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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文 / 薇安

    「是她找我,勸我回來的。她……」阮婕妤環顧四周,卻不見阮筱裳的蹤影。

    「原來真的是她……」他微歎。「這一次,她是真的想通了。」

    「也該是想通了。」她低語。

    筱裳啊,你是怎樣淺笑地望著我,說你已經輸了。雖然你的容顏依舊艷麗如昔,但這場三人的情愛卻磨去你傲人的神色。

    那天的你,神情是那麼淒冷,也是那麼豁達。

    你成全了我們的幸福,卻放棄了你的所有。

    我不曾忘記,當你失敗了,下場等同於死啊!

    你就這麼忍心,連讓我多看你一眼也吝與給,就這麼獨自離去。

    「居人匹馬映林嘶,行人去掉依波轉。」(注)他輕吟。「但願,她是去的瀟灑。」

    她閉目,似是極度疲累。

    「她是一個好女孩。」他擁著她,溫柔地道。「她只是想獲得愛而已,並沒有錯。而我何其有幸,能得到你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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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送點——

    「要進去了?」阮婕妤仍是不放心地再詢問一遍。

    殷胤翱沒有回答,只是輕輕一笑,像是在笑她的多此一問。

    「神創造的世間散發著孤獨者的芬芳。」她念喃著咒語,雙手合十,指尖直觸眉心。

    一道刺眼的光芒,梢縱即逝,極快地把他們捲入兩個世界問的裂縫處。

    「來了。」薩噶達娃語氣平淡,似乎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

    「你就是薩噶達娃吧,我來了,你想要什麼就儘管拿去吧。」殷胤翱搶先開了。

    「果然無慾無求。」薩噶達娃眼神下滑,盯著已像嶙峋的指尖,它曾經是那般纖細白皙,一揮一揚問帶著陽光的靈動與清新。「你難道不知道,你注定了是要受苦的啊。」

    兩人皆愕然於原地,聽不清這素來殘酷的魔鬼今日話中的涵義。

    「殷胤翱是嗎?」薩噶達娃抬起頭,幽黑的眼眸已變成如血般的鮮紅與詭魅,「跟我進來,只有你一人。命運將要與你下最後一次戰書。」

    阮婕妤聞言,輕扯著殷胤翱的衣角,眼中有著擔憂,而更多的,是不安與害怕。

    「不要擔心。」他聲音極低,卻帶有安撫的力量。

    微微一笑,他拂開她的手,堅定著朝黑簾中走去。

    「你就是……薩噶達娃?」他有些懷疑。眼前這個人瘦得如此不堪,像是柔弱得可以一擊而倒。饒是如此,仍可以從眉宇間看出她若千年前清秀可人的模樣。但她眼中的詭魅與絕狠,卻印證了她不容質疑的魔鬼身份。

    「你忘記了嗎?香薷明珠對你是如何的重要?」她魔魅一笑。

    「我不懂。」已經可以直視地看著她,他的眼神莫測至極。

    「你忘了?」她不懷好意地淺笑。「還是你不想提起,需要我幫你想起嗎?」

    衣袂微動,風聲幾不可聞,水晶球已瑩瑩地照射出畫面——

    冀州,殷家大宅,南廂飲風閣房內。

    房內光線極好,窗明几淨。

    床前站著一名俊朗不凡的白衣道士,他手持拂塵,望著床中奄奄一息的瘦弱男孩,臉中一片安詳和諧。

    突地,他拂塵輕晃,另一手掌間便出現一顆奪目燦爛的紫色明珠。

    他把明珠遞到小男孩眼前,匆地合攏手掌,遮去明珠絢麗的光輝。

    「記住,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部不可以把這顆明珠教別人給奪去了。」他鄭重地道,「若有人想奪取這顆明珠,只要你心中堅持不願被人所奪,便會平安無事。但……若是失去這顆明珠,不出一年,你將會……」他頓了頓,像是想了很久,盡量用一個小孩子能明白的話語來說,「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歡笑,沒有快樂,什麼都沒有。」

    「死是嗎?」小男孩語出驚人,臉上卻是一派淡然。

    「是。」道士點點頭,再度把合攏的手指漸漸展開。

    「我接受。」小男孩平靜地說,眉宇間有一種不屬於他這種年齡的淡然。

    道士把明珠拋於空中,伸直兩指指著紫色明珠,另兩指附於唇上,口中唸唸有詞。奇跡般地,明珠並沒有落下,而是隨著道士指尖所指之處,緩緩下落,最終漸漸融人小男孩的軀體之中。

    另一個奇跡在這一刻發生,剛剛還病撅傲的小男孩霎時臉泛紅暈,無神的黑眸也有了流光的色彩。

    畫面頓時消失,簾中再度轉黑。

    「現在,你記起來了嗎?」她尖銳的聲音梢梢低沉了些。

    「我從來……不曾忘記。」他淡然地笑了,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我僅想珍惜現在,多一刻的廝守也會是幸福的。」

    「所以你就接受了?」她的聲音低得聽不出任何情緒。

    「是的,我接受了。」他坦然地笑著。

    「你似乎什麼都接受。」她暗諷。

    「並不是,我只是接受一些我想接受的,就像你這麼多年來派來的女人,我何曾接受過?」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他成功地看到她的臉色微變。

    他知道了!薩噶達娃在心中苦笑。原來,他只是寡慾,並非愚笨。

    「我只求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婕妤。」他淡淡地道,但卻不容置疑。

    「就這樣?」就這樣結束了,沒有任何掙扎?

    「就這樣。」他安之若素。

    薩噶達娃再度苦笑,眼中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痛苦。

    —張開嶙峋的手掌對著他,她神色變得凝重且認真。

    把香薷明珠從身上取出,對一個已依賴它活了三百多年的人來說,猶如奪取他生命的源泉一般,是極其痛楚的,不僅是心靈的痛楚,更是肉體上的痛楚。因為,三百二十六年,香薷明珠早已在他身上生了根。

    同時,這也是極其漫長且不容易的,取出者若是梢有分神或功力不夠,香薷明珠停在半路取不出是會堵塞心脈,致人於死。

    眼看香薷明珠在他體內上下亂竄,像是躲避著不願逃出般,他覺得渾身就連骨頭也像快粉碎一般的痛。但他沒有叫出來,只是緊緊地閉著雙眼,咬緊牙關,臉部因痛楚而神經質地抽動著。

    像是過了幾萬輩子,其實也不過是一下子而已,但他所受的痛已經超過他所能忍受的極限。

    饒是如此,他還是忍了下來,直到香薷明珠完全從他身上抽離。

    「香薷明珠……」薩噶達娃像是得了失心瘋,對著懸浮在空中璀璨的紫色明珠喃喃道。

    殷胤翱此時已經沒有力氣,他只模糊地看了香薷明珠一眼,便不支昏倒。只依稀記得……它似乎還是像三百多年前一樣……一點都沒變……

    「你總是不肯把它給我,無論我怎麼求你,你還是不肯。」她喃喃地道,完全不像平日詭魅的魔鬼,反而像一名怨婦。「你為了它背叛了我,你扔下了我,不管我的死活,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嗎?」她忽地一笑。「但是我最後還是得到了它!縱然你千般不允許,我還是得到了它!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能阻止我顛覆天庭!連你……也不能!」她瘋狂地大笑大叫,像是要把這二千年來的怨恨一併發洩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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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這麼久還沒出來……阮婕妤在外面等得心急如焚。

    突地,黑簾微動。

    「他,給你。」毫無表情地,薩噶達娃把殷胤翱放在地上。「還有這個。」她—揮手,拋出一件物品。

    阮婕妤下意識地接下,定睛一看,是一顆白色珍珠。

    「人之魂。」未待她發問,薩噶達娃冷冷地道。

    「他……」阮婕妤指著仍然躺在地上的殼胤翱。

    「他只不過是累昏了,沒什麼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薩噶達娃出奇地冷漠。「我送你們回去。」

    不容她有再多的疑惑,也不容她有再多的問題,薩噶達娃一個傳送魔法就把他們傳回木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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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翱,你醒醒……胤翱?」阮婕妤擔憂地呼喚著。

    怎麼回事?不是只因為太累嗎?怎麼昏睡了一天還沒醒過來?

    良久,殷胤翱終於緩緩醒來。

    「你醒了!」她高興地說,因狂喜沒有發現他眼中狡黠的笑意。

    「我們成親吧!」他笑吟吟地望著她。

    「啊?」她張大嘴巴,愣在原地。

    「我說,我們成親吧!」

    「呃?」她微微牽動嘴角,但表情依舊僵硬。

    「下個月吧,就這麼說定了。」他笑著,臉上是久違了的陽光。

    「我……我……」我了半天,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那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明天開始還有很多準備工作要做呢。」他笑著,並不儒雅,那般孩子氣是她從未在他身上看過的,很有活力,也很耀眼,卻也很奇怪。

    殷胤翱轉身躺下便睡著了,沒有再向她解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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