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朱拾夜
她還抵抗似的蠕動一下,活像條粉紅色的胖毛蟲。
「如果你是為了不知道海納去哪裡而鬧彆扭,那我可以告訴你。」他彎下腰,感覺棉被裡的物體僵住了。「我數五秒,沒反應的話,我就走了。一……二……三……四……我走了。」他站直身子,在地上踩了兩下。
幾乎是立即的,胖毛蟲不但迅速彈坐起來,連頭都冒出來了。
葉飛霜的模樣嚇了葉飛空一跳。
「你是人還是鬼?」天呀,這就是艷麗四射,人稱性感女神的葉飛霜?!饒了他吧。
大概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了現在的自己有多糟,葉飛霜又從棉被裡抽出一隻手,抓耙著亂得像稻草的頭髮。
「要不要去畫個妝出來再跟我說話?」葉飛空強烈建議她。
這兩夭她大概都裡在棉被裡沒動過,眼皮上的黑色眼影早就暈到下眼皮了,睫毛膏也在眼睫毛上糾結成塊,襯得蒼白的臉蛋更加像鬼,連嘴唇都毫無血色,臉頰又往裡深陷了一些。
「要說就快說!」葉飛霜沒好氣的吼。她當然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醜,但他又不是她鍾情的男人,她才不理他怎麼想。
葉飛空環顧空蕩蕩的屋裡。
「有時間睡覺不如去買傢俱,達開的Natural百貨什麼都有——」他夠義氣的替好友宣傳。
「你到底說不說?」葉飛霜不耐煩的叫。
他遲疑的摸摸下巴。
「告訴我,你暈倒的事,跟像自閉兒一樣躲在家裡不出門的事,該不會跟海納有關吧?」
他的問題讓葉飛霜的自我防衛瞬間升高。
「當然不是!」她挺直背脊,卻心虛的避開他的目光。「我只是拍戲太累了才會昏倒,而且過幾天有服裝秀要綵排,我當然要好好休息,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你的聯想也未免太好笑了吧。」她還真哈哈乾笑了兩聲。
「那就好,那他的事就不會讓你太難過了。」他看起來很是欣慰。
葉飛霜心裡陡地一驚。
「我對他已經沒感覺了,有什麼好難過的?」她裝出毫不在意的樣子,不過接下來這句話就讓她的故作鎮定破了功。「到底是什麼事?」她那雙嚇人又誠實渴盼的盈盈大眼緊盯著他。
葉飛空像在考慮要不要說出來,而他的沉默與猶豫,讓葉飛霜的一顆心愈來愈志下心不安。
「他跟施奕瞳要結婚了?還是他出了什麼意外?」後者讓她突然渾身發冷。
老天爺!千萬別讓他出事,只要他好好的,就算他真要跟施奕瞳結婚,她也會祝福他們,只要他好好的就行。
「都不是。」她驚懼的表情葉飛空全看在眼裡。「只是他不會回來了。」他歎了口長長的氣,還裝模作樣的揉著眉心。
他的樣子又讓才剛鬆口氣的她,一顆心又沉到了谷底。
「你說不會回來是什麼意思?」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他去義大利,不會回來了。」他說。「他說只是換個新環境,但我知道他還在因為你誤會他而傷心難過,他太癡情了。」
「義大利?他去義大利做什麼?他真的是這麼跟你說的?他還愛我?他真的還愛我?我一直以為他不愛我了……」飛快的將自己從厚棉被裡解開,衝到行李旁,她兩手一陣亂撥。「我現在就去找他!」將衣服拽在懷裡,她衝到他面前。「他在義大利的哪裡?」
她看起來簡直就像情緒不穩的精神病患。
「我不知道。」他聳聳肩。
「什麼叫你不知道?你是他的好朋友,怎麼可能不知道?」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
葉飛空仍然不為所動,臉不紅氣不喘的。
「他在義大利住的地方很不簡單,門禁森嚴,連我都聯絡不上他,更何況是你。」
「什麼意思?他惹上麻煩了?他被綁架了?」懷裡的衣服掉到地上,她兩隻手緊緊抓住葉飛空的手臂,用力到手指泛白。
「他好得很,沒人敢綁架他的。」他拉著她坐在地板上,娓娓道出徐海納與安東尼沙馬的父子關係,包括這幾年來他一直死守在銀行裡的真正原因。
這簡直比她演過的戲還像戲,曲折又匪夷所思,葉飛霜聽到傻住了,腦筋一片空白,久久無法言語。
她喃喃道:「原來他是為了我們,所以才去求他父親的,我都不知道,他從沒跟我說過。」她一直以為那件事會那麼快就平息,全是父親處理得當的結果,根本沒想到會是海納曾經居中斡旋,更沒想到他的父親會是義大利教父安東尼沙馬!
她驀地想起經常徘徊在徐家的那兩名高大詭異的義大利人。她以為他們心懷不軌,而當她將疑慮告訴海納時,他說他會處理,後來她就再也沒見過那兩個人了。
現在想來,那兩人一定是海納的保鑣,結果卻因為她無心的話被警告了。
「他的事誰也不知道,看來他並不是那麼喜歡他老爸。」葉飛空拿出根煙,才要點上,就被葉飛霜一把搶下。
「這裡不是LePapillon,不要隨便亂抽煙!」她教訓道。手一揮,將煙拋到牆角。「既然他不喜歡他老爸,為什麼還要回去義大利?」她又急急的問。
葉飛空將手裡的香煙又放回懷裡。
「因為他老爸得了胃癌,大概是叫他回去繼承事業的吧。」
葉飛霜倒抽了口冷氣。「他就那麼聽話呀?」
他該不會真的對她死心了吧?那個笨蛋!她心慌不已。
「不行!我要去把他帶回來!」還來不及起身,她就被他拉下,又跌坐回去。「你幹麼?」她憤怒的對他大叫。
「幹麼?救你一命!」葉飛空像看個笨蛋似的看著她。「你以為西西里島是什麼地方?以為安東尼沙馬是什麼人?你有命進去都不見得有命出來。」
「那怎麼辦?他如果真的不回來,那我該怎麼辦?」她腦子裡突然靈光一現,興奮的抓住他的手。「老爸不是讓你負責巴掌二軍嗎?你把他們幾個借我用一下,等我把海納救出來後,再把他們還給你。」
巴掌二軍是二葉門狙擊組的其中一支,雖然身手沒有葉爽直接領導的拳頭一軍厲害,但潛進沙馬家救出海納應該是綽綽有餘了。她天真的想。
「我不想他們幾個因為你的一時愚蠢而送命。」葉飛空毫不猶豫的拒絕她的要求。
葉飛霜那雙嚇人的眼睛死瞪著他,然後開始發紅。
「還有一個方法,只要你能請一個人出馬,我保證不但安東尼沙馬會賣面子給她,連海納都會乖乖的回來。」
「誰?」葉飛霜心跳加速。不管他口中的那人是誰,就算要她去跪去求,她也甘之如飴。
「海納的母親,也就是即將來台的Gucci首席設計師——徐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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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葉飛空正在教授妹妹討好未來婆婆的招術時,遠在義大利的徐海納正坐在沙馬宅邸的客廳中,與久違不見的母親面對面。班與阿麥則並肩站在不遠處。
頂著蓬鬆的細長卷髮,一身吉普賽風格隨性打扮的徐安娜,頻頻透過刷得濃密的睫毛打量兒子。
「聽說你失戀了?」她佯裝不經意的問,將手裡的咖啡杯放回桌上。
徐海納不用想也知道誰是她的消息來源。他將目光移向班與阿麥,一接觸到他的視線,兩人連忙別開臉,表情心虛。
「葉飛霜是吧?我聽過她的名字,很紅的樣子,不過緋聞多了點,負面新聞也不少,這樣的女孩早分手早好。」徐安娜說。
他神情冷漠。「現在才想干涉我的感情,會不會太遲了一點?」
「當母親的關心自己的兒子,永遠都不會嫌遲。」她輕易的反駁回去。「順便告訴你,我明天要去台灣親自主持春季發表會,葉飛霜是我指定的主秀。」
「那很好。」他一點也不吃驚的表現,讓她覺得有些無趣。「還有什麼事,你就直接說吧,我還有事要忙。」他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不耐。
「忙什麼?你爸根本就不需要你的照顧,還是你覺得當園丁剪車剪樹很有趣?唉,你外公外婆要是知道他們引以為傲的孫子竟然在這裡做這種事,不知道會有多傷心。」她長長歎了一聲。
「關於這點,你不用擔心,外公外婆比任何人都瞭解我,就算我只是個園丁,他們還是會以我為榮的。」他話裡的挖苦意味不言而喻。
徐安娜沒生氣,只是無所謂的抿抿嘴。
「好吧,隨你。」她說。「不過我到底是你的母親,兒子受傷了,當老媽的還不聞不問就太說不過去了。」她玩弄著手上的水晶指甲。
她的話讓徐海納的警戒心立時升高。
「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放下手,對他盈盈笑著。
「沒什麼意思,只是想讓葉飛霜知道,她玩弄了一個她不該玩弄的人,也該是讓她得到教訓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