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葉雙
她將眼光掉離眾人的身上，看向那窗外的藍天白雲，想起了冉略韜在不曾遇上她之前的落寞。
「你憑什麼以為在你那樣的指責之後，我還會接受你的憐憫？」紅綾冷冷的說道，一字一句都像是針紮著她的喉頭，痛得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可是為了冉略韜的將來，她不希望他再次將情感放在她這個垂死之人的身上，那對她是幸福，可是對他卻太殘忍。
「綾兒，我知道我那天太衝動，說了很多傷妳的話，可是……」冉略韜受不了她的冷漠，用力的扳過她的臉，讓她直視他。
紅綾想要掙扎卻又力不從心，只好順著他注視他眼中的熾熱，只不過才一秒的時間，她隨即閉上雙眼。
「你們都離開吧！我累了。」怕自己無法抗拒他的堅持，紅綾索性關閉了所有的感覺，闔上心也閉上眼。「我的命既是這樣，我亦欣然接受它，我並不想去改變些什麼。」
眾人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對於剛剛他們之間的對話，皆感意外。
只有席諾理老神在在，招呼了兒子們和燦雪一同走出去，將空間留給紅綾和冉略韜，希望他們能解開心結。
在一陣的開門和關門聲音之後，紅綾的淚無聲的流下來，多麼想要再多看冉略韜一眼，可是她卻不能。
在這個寂靜的空間裡，紅綾盡心的發洩自己的哀傷。完全沒有注意到還有一個人留在房間內，靜靜地看著她的一切。
冉略韜看著紅綾流下淚，那蒼白的臉龐襯著那兩條明顯的淚痕，是那麼樣的揪人心弦。
他衝動的上前一步，盛起紅綾不斷落下的淚，一顆接著一顆的在他的掌心凝聚成一個小水窪。
沒有多想的，冉略韜舉手就唇，仰頭飲盡了他手心上的淚滴，彷彿吞下了她心底所有的哀傷。
跟著他輕柔的拭去紅綾頰上的淚痕，並且輕柔的說道：「眼淚並不適合妳。」
沒有想到房內還有別人，紅綾驚訝的睜開雙眼，當她看到他的身影時，慌忙的往床內側一縮，避開了冉略韜再次想要拭淚的手。
「你為什麼還在這裡？你出去，這裡不需要你。」紅綾慌亂的下著逐客令，只是這次因為他的溫柔讓她的心更痛。
「我不會出去的，因為這裡有著我的愛戀。」冉略韜再次逼近紅綾，強硬的要她正視這個事實。
「我不是你的愛戀。」紅綾別過臉去，失聲否認著。「你出去吧！我即使是死，也不會讓你執刀的。」
「來這裡之前，我已經發過誓，若是不能與妳共同擁有幸福，那麼我寧願和妳一起下地獄。」他不是威脅，只是在表明自己的決心。
「你……怎麼可以。」紅綾指責的眼光望向他，裡面寫進了無數複雜的情緒。「不要拿你的生命來威脅我，那是你自己的責任。」
「我不是威脅妳。」冉略韜莫測高深的看了她一眼，鎮定的說道。「這是我的誓言。而且終將伴隨妳一生一世。」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紅綾害怕的捂起自己的耳朵，不願再繼續聽到他這樣駭人的誓言。
冉略韜用力的扳開的手，將之置於自己的胸前，一手緊箝著她的頭，不讓她避開，然後他輕柔的對著她的耳際說道：「我愛妳，不管妳有什麼病。」他堅定的一字一句說道：「以前我愚蠢的不知道自己對妳的愛有這麼深濃，一個勁的指責妳的自私，可是卻忘了如果沒有妳，我根本不可能會重生，如果沒有妳我這輩子依然是一具行屍走肉。」
「那又如何？我們之間不會有未來的。」不能諱言的，聽到他願意再次表白自己的感情，紅綾的心是感動的。
可是感動之餘，卻讓她更不能不為他想，失去慧慧的時候，他用了三年的時間才能平復，那麼失去她呢？
她怎麼能再次將自己生存與否的擔子交在他的身上，那是何其殘忍的一件事，若是不幸失敗，他會崩潰的，他會一輩子再也無法執起他心愛的手術刀。
她不要這樣，她要他快樂的活在這個世上，並保有愛人與救人的能力。
「我們會有未來的，相信我。」冉略韜直視著紅綾哀傷的眼眸，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的說服著她。
「你的未來不在我這殘破的身軀之上。」紅綾歎了一口氣，為命運的執著，也為他的癡傻。
「綾兒，我有把握能夠向上天奪回妳的生命。」冉略韜再次握起她的手，緊緊的緊緊的，並且從此不願再放開。
「回去吧！回到你的世界裡去，那個從來沒有過我的世界。」紅綾不容反駁的說道，再次閉上雙眼。
「綾兒……」冉略韜還想再說，他害怕的看著她眼底的光芒不再，害怕看到她這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
「我累了，真的很累了。」她喃喃的說道，不知道是說給冉略韜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不想再煩這些惱人的事，紅綾讓自己漸漸的睡去，意識矇矓之中，她不斷的聽到冉略韜一再地重複著自己的情感。
「我愛妳……我愛妳……愛妳……別放棄自己……愛妳。」
第九章
疼呵！沉沉的睡去後，醒來時第一個竄人紅綾意識中是疼痛的感覺。
「啊……痛……好痛！」雖然明知那是走完人生必經的路程，可是她卻再也忍不住的呻吟出來。
「綾兒，妳怎麼了？」冉略韜的聲音再次在她的身邊響起，一夜沒睡的他聲音聽起來很沙啞，卻也性感極了。
「你怎麼還在這兒？」忍著疼痛，紅綾語氣不善的質問。
「我說過我再也不會離開妳。」冉略韜忽略了她的怒視，體貼的將她扶起，並且還塞了一個枕頭在她身後。
「你走……」紅綾氣極的看著他一臉賴皮的模樣，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印象中的冉略韜從來不曾這個樣子，他總是沉穩的、淡漠的，如今這種打定主意就是不走的他，讓她心疼、心慌、不知所措。
「我求求你，走開好不好？」紅綾說著眼眶又是一紅。「你為什麼不肯放過我，讓我一個人安心的上路，不用再牽掛著你。」
冉略韜深情的凝視著他心愛的女人，終於弄懂了她在想些什麼，原來她並不是真的那麼冷漠呵！
原來她怕的是若是讓他留下來，最後她卻依然走了，那麼他可能會承受不住上天第二次的捉弄。
天啊！這樣一個善良的女孩，他怎麼會誤會她的自私，瞧她自己都已經病成了這樣，還是那麼為他著想，他心疼得不能自己。
「我不會放開妳的，這一輩子我永遠纏定妳了。」冉略韜執起她的手，溫柔卻也堅定的許下諾言。
這次紅綾沒有費力掙扎，只是定定的看著他的熾熱，感受他手心源源不絕傳來的溫暖。
「不要說永遠，那對我來說遙不可及。」
「只要妳願意接受手術，那絕對不會遙不可及。」他鼓勵的說道。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紅綾還是拒絕，並且趁他驚訝的時候抽回自己的手。
「為什麼？」他不解的問道，真的不懂她到底在堅持些什麼。
難道她真的那麼想死嗎？難道她真的毫不眷戀人世，亦不眷戀他嗎？
冉略韜的心受到了傷害，他充滿指控的眼神，筆直的射向紅綾。
紅綾微偏過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神。「我說過了我不會接受手術，你到底要我怎麼說，你才能明白？」
「難道我對妳而言不重要嗎？妳寧願放棄這唯一生存的機會，也不肯為我們的將來努力的試一試？」
冉略韜放開了她的手，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落寞，想起前陣子失去她的日子，那種痛苦是多麼的沉重，他是怎麼樣也不願意再嘗試一次。
紅綾無言，幾度張嘴想要吶喊出自己的渴望，可是終究不發一語。
見她不說話，冉略韜當她默認，雖然心頭對自己在她心目中沒有絲毫的地位而神傷，但卻也不想就此放棄。
「妳不愛我沒有關係，妳不在乎我也沒有關係。」他沉重的說道。「難道妳也可以不在乎席伯父嗎？妳忍心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我……」紅綾的雙手緊緊的揪著身邊的被褥，冉略韜的話成功的擊中了她的痛處。
他和老爹是她最在乎的人，顧得了他便顧不了老爹，她到底應該怎麼做？
就在她心思糾結的剎那，冉略韜無言的單腳曲膝在她的床前跪下來，顧不得紅綾驚詫地睜大雙眼，他終於紅了眼眶，哽咽的哀求道：「就算我求妳好嗎？讓我試一試吧！不要就這樣輕易的否決我們僅有的希望，不要讓我抱憾終生。」
紅綾一驚，快速的撐起虛弱的身子，翻身下床，跟著跪在他的身邊，試圖將他拉起，但是他沉重的身體硬是不肯往上移一分。
「答應我！」冉略韜固執的乞求她的承諾，雙眼一瞬也不瞬的直直盯著她。「若是妳不答應，我便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