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沐秀
「痕!你清醒吧!你知道我在說什麼,飛雪宮主茹雪凝!那個大名鼎鼎、冷酷無情的魔女,就是你那個凝兒!就是她!」雪魄緊緊抓住他的肩頭,大聲說道。
風痕任他搖晃著自己,他仍逕自搖著頭。
「風痕,你很清楚,鬼域的人是絕不能和飛雪宮的人有什麼牽扯的,你只能死心!」孤楓看著他痛苦的模樣,淡淡地說道。
「她是茹雪凝?」他蒼白的臉望向雪魄,再望向孤楓,「她是飛雪宮主?」
「沒錯。」孤楓冷冷地說。
風痕的呼吸一窒,隨即放聲狂笑了起來,他越笑越大聲,「原來那是修羅神功,是修羅神功啊,我為什麼沒想到……」
「痕!」雪魄見他這樣,有點心慌,正想上前扶他,可一旁的孤楓阻止他。
「師父。」雪魄焦急地看向孤楓。
孤楓擺擺手,示意他先下去。
室內只剩下風痕和孤楓。
「飛雪宮和鬼域是世代絕交,水火不容!祖宗遺訓,鬼域中人若和飛雪宮人來往,會受什麼懲罰,你很清楚。」孤楓沒有表情的看著自己的徒弟。
「我知道。」風痕冷靜下來,「處以鞭刑,服下永生之毒,逐出鬼域!」
「很好,看來你非常清楚這條戒訓!」孤楓深深看他。
「師父。」風痕忽然抬頭,黑眸裡閃過難解的神色,「我想問,修羅神功所必須的調息心法,正是碎心印?」
孤楓眼中厲光一閃看向他,「不錯!」
「果然如此。」風痕臉上浮現一絲安慰的笑容。
孤楓火了,一掌擊在石桌上,「你難道決意救她?」
風痕抬頭,眼神堅定看著他,「是,師父。」
砰的一聲巨響,石桌已被孤楓擊碎,他瞪著風痕,「我不會答應!」
「望師父成全!」風痕跪了下來。
孤楓臉部抽搐,沉默良久,才幽幽地歎道:「為了救她,你居然願意用自己的命來換?」
「是。」他說得平靜。
「她沒有碎心印會死,但你服了永生之毒同樣會死!一樣是死,你會比她更痛苦!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孤楓語氣隱隱顫抖地問。
「師父,小時候你曾告訴過我,人一生中能遇上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人是如何的不容易;如果遇上了,就一定不要錯過,否則會後悔一生。師父,你講這些話時的表情,我還清清楚楚的記得。所以那時候我就告訴自己,千萬要記得師父的話,不要再重蹈師父的覆轍。這麼多年,我已經看了太多你的痛苦了。」
「痕……」孤楓一時無語,淒楚的眼神透露了他的情緒,「我不該跟你說那些,不該啊……」
「我的醫術都傳授給你,你應該更清楚永生之毒,這是多霸道、多可怕的毒!你最清楚!」
孤楓嘶啞的話語透著激動與淒厲,他實在不想看愛徒走上這條絕路!
「我清楚,我知道它的殘酷,但是它無法改變我的決定。」風痕淡淡一笑,「師父,人生百年,所求的是什麼?我只想要一份屬於自己的感情,誠實面對自己的心。這樣即使生命結束,我也不會有遺憾。」
孤楓沉默半晌,望著他良久,才發出一聲長歎,「痕,為師當年若是也有你這份勇氣,也許就不會有今天的遺憾。我尊重你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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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痕!你出來!」聽濤小榭外傳來雨棠的怒叫。
門被打開,門裡身著一身素白衣衫、清靈如雪的風痕正笑看著他。
「棠。」他微微一笑,看著自己的小師弟。
「你瘋了!」雨棠一把抓住他,狠狠地揪著他的肩,「你是不是瘋了?」
「棠,不要這樣。」風痕靜靜地望著他。
「雪,你不說句話嗎?」雨棠又喊。
風痕這才發現站在門邊的雪魄。「你也來了?」他淡淡一笑。
「痕。」雪魄的神色不再淡漠,急切地看著他,「你真要這麼做嗎?你明知道不可以的!」
「雪,我以為你能理解我的。」
雪魄搖搖頭,「這次我不贊同,也不想理解你!」他一向深湛無波的眼,此刻卻顯出痛苦。
雨棠瞪著風痕,「趕快放棄這個念頭!我絕不同意!你這不是在尋死嗎?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他紅了眼睛,「痕,求求你告訴我,你會放棄的,你不會那麼做?你比我們都清楚永生之毒,那麼歹毒的毒藥!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呢?難道你想以斷腸草維持殘生?你會痛死的!痕!求求你,放棄吧!不要這樣,你可以再找更好的女孩啊!」
「棠。」風痕抱住他,「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兄弟。」低啞的聲音有幾分顫抖。
「傻子、傻子……」雨棠濕了眼,緊緊抱住他。
風痕望向雪魄,伸出一條胳膊;雪魄上前,滿臉黯然,三人緊緊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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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茹雪凝的記憶裡有一段空白。那日她受宮中叛徒重創,摔下山崖,之後的事情她全不記得了。只是清醒後,她發現自己一身怪異的裝扮,在一個她全然陌生的地方,她回到飛雪宮,這才知道自己已經失蹤兩個月。
這兩個月裡,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怎樣也想不起來,只是回來時那身衣裳,讓她看到時會有隱約的失落。她不想擾亂自己的心,索性叫人一把火燒了。
那裝扮之所以怪異,是因為看起來竟格外賢良溫順,她在鏡中對著自己的那個樣子望了很久,自己那雙冷厲的眼實在和一身的裝扮不合適,所以她厭惡起自己的打扮,便燒了那襲衣裳。
有時午夜夢迴,腦海裡會出現一道模糊的白影,她知道那是一個男人,但他是誰?他的樣子太過模糊,模糊得她捕捉不到一丁點影子。
她也曾在自己清醒過來的地方找過,依舊是一無所獲,後來,她便放棄了。
茹雪凝收起散亂的神思,對上無痕那雙凝視探究的眼。
她不喜歡他這樣的眼神,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讓她非常的不舒服。
她秀眉輕蹙,「你那幾句心法寫好沒有?」
治療了幾次,她的感覺越來越好,每次診療時,無痕都會在最後給她一張紙箋,那上面寫著調息的心法;奇怪的是,那正是她所需要的心法。自十六歲修煉修羅神功以來,她一直苦於沒有心法。但是這個忽然出現的人,竟然給她帶來她一直苦求不得的東西。
茹雪凝盯住無痕,「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對修羅神功和我的事那麼清楚?」
「我是誰並不重要,妳擔心的是,我是不是會對妳不利的人?」他清澈的眸子看著她,眼底有著難以言喻的幽光。
他的話讓茹雪疑心一跳,盯住他的眼更是透著幾分冷厲,「你最好不要玩什麼花樣!」
他淡淡一笑,「服下妳的絕情丹,仍讓妳沒有把握嗎?」
茹雪凝冷笑一聲,
「你記得最好!你已服下絕情丹,生與死都掌握在我手裡。」
「絕情……斷腸……」他輕喃道,「妳可否聽過斷腸草?」
「斷腸草。」她臉色微變,「那是比絕情丹更狠絕的毒。」
無痕回視她,溫雅一笑,「心法口訣妳記下了,照我說的,每隔兩個時辰運氣一遍,還有,切不可妄動真氣。」
他最後那句話讓她驀地一驚,像是倏然被什麼重重一擊,腦海裡模糊閃過一道聲音。
不要妄動真氣!
她倒抽一口冷氣,有些發怔,那記憶太快,她依舊抓不住。
「妳怎麼了?」發現她的異樣,他關切的問。
她抬頭,幽瞳攫住他,望著他良久,「你想要我做的到底是什麼?」
「妳是指那個承諾?」他淡淡問。
「不錯!」
「我說過,待我治好妳的時候,我自然會提出我的要求。」他平靜的道。
他站起身,離開冰室,剩她一人坐在那裡:心口因他而有些悶悶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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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痕穿過院落,回到自己的屋子,正碰上碧幽換過茶水出去。
「姑娘。」他忽然叫住她。
「公子有何吩咐?」
看到他的時候,碧幽白皙的臉上染上一抹紅暈。
無痕淡淡一笑,「也沒什麼大事,只是隨口問問。近來,我入睡的時候好像總聽到女子嗚咽之聲,覺得很是詫異,所以想問問姑娘。」
他的話讓碧幽臉色大變。
「女子的嗚咽?」她低喃,臉上隨即露出一種極其害怕的神色,「我……我不知道。」她像逃走似的匆匆離去。
無痕瞧著她跑遠,她的反應在他意料之內。看來,地底石牢的那女人必是飛雪宮的禁忌。
他看看房內點上的香,現下是最好的時機,茹雪凝正在冰室運功調息。思索一下,他轉身向外,身形飄忽的消失在院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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