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彤樂
「噹」李香媛手上的蛋糕叉敲上桌面、「喀啦」陳韻芳的筷子掉落地面、「噗唧」黃苡玦驚得五爪成拳,弄亂了眾口一致稱讚的秀髮。
「喂!他會生氣的啦!還我!」她抓回自己的頭髮,細心地梳開那坨亂。
「把話說清楚!」黃苡玦眼一眨,氣勢迫人地逼問,胸前的兩顆肉球不住晃動。
汪楚嫣兩手忙碌,小嘴也忙碌,「妳們都不知道,其實他人很好喔!昨天我還擔心跟他在同一間辦公室會很慘,結果根本不會嘛,雖然他老愛丟一些題目考人,但還不難相處,只要乖乖聽話,就一切OK啦!」她現在終於懂了趙領陽說的「某種意義」是什麼意思。
只不過,眾人疑惑未解,又來一個問號炸彈—
「妳在總裁辦公室上班」黃苡玦發出一道拔尖的魔音,貫穿六片耳膜。
畏於眾家好友的逼供目光,她連忙解釋,「總裁秘書說他那裡沒地方擺桌子,所以要我在總裁辦公室的會議桌辦公,雖然我還不知道要辦什麼公,不過應該很輕鬆,像今天早上就只有泡咖啡、送一份文件,再加上讓總裁玩頭髮。」
見她們眼神怪異,她只好再解釋,「妳們知道的,我住的地方離公司有點遠,光是趕著出門都來不及了,哪有閒功夫梳頭髮?」
見她們一副瞭然於心的神情,頓時她輕鬆不少,無意識地抓著頭髮玩,「所以啦,他今天一見到我,就把我叫過去,然後又是九星級的頭皮按摩,再然後,頭髮就變成這樣啦!」當然,她又不小心睡著的那一段就不必說了。
接著,她把昨天發生的點點滴滴,及他的善心善行一古腦兒全說了。
這回眾人理解是理解了,卻換來更多的疑惑—
「他沒要求妳做些黃色的事?」黃苡玦噘起性感豐唇,眼角眉梢全是「春」。
汪楚嫣臉一紅,趕緊低頭掩飾滿臉的潮紅,啐道:「色女!才沒有!」
「好奇怪。」李香媛迷惑地嘟起小嘴,甜美的小肉臉揪成一顆肉包子,香甜可口,引人垂涎,「他真的是前天幫妳撐傘的人嗎?」
「嗯!」她笑花朵朵地應道。
三人臉上寫著相同的難以置信,「妳確定沒看走眼?」黃苡玦皺眉再問。
「我知道、我知道。」她搖頭晃腦,一副深明大義的樣子,娓娓念出眾人的心底話,「冰塊總裁冰名遠播,『冰法』更是了得,冰冷無情是他的座右銘,自我中心是他的處世方針,單字訣是他的拿手好戲,哪會那麼好心?」
一手擋住蠢蠢欲動的三張嘴,她決定趁機貫徹昨天在心底說要替他抱不平的決心,伸出一根手指,「可是,第一,我確定在我身上發生的種種『好康』,都是那尊冰塊幹的好事。」伸出第二指,加強語氣再出發,「第二,我剛剛說過了,其實他人很好,除了給人的感覺冷了點、話少得可恨外。」不過到底是逃不掉冰塊的封號,這個她就沒得辯了。
她抓來頭髮作為例證,繼續替他翻盤,「他涼涼的手指像變魔術似的,一下子就讓我舒服到昏昏欲睡。」一邊說,一邊還用鼻孔用力噴出兩道涼氣,「聽聽,多麼通暢無阻的鼻子!昨天還猛打噴嚏,今天可是一個都沒有。」呵呵!
「感冒好了?」黃苡玦微訝地挑眉,精心粉琢的艷麗臉蛋像尊搪瓷娃娃般精緻。
「對喔!妳今天都沒打噴嚏耶!」李香媛一臉驚奇,「昨天還打得鼻子快掉了說。」
「呵呵!都是他的功勞喔!」她水汪汪的大眼堆滿崇拜,「冰塊果然是用來退燒的!昨天被他一按,感冒病毒通通給他死光光了,也沒再發燒了耶!」讓她一夜好眠到天亮。
三人相看無語。
這天方夜譚般的推論,就姑且不論了,她忘了她昨天中午吞了一顆強力退燒藥,也姑且不論了;但,她兩頰的可愛紅暈,就值得大大注意了。
「他人很好?」李香媛不確定地問。
「嗯!」汪楚嫣用力點個頭,烏亮的發瀑跟著亂亂飛。
「他讓妳很舒服?」黃苡玦勾出冶艷的媚笑,語帶雙關。
一心護航的人直衝到底—「非常舒服!」
冷靜的法官鏡片一閃,進行結案,「好吧,或許他真是個好人,希望如此了。」陳韻芳再一個語帶雙關。
此時,休息室的門被推開,一張帶著溫文笑意的俊臉探了進來,「汪小姐?」
「葛秘書!」
「啊!一點四十分!」
「哎呀!蛋糕才吃了一半!」
「呃!我、我慘了。」四女手忙腳亂地收拾殘局,聊過頭了。
汪楚嫣緊張地提著氣問:「總裁叫你來的?」
「不是。慢慢來,沒關係。」葛遠重興味盎然地一一打量四個慌亂中的女人,說穿了,他只是好奇,才下來看一看的。
汪楚嫣快步走向門邊,「我先走一步,掰了。」
「小嫣!」黃苡玦急聲叫喚,「別忘了明天的事!」
「我知道了。」說話的人已奔出門外,單留一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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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輕得不能再輕的敲門聲道出敲門者的心慌。
「進來。」無風無浪的語聲什麼都沒透露。
汪楚嫣硬著頭皮踏入辦公室,身後響起葛遠重帶笑的嗓音,「沒事的。」
她僵硬地點點頭,瞄了手錶一眼。一點四十五分,遲到十五分鐘……
關上門,只見低頭的男人抬頭飛快地瞟了她一眼,隨即恢復原姿勢,而老樣子,她無法順利解讀他的眼神。
大眼盯住他,她橫著身體,踮著腳尖慢慢移向會議桌,像只瘸腳螃蟹,小嘴無聲地安撫自己緊張的情緒,「沒事的,只要乖乖聽話,他不會突然翻臉的—咦!他剛剛是不是瞪了一眼過來」
她僵了僵,當了幾秒鐘的化石後,以更慢的速度橫行,斜眼猛瞄會議桌,「加油,就差一點,快到了……」
「來。」尋常的召喚,不尋常的笑意。
斜眼歪過來,對上一雙微微彎起的細眼,汪楚嫣困難地擠出笑,「是。」
她惴惴不安地轉個方向朝他走去,心一慌,小嘴便像鬆了的水龍頭,嘩啦啦地流出話來,「是這樣的,我和朋友多聊了幾句,你知道的,女人嘛,湊在一起就容易忘了時間跑得有多快,就那幾句話,竟花了那麼多時間,你說奇怪不奇怪?」
他比較奇怪的是她怎麼話這麼多,也難怪幾句話能聊上許久。
「坐。」那張電腦椅已經成了她的專用席,停靠在他身邊。
見他的眼睛直往她身後瞧,並沒有責怪她遲到的意思,不禁鬆了一口氣,卻也深刻的體會到—他的戀發癖真的很嚴重耶!
「上午才整理過,又亂了嗎?大概是剛剛玩亂了,唔……還是跑上來的時候弄亂了?真不好意思,你那麼好心幫我整理的。」她歉然地對他笑。
聽著她的雜雜絮語,冷鷹玄不禁心想:這小女人就算被流放到無人島,大概也能自得其樂地說上一整天的話吧。
雖然是有點吵沒錯,但那生動有趣的表情倒是百看不厭,尷尬的、疑惑的、驚奇的、得意的、正經的、嬌嗔的、開心的、驚慌失措的……每一個表情都充滿了生命力,洋溢著青春的氣息,或許是他老了,對這種生氣蓬勃的躍動特別有感觸,也或許是因為她圓圓的靈活大眼特別像哈利……
細眼彎出更大的弧度,連嘴角都微微上揚,他輕搖頭,神情和煦,「坐吧。」不自覺地軟了聲、說的話也多了個字。
汪楚嫣驚奇地看了他一會兒才急忙坐下,身後的大手在下一秒鐘撫上長髮,偶爾在頭皮上駐留,給予人舒服得想歎息的輕柔涼意。
她猶豫了片刻,仍是憋不住滿肚子的話,以發現寶藏的語氣說道:「你剛才笑了耶!」不知不覺中又換上自言自語的語氣,「也對,是人都會笑的,」一頓,卻又變成責備的語氣,「你以前一定都沒讓人知道你也會笑。」呵呵笑了幾聲,又說:「其實你笑起來有玉樹臨風的感覺,雖然仍是有點冷,但那股神仙味兒就是跑不掉。」這回是欣賞贊服的語氣。
冷鷹玄聽著聽著,不禁疑惑,她昨天也說到神仙……她覺得他像神仙?沒人這麼說過他,大部分的人都說他冷得像冰塊、無情得像鬼,怎麼她這麼不一樣?
是她的神經異於常人,還是大腦的部分功能被說話功能取代了?而且不過是幾句話,她就已經變換了好幾種情緒,真是令人佩服。
她猛地轉過椅子面對他,小臉綻放燦爛的笑容,笑容裡有著信任與依賴,以及全然且純粹的盈盈笑意,她軟聲要求,「笑嘛,再笑一個。」
他怔忡地凝視她煥發著光彩的小臉,竄過腦海的第一個想法是這張笑臉太過刺眼,第二個想法卻是想收藏、佔有這份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