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索愛浪蕩子

第9頁 文 / 金吉

    白若楠撫著額頭,無言地看著一地混亂。

    「請問你在幹嘛?」她雙手扠腰,頗有老媽子的架式。

    雖然他的年紀長她許多,可是白若楠常常覺得自己是跟一個大頑童住在一起,拜他所賜,她覺得自己越來越愛碎碎念了。

    「玩射籃遊戲。」朱巖桐又丟了一顆豆子,正中大廳天花板上的燈罩,他開心地握拳歡呼,「Yes!」

    這棟屋子除了佈置別具個人品味之外,還有大大小小的玻璃瓶和玻璃盅當作擺飾,現在大廳裡只要有「洞」的容器,全裝著小紙團和豆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傑作。

    難怪打掃房子的大嬸總是一逮到機會就拉著她抱怨朱巖桐有多頑劣。白若楠開始擔心明天大嬸來打掃時看到大廳的景象會先昏倒。

    「浪費食物會遭天譴!」白若楠義正辭嚴地道。

    朱巖桐一臉無辜。

    「我剛剛在院子裡不小心打翻那些豆子,反正也不能吃了。」就拿來玩咩!玩完再回收去餵鴿子,多環保啊!

    「這麼巧每種豆子都打翻了?」

    「都是不小心打翻的。」他一臉理所當然。

    我看是故意打翻吧?白若楠不想再糾正他,小心翼翼避開地上的東西,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朱先生,既然你閒著無聊,不如我們來談談你的工作。」

    「我一點也不無聊,」朱巖桐一臉正經地回道,「而且我個人比較喜歡妳喊我小巖巖或小桐桐,但是不要叫我小巖桐或大巖桐──」

    「我不會那麼叫你,朱先生。」白若楠打斷了他的話。

    「可是我不喜歡朱先生這三個字。」他說得很哀怨。

    「為什麼?」

    朱巖桐食指抵住鼻子,學小豬咽咽地叫了兩聲,「豬先生。」

    「……」他是在開玩笑嗎?白若楠面無表情地看著朱巖桐許久,然後才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道:「那好吧,我們商量一下,你不准再叫我小楠楠,那麼我就不再喊你朱先生。」

    朱巖桐睜大了眼睛,神情十足十像個孩子,末了才點點頭,「好。」

    白若楠微微一笑,改以英文道:「很好,朱先生,我們能開始談談工作了吧?」

    「妳不是說不喊我朱先生?」朱巖桐大叫,一臉受騙的委屈。

    「我是沒喊朱先生,而是喚你Mr.Zhu啊!」白若楠有些得意,這麼多天以來頭一回兩人角色對換,在這之前被耍的人一直是她。

    「你可千萬別耍賴哦,Mr.Zhu。不准再叫我小楠楠。」鏡片後的美眸笑瞇起來,讓朱巖桐的心跳漏了一拍,勾起淺笑的櫻唇更讓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腰際有些發緊。

    他忽然想,自己這麼喜歡在白若楠面前扮演無聊男子,也許是為了能夠光明正大地看著她臉上每一分變化。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喜歡看著她,像看上了癮,眼睛不自覺地追逐著她的喜怒哀樂,哪怕接下來內心深處燎起的火焰,總是讓他感覺自己像個慾求不滿的大色狼。

    他越來越想剝開她自我保護的殼,不只是情緒上,甚至是……身體上的。

    「朱先生,朱先生?」白若楠喚了他兩聲。

    迷離的神智被拉回現實,朱巖桐若無其事地朝她露出欠扁的痞子笑臉。

    「有事嗎?小若若。」呵呵!要比耍無賴,她的等級有他高嗎?

    「……」白若楠一陣沉默。看來她得意得太早了。

    她做個深呼吸,說服自己別再和他計較稱謂的問題,待心情又回復平靜後才道:「朱先生,不如我們來聊聊你的家庭背景。」

    朱巖桐先是點點頭,然後露出一個好奇寶寶般的神情。

    「小若若,我心裡一直有個疑問。」

    白若楠強抑住差點又上升的肝火。

    朱巖桐離題太極拳第一招──先裝成乖寶寶,丟出一個愚蠢到會讓人感到屈辱的問題給她。這半個月來她可是把這些招式都摸透了!

    「請說。」無論如何不爽,還是得保持風度,畢竟捉賊也要有贓,要生氣也得等他真的講了什麼欠扁的話再說。

    「妳不覺得家庭背景這種問題,相當無聊嗎?」朱巖桐一反過去半個月來擺明了要和她磨菇的態度,竟然問出一個聽起來還有點建設性的問題。

    白若楠微怔。

    他是在暗示她,他心裡其實已經有了傳記內容的主要方向嗎?

    「怎麼說?」她反問。

    「生物學告訴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個父親和一個母親,所以不用想也知道我一定有一個老爸和一個老媽,把這種問題拿出來應付讀者,似乎有點愚弄讀者的智慧。」朱巖桐說得煞有介事,表情認真得像在發表演講。

    是這樣嗎?她怎麼覺得他還是在打太極拳?

    「可是生物學不會告訴我們,這個人的父親從事什麼,母親從事什麼,哪裡出生,背景如何,生了幾個孩子,而你排行第幾。」哼!她怎麼可能第一招就認輸了?

    「當然不會!這種事不能問生物學家,要問戶政事務所啊!」他嘖嘖兩聲,「小若若,妳要買披薩總不會跑到警察局去買吧?」

    白若楠又閉了閉眼睛,沒好氣地道:「問題是現在沒有戶政事務所,所以我只好請你親自回答,好嗎?」

    朱巖桐害羞地笑了笑,「我上無父母,身家十二億,單身。小若若,如果妳有興趣的話可以早點跟我告白,我們可以現在就開始培養感情,而且妳放心,結婚之後我一定會乖乖把薪水拿回家交到妳手上。」

    白若楠整張臉刷地變紅,重重地放下筆記本。

    「我何時說過對你有興趣了?」她差點失控用吼的。還講到結婚去了!這傢伙是不是想太多了?

    「那妳幹嘛問?」他又是一臉小媳婦樣。

    「我……」明知故問!她幹嘛問?她又不是吃飽了撐著!

    白若楠順了順氣,讓自己冷靜下來。轉念一想,這半個月來她似乎太過強勢地想主導訪談內容,不如就讓他挑自己想說的。

    「算了,不然你就挑你自己想說的,關於你的事。」以他大嘴巴聒噪的程度,了不起讓他精神凌虐個一個禮拜,總會有些可以用的材料。

    朱巖桐又開始丟紙團和豆子,丟著丟著,忽然靈光乍現,露出一個帶點狡黠的大笑臉。

    「小若若,我有個提議。」

    「嗯?」白若楠回答得意興闌珊,心想反正十之八九不會有什麼建設性。

    「我們來比賽,如果妳把豆子丟進上面任何一個瓶子裡,我就回答妳一個問題;如果是我丟進去的,妳就回答我一個問題。」

    白若楠沉吟半晌。

    至少他有意願說了,總比跟他繼續打太極拳好吧!她點點頭,「可以。」

    於是接下來半個小時,朱巖桐回答了白若楠兩個問題,白若楠卻回答了朱巖桐十個問題……

    朱巖桐第一顆就是空心球。

    「妳家裡有誰?」

    「我爸,我媽,一個姊姊。」

    「有沒有男朋友?」

    白若楠有些困窘,遲疑地道:「沒有。」

    呵呵!朱巖桐為這個答案笑得很開心,手一拋,又進了一顆豆子。

    「有沒有喜歡的對象?」

    幹嘛一直問這種問題?白若楠彆扭極了,心不甘情不願地道:「沒有。」

    「喜歡哪種類型的男孩子?」

    白若楠睨了他一眼。

    「正經,有禮貌,不會在女孩子面前只穿一件小花褲,而且愛乾淨,絕對不能留看起來很邋遢的鬍子,認真工作,不會說很難笑的冷笑話。」

    她是故意那麼說的吧?朱巖桐得意的笑臉消失了,心裡好哀怨,開始失誤連連。

    「說說看你對家人的看法。」Ya!白若楠直想歡呼,丟了五、六顆籃外空心後,終於進了一顆。

    朱巖桐懶洋洋地把一顆乾淨的花生米丟進嘴裡。

    「我沒有家人。」

    白若楠擰起眉。

    「你賴皮!」一句話就想打發她嗎?

    「我是說真的。」

    不知是白若楠的錯覺與否,朱巖桐眼裡吊兒郎當的神色不見了,他垂下眼瞼,讓濃長的睫毛蓋住他眼裡的情緒起伏。

    願賭服輸,不是嗎?他在心裡苦笑。

    「如果妳真的需要一個答案,我只能說──我對我父親沒印象,他老早就嗝屁了,我母親這輩子只重視一樣事物,就是她的愛情,兒子只不過是她不要的一塊肉,直到她自殺的前一刻眼裡仍然沒有我的存在。十二歲以前,我的家人是教會學校裡的修女和其他住校生,但是關係比較像獄卒和囚犯;十二歲以後,我以為的家人會在幹架時從背後捅我一刀,進警局時把所有罪名推到我頭上,好讓自己拍拍屁股逍遙法外。至於姊姊,我跟她們不熟,只要不被八卦雜誌捕捉到我做出傷害朱家名聲的消息,我是生是死都無所謂,就這樣。」他重新抬起眼,看向她,「這個答案可以嗎?」

    那雙總是莫名溫柔的琥珀色眸子,此刻卻沒有一點溫度,白若楠像被勒住了脖子,無法呼吸,心臟被無形的手緊緊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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