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蕩漾千鶴情

第10頁 文 / 葉薔

    原本還期望這一番話能令采媚有所悔悟——誰知,她根本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駱冰,你夠了吧,別再教訓我了,你要再說一個字,我可要翻臉了。」然後她繼續化她的妝,邊警告說:「我最討厭人家說教了,你還是去做你的事吧!我不希望為了一個已經死去的人而傷了我們的和氣,0K?」

    我深深吸了口氣,勉強地壓下滿腔的不滿。「好吧!今天這件事就算了,但是,我希望你能找個時間去看看邵軒,相信他現在很需要你的安慰。」

    「我不會去的!」她化好妝,站了起來,轉身面向我,冷冷地說:「因為根本就沒有這個必要,如果他真的需要安慰的話,你去好了,我覺得你才是真正關心他的人,我算什麼?」說完,拿起皮包,她扭頭就往客廳走去。

    「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哪兒?」我對著她的背影喊道。

    「去兜風!」她頭也不回地答,接著就跟等在客廳的沉俊之連快離開。

    親睹這一幕,心中並未感到一絲一毫酸溜溜的醋意。我只是不解采媚何以寧願捨棄邵軒這樣重情重義的溫文男子而去專喜歡諸如沉俊之那種嘻皮笑臉型的油滑男人?

    真想不透是為了什麼?

    對於演變至此的局面,頓覺感觸萬端,而且有些不安……

    幽咽泣訴般的琴音自收音機裡流瀉而出,在靜室中低徊不已。

    我坐在梳妝櫃前,專心一意地折著一隻又一隻的小紙鶴。

    聽人家說,折一千隻紙鶴送人,能使他心想事成。

    但願這樣的傳說是真的,因為這一千隻紙鸛,正是為邵軒所折的,我希望能令他開心點。

    正折在興頭上,電話鈴卻在這時響起;我撼動了一下,心不甘、情不願地跑去接電話。到底是哪個傢伙會在這時候打擾我,真討厭!

    「喂,找誰?」接起電話,我不耐煩地問。

    「駱冰嗎?我是大嫂,下個禮拜三是爸的生日,你沒忘記吧?」

    糟糕,還真是差點給忘了呢!

    幸虧大嫂打電話來提醒我,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老爸那個人啊!什麼都好,就是心眼小了點,他最恨人家不重視他了。

    「大嫂,謝謝你提醒我,現在我記得了。對了,爸最近還好吧?」

    「好是還好啦!」大嫂在電話那頭微喟著。「就是老惦著你,你別在台北玩瘋了,有空多打電話回家跟爸爸聊聊嘛!別忘了,他最疼你哦!」

    「還說我,爸還不是一樣疼你——不過,這也難怪,誰叫你出身好,人又溫柔賢淑呢?」

    「你這丫頭就會抬槓,好啦!不跟你鬼扯,記得下禮拜回來,就這樣。拜!」

    掛上電話,我突然有了個構想,何不邀邵軒一起回南部走走呢?或者能令他沉鬱多時的心情開朗些也說不定……何況,下禮拜他剛好有整整一個禮拜的假期,真是再好不過了。就這麼決定吧!我迫不及待地撥了邵軒的電話。

    「邵軒,你在做什麼?沒吵到你吧?」

    「沒做什麼,有事嗎?」

    「也沒有什麼,只是想問你對下個禮拜的假期有什麼計劃沒有?」我試探著問。

    邵軒默然了一會兒才說:「沒有。」

    我忘形地喊:「太好了!」

    「太好了?你想做什麼?」他有點訝然地問。

    「呃,是這樣啦——」我吞吞吐吐地說:「想問你——有沒有興趣到南部走走?我知道有幾個景觀天成、秀覽如畫的風景區,頗能讓人滌俗忘愁的,要是你有興趣,我可以充當你的導遊怎麼?接不接受我的提議?」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他低歎一聲:「動不如靜,我想我還是待在家裡看書好,省得麻煩。」

    「你——好歹也考慮一下嘛!這樣斷然地拒絕,太不給面子了!」我假意埋怨著,希望能迫使他改變心意。

    「對不起!我實在沒心情出去遊山玩水。」

    接連碰了兩個鐵釘子,照理說,該打退堂鼓了,但我依然厚顏地再接再厲鼓臉著:

    「出去走走嘛!別老是悶在屋裡頭,對你沒好處的。聽我這一次,和我一起去南部走走,好不好?」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真的不想去。」邵軒仍是拒絕。

    我十分沮喪,很自然地就長長一歎。

    「不要再管我的事了!」他沉聲說:「我——我不值得你為我花那麼多的心思。」

    不!你值得的!我在心底吶喊,但卻說不出口來,只說:

    「好吧!既然你真的不想去,我也不勉強你了,就當我什麼也沒提議過好了。」然後,我就輕輕掛斷電話。

    又歎了一口氣,才慢慢踱回梳妝台前,繼續折疊那未完成的紙鶴。

    望著一隻隻的紙鶴,心裡頭突然對邵軒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第四章

    就為了邵軒和他姑媽的事,我和采媚冷戰了。

    在這段時間內,我們碰面的時間極少。通常是我睡到日上三竿才懶洋洋的起床,而采媚早就上班去了;就算到了下班時間,也不見她的人影,更確切地說,我根本就弄不清她究竟是幾點才回來的。

    總之,自冷戰後,我們倆是鮮少碰面。就算偶爾一、兩次碰頭了,我們的表情都很僵,誰也不曾先向對方低頭、開口。

    面對這種僵局,說一點也不介意是自欺欺人的;不過,采媚這次實在錯得太離譜,所以要我先舉旗求和,絕對是辦不到的。

    這樣彆扭、無趣地過了好些時日,出人意料的事竟石破天驚地發生了,沉俊之居然開口向采媚求婚——

    —時之間,我竟對這突兀的消息十分難以接受。

    原因當然不是我對沉俊之仍有所眷戀,而是覺得這事來得太突然了,,似乎有什麼不對,隱隱地潛藏在其中。

    但——那是什麼呢?

    「駱冰,沉俊之——他今晚向我求婚了。」這是恢復邦交後,采媚對我說的第一一句話。

    我怔住了,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你——不會生氣吧?」她低聲的、微帶不安地問。

    「我……」

    「如果——如果我答應他的求婚——」她囁嚅著:「你會不會因此而恨我?」

    我搖了搖頭,但是,心裡那分狐疑與不安感就更強烈了。

    采媚立刻微笑起來。「能聽你這麼說真好!先前我還擔心你聽了之後會大發脾氣,怪我橫刀奪愛呢!」

    「怎麼會?只是——」我猶豫了下,問:「你真的對邵軒沒感情了?」

    采媚低下頭,片刻才說:「可能真的是應了那句『情到濃時反為薄』吧!我想過了,依自己的個性,實在是不適合跟邵軒那種情感內斂型的人在一起。」

    「可是——」

    「不要提他了,反正就是這樣,我和他緣盡情滅,在也不可能有什麼了。」采媚不帶感情地說。

    當采媚這幾句話蕩入我心中,突然有一陣難過自內心深處急劇翻湧而上。那難過,全是為了邵軒。

    不知道他聽了這消息後,會做什麼反應?雖然他曾說過要和采媚分手,但那是因為他姑媽的關係,如今姑媽已逝——等於阻礙是不存在了,那他是否仍懷抱著和采媚感情重燃的希冀呢?而如今——他又能釋懷她的「另結新歡」嗎?答案是未知的。

    這憂慮一繼上思緒,心中便惶惶鬱悶起來。

    想了又想,還是決定把沉俊之向采媚求婚的事告訴邵軒;反正他遲早都會知道的,不如就由我來當劊子手好了。

    所以,我約了邵軒在天母的「縱橫四海」餐廳吃晚餐。

    在路上,我不斷在心裡反覆演練著見了面後,該如何婉轉地告訴他這一切的台詞。

    然而,卻在見到邵軒的那一刻,看見他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時,我心受牽動得幾乎就要放棄今晚的任務了。

    「你說有事想告訴我,是什麼?」邵軒搶白問說。

    我一時語塞,想不答腔,卻又覺得不合適。想了一會兒,才反問他:「你最近都沒碰見過沉俊之?」

    邵軒面露深思的表情。「你想說的事情和他有關?」

    「是的。他——」我很吃力地說:「最近——最近這些日子,他和采媚一直走得很近。」

    邵軒未置一語,仍以深思的眼光望著我。

    看著深思不語的邵軒,我有些不安地垂下頭,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然後呢?」他的聲音平靜得出人意料。

    「然後?」

    「你——」他狐疑地說:「只是想告訴我這件事?」

    我悄悄地審視邵軒,想窺出他對這件事有什麼反應,但他臉上無怨無恨。

    「你不怪采媚?」

    邵軒搖了搖頭,很寬大地說:「緣盡情了,她自是有再結交新朋友的權利,我哪還能怪她什麼?」

    聽他這麼說,不覺鬆了口氣,便趁機接口說:

    「既然這樣,那我不妨告訴你吧!沉俊之向采媚求婚了!」

    「真——的?」他慢慢地說,顯得好意外。

    「采媚親口對我說的。」我咬咬嘴唇,歎了口氣說:「她——怕我會怪她橫刀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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