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朱拾夜
「嗯。」徐海納垂下眼瞼。
看不出他在想什麼,施奕瞳坐立難安。
「那……她說我是搶人男友的狐狸精,說的該不會是……我搶了你?」這事就像被貓咬弄到一塌糊塗的毛線,她試著釐清這一團混亂。
「昨天她看見我們在LePapillon一起吃飯,於是誤會了。」
他說得雲淡風清,她卻聽得心驚肉跳,整個人從座椅彈跳而起。
「我去跟她解釋!」這誤會可不得了,這罪名太沉重了,必須馬上解決才行。
「不用了。」徐海納的聲音制住了她凌亂的腳步。「你去對你沒好處的,還是坐下吧。」他不想讓她為莫須有的事再遭羞辱。
「可是——」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這件事我會解決,坐下。」他的語氣輕柔又堅持。
午餐正好送來,施奕瞳只好又坐回去。
「如果葉小姐不聽你的解釋,那你告訴我,無論如何我都會想辦法跟她說清楚的。」服務生走後,她又急急的對他說。
徐海納對她笑了笑,便開始吃飯,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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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他們六個大學好友在葉飛空的LePapillon餐廳聚會的日子,他特地提早打烊,好讓死黨們盡情狂歡。
不過,這次徐海納缺席了。
石為徑、江達開、楊天樂、梁素芃輪流打電話給他,用的理由都是他和葉飛霜不到,聚會就少了「傻瓜與野丫頭」這一味了!
葉飛空則是安靜的坐在一旁看著好友們笑鬧。
徐海納的回答則是千篇一律,等工作忙完就趕去。
他沒有說謊,只是等他提著公文包來到LePapillon,瘋狂聚會已經結束,醉的全被沒醉的送回家去了。
葉飛空給他開的門,對他的姍姍來遲沒有一句責怪,只是瞭解的拍拍他肩膀,將他帶進餐廳裡。
勉強撿了張沒有空酒杯、餐盤和蛋糕奶油的桌子,倒了杯威士忌給他。
「你明知道我不喝酒。」徐海納鬆開領帶,深吸了口氣。
他聳聳肩。「我只是認為,也許你想破例一次,畢竟人在心情低潮時,總會想放浪形骸一下。」
徐海納深深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麼就說,不要拐彎抹角。」
「你覺得我該說什麼?」葉飛空反問。
「先從你找人調查我這件事說起如何?」他歎了口長氣。
葉飛空俊美臉上的訝然一閃而過,旋即又釋然的笑了起來。
「我早該知道這事瞞不過你,但認真說起來,調查你身世背景的事在還沒有開始前,就已經結束了。」他站起身來。「我幫你留了份義大利內醬面,等等。」
徐海納看著他瀟灑的背影。不知他從何看出他仍未吃晚餐的?
半分鐘後,葉飛空端出一盤冒著熱氣的義大利面及一杯水,擺放到他面前。
徐海納沒客氣的拿起叉子吃將了起來。
「本來只是認為你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沒想到,你竟然會是安東尼沙馬的兒子。」現在的他已經從乍聞的震驚轉為慨歎。「我想我欠你一聲謝。」
徐海納知道他指的是當年二葉門的家變事件。
「幫你們的是我父親,所以你應該謝他才對。你剛才說調查的事還沒開始就結束,是什麼意思?」他問。不想再在這件事上多談,飛空想知道的,應該也都知道了。
「沒什麼,我才剛開始要調查,就跑來兩個義大利人,一五一十的把我想知道的事全都說完了。」那兩個人叫什麼名字來著?
「班與阿麥。」徐海納搖搖頭。這兩個人如此輕易便將他出賣,怎麼還敢以他的隱形保鑣自居?
葉飛空點點頭。
「你也別怪他們,要不是你這個月以來的狀況明顯異常,他們也不會出此下策的。要說是主動來提供情報,不如說是來哀求我幫你的忙。」他說。
海納的情況的確不好,除了工作效率退步以外,整個人也瘦了一圈,雖然身材依然高大剛健,但眉間始終抑鬱不展,也難怪班與阿麥會那麼擔心他了。
「我很好。」他放下叉子,拿起餐巾擦拭嘴巴。
葉飛空瞧了還剩半盤的義大利面。
「不,你不好,不過飛霜的情況比你更糟。這個月以來,她在香港已經有兩次暈倒的紀錄了,整個人更是瘦了一大圈。」他緊緊盯著徐海納。「她很不好過,雖然每天愛慕者慰問的花束不斷,但她應該還是比較想跟你合好吧。」
徐海納太陽穴旁的肌肉抽動了下,牙關緊扣後又鬆開,然後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你真的跟她分手了?」受不了這種沉重又沉默的氣氛,葉飛空只好又開口詢問。
「是她提的。」徐海納的嗓音低啞許多。在這件事上,他一直是被動的一方。
葉飛空在心裡暗罵自己的妹妹。愚蠢!簡直就是被忌妒沖昏了頭。
「你真的有當著她的面帶走你的舊情人?」他婉轉的問。事實上飛霜說的不是舊情人,而是狐狸精。
徐海納起身踱步。他必須動,否則一直被他壓抑住的情緒,不知何時會爆發。
「施奕瞳只是當年我在補習班時的同事,根本不是什麼舊情人!我真不知道飛霜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僅僅只是看見我跟她有說有笑的一起吃午餐,就不分青紅皂白的指控,更誇張的說我從未愛過她?!如果我從未愛過她,那過去這幾年跟我談戀愛的又是誰?都交往多久了,她居然還認為我是一個用情不專的男人,太令我心寒了!」
他倏地煞住腳步—氣喘吁吁的瞪著葉飛空。
「為什麼你還坐在這裡?為什麼不飛去香港照顧她?她身體狀況那麼差,為什麼還讓她繼續工作?你這哥哥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愈想愈火大,愈說愈生氣。
正欣賞著他百年難得一見的情緒失控的葉飛空,對自己莫名其妙的被颱風尾掃到,覺得很是無辜。
「你冷靜一點,她下禮拜就會回台灣了。」Gucci首席設計師親自指定她擔任新一季發表主秀,她當然要回來。
「我很冷靜!」徐海納咆哮出這四個字後,重重坐回椅子裡,胸口仍在劇烈起伏,久久無法回復。
葉飛空實在不得不同情這個好友。看來他真的是愛慘了飛霜,而飛霜同樣也愛慘了他,唉。
「這樣好了,等她回來後,我再好好跟她講道理,你就在家裡等著她去登門道歉吧。」他燃起根煙。
「等她回來,我已經走了。」
徐海納的話讓葉飛空嗆咳了一陣。
「走?你要去哪裡?」
「義大利。」他疲憊的揉揉眉心。「我父親得了胃癌在住院治療,我已經訂了後天的飛機票。」
葉飛空猛吐出一口煙霧。
「他該不會是要你回去繼承他的事業吧?」據班與阿麥二人組表示,海納雖然不是沙馬先生唯一的兒子,卻是他最欣賞的。如果他真的要海納回去繼承,那極其死心眼的飛霜只怕會活不下去。
但徐海納接下來的話解除了他的擔憂。
「我只是去看看,半個月內就回來了。」他擔心父親的病情,但義大利到底不是他的地方,對家族內的明爭暗鬥也很是厭惡,半個月已是他的極限。
葉飛空哦了一聲,尾巴拖得長長的。
「那……」
「等回來後,我會跟她好好談一談。」他說。
意氣用事在感情的世界裡,只會得來兩敗俱傷,他是個有責任感的成熟男人,還是應該要用成熟的態度來面對。
如果飛霜還想跟他在一起,那他會更加珍惜她,若她已對他失去信心,那麼,他也會祝福她找到更好的人生伴侶。
一切等他從義大利回來後再說吧。他又歎了口氣。
像在心裡盤算什麼,葉飛空只手托住下巴,長長的睫毛半掩著別有所思的黑色眼珠,唇邊正邪味十足的微微勾起。
兩個男人各自沉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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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離徐海納的家後,葉飛霜沒回二葉門,而是另外買了一楝房子,距離徐海納家只隔了兩條街。
從香港回來後,她把自己關進空無一物的新房子裡,足不出戶兩天了。
這情形讓一直跟在她身邊的造型師安迪和助理都很擔心,加上她這個工作滿檔的大明星在香港時又有兩次暈倒的紀錄,他們兩個簡直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雙雙找上了葉飛空求救。
「也好,我正好有話要跟她說。」
於是他找來鎖匠打開了她家大門,一進屋,就看見她用一條厚棉被把自己給緊緊裹住,躺在地上。
三個開啟的行李箱堆放在角落,裡頭的東西像被亂翻過,一片凌亂。打開的零食袋和礦泉水散落在地板四周。
幸好她還沒笨到餓死自己的地步。
他踢踢厚棉被裡的那國物體。
「葉飛霜,活著請回答。」
「滾開!」厚棉被裡頭的人大叫著,可惜聲音全被厚棉被吸附了,聽在葉飛空耳裡,簡直就像蚊子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