」還來不及回完話,她的手機因有電話插撥而在她手心裡強烈的震動著。

    愣看著手機螢幕上的醫院來電,真衣愣住,無法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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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重重關卡與磨難,真衣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夠堅強,堅強得可以承受上天一再無情加諸她身上的種種嚴厲試驗。

    但,一通來自醫院的深夜緊急電話,輕而易舉……擊垮了她堅強……

    因為她那正在隔離病房裡,做著手術前「殲滅性」療法的母親,撐不過難挨的痛苦療程,閉上了雙眼,就此離開人間。

    衝進醫院,看著病床上已被蓋上白布的母親,慕真衣淚水盈眶,不敢相信自己的母親就這樣走了。

    掀開白布,看著母親蒼白的遺容,斗大淚珠自她淚濕的眶裡滾滾滑落。

    「都撐這麼久了……她都撐這麼久了……」她淚眼濛濛。

    「真衣,別難過了。」清楚慕家母女狀況的護理長,安慰著她。

    「護理長,為什麼會這樣?她都撐這麼久了,你們也已經幫我們找到捐髓的人了,為什麼她卻……」灼燙的淚水,一再滑下她的頰。

    「也許是你母親不忍心再看你為了她,遭受泰勒母女的折磨吧!」輕拍她的肩,護理長輕聲歎氣。

    「那些折磨算什麼?」為了可以從泰勒夫人手中,拿到泰勒先生生前留給她母親的救命錢,她連自尊都可以放棄了。

    「只要她們肯拿錢給我媽治病,要打,我讓她們打,要罵,我也讓她們罵,就只求我媽的身子可以快點好起來……」她嗓音哽咽,淚水直落。

    「我知道,我知道。」輕擁著她,護士長直歎氣。

    「你知道?那,她為什麼不知道?」

    再也忍不住心中悲傷,真衣雙膝跪地,清淚決堤,滾滾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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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續幾天聯絡不上真衣,沒人可以哄、可以拐,坐在執行長辦公室裡的鐵法蘭,感覺內心好空虛。

    唉,自那一晚,她突然說有急事切斷與他的通話後,他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就算他打手機找她,傳來的也全是關機的回應。

    唉,到底跑哪去了呢?找不到她,他全身懶洋洋,做事都提不勁了。

    感覺心口被一塊大石壓住,靜不下心辦公的法蘭,點燃一根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著窗外巴黎的黃昏景色。

    微涼春風,輕掃過巴黎街道,揚起一地的沙塵,也拂過路邊行道樹葉。

    巴黎的黃昏,美嗎?不知道;巴黎的春天,浪漫嗎?不知道。

    因為,突然失去她的聯絡,他的心情很煩、很躁,根本感覺不到那些應該可以感覺到的人事物。

    她的消失,教他心中的巴黎,也失去了原有美麗、浪漫的色彩。

    抽口煙,吐口白霧……咳,嗆到了。

    唉,現在的他,連完全吐完一口煙都懶了。

    猛捶胸口一下,止住咳嗽,找回一點精神,鐵法蘭心中當下有了決定。

    「如果下班前,你還不主動聯絡,那就別怪我上門逮人。」

    即使會讓她在僱主面前為難,他也無所謂,因為是她對他不義在先。

    而如果她因此就被僱主辭退,那更好,天助他也。直接把她拎回家。

    有了決定,穩下焦躁的心,鐵法蘭重新坐回座椅,繼續辦公看報表。

    簽完一份公文,他拿起財務部的營利分析數據報表。

    有事報告的哈克,敲門進入。

    「執行長——」

    叼著煙,法蘭抬手示意他安靜、別吵。

    「可……」回頭看一眼已合上的門,哈克猶豫了下。

    但見一記冷邪白眼瞟過來,他連忙住口。

    不敢再出聲打擾的哈克,就像個木頭人一樣,安靜杵在辦公桌前,等待主子的工作空檔。

    三分鐘過去,看完營利分析報表,法蘭拿起鋼筆在報表上,簽下龍飛鳳舞的法文名字。

    拿下叼在嘴角的煙,放下手中的筆,他抬頭看哈克。

    「找我什麼事?」

    「是這樣的,剛剛我從外面回來,看到慕真衣小姐站在大樓前,所以我就把她帶上樓,現在她人就在門外……」

    鐵法蘭眼色一變,俊顏一怒,拍桌倏起,砰!

    「她人在門外!?」俊美五宮青到極點。

    「呃……」看著突然變色的俊顏,哈克傻了眼。發、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等她!?」他冷瞇黑眸。

    「知道啊,可、可是……」剛是他自己不讓他講話的啊,嗚。

    「知道!?」他怒眸一瞠,「我知道你個他媽的豬頭、笨腦袋!」

    「喝!」哈克瞠大眼,抽氣猛後退。

    「既然知道為什麼不盡早告訴我!?還讓她在外面等?你是存心想整我是不是!?」鐵法蘭咬著牙,瞪著他,用力、再用力捺熄煙蒂。

    看著他惡狠的動作,哈克吞了吞口水,摸摸自己的脖子。

    「我看你小時候一定發高燒,把腦袋燒壞了!」他肯定。

    「沒有啊。」他苦著臉。

    「那就是曾經被公車撞過、被火車輾過,或被卡車拖過!?」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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