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於晴
他嘴角噙笑,不疾不徐地將她摟進懷裡,兩具身體無一空隙,緊密貼在一塊。
她等,她再等——
等了又等,等不到任何動靜,她只聽見他的心跳聲。
他心跳如常,一點也沒有激烈的徵兆。這樣說來,她還是第一次以這種方式聽見他平穩的心跳……小臉被迫埋在他的胸前,陽光照不到她的眼上,她反而有點睏了,她才睡兩個時辰,倦意陣陣襲來。
「東方兄……你根本是沒睡好,惡整我吧?」她咕噥著。
「妳說呢?」他不可置否,不正面給答案。
「……」她遲疑一會兒,攬住他的纖腰。
這樣相摟而眠,她還真不習慣。她還是偏愛各睡各的,有副溫暖的身軀偎著,滿有新鮮感也挺陌生的,所幸他的氣味令她安心。
瞇一下下,她一向能定時的……拖住他,等他一睡著,她再趕去縣衙。
心神微鬆,頓時感到全身累極,沒一會兒,她便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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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張眼,精神飽滿。
強摟她入眠的夫婿早已不在。
她暗自錯愕,沒有想到東方非能在不驚動她的情況下離去。
是她真的累壞了還是東方非下了迷藥?
「不成!」就算搞不清楚他沒事來她房裡睡大覺的原因,也要趕緊追出去,以免他興致一來,打亂一郎哥的計畫。
她迅速下床,拿過長長的布條,正要纏上胸,外頭傳來青衣的低語:
「小姐醒了嗎?」
「青衣兄?」她隱隱覺得不對勁。
「小姐,中午宮中有公公偕同太醫院的太醫來了。爺兒吩咐青衣,在這裡等著……過來了!請小姐回床上。」
太醫也來?來找她?找的是懷真還是阮冬故?
當天成親,皇上特送許多豐厚的賞賜給阮冬故,並明令凡被官府革職者,因行為不正,不得參加有功在身前任內閣首輔的喜宴。
換句話說,皇上故意將懷真摒除在外,將一切富貴賜給阮冬故,讓懷真心懷妒恨。
也虧得皇上下了這首旨令,否則她還真不知該如何一人分飾二角。
婚宴過後半個月,宮中公公才起程回京。
一郎哥說,皇上派公公送來賞賜,主要是觀察他倆婚後情況,並且回報皇上。那半個月,東方非連一次都沒找過懷真,想必皇上暗自欣喜不已。
當日,已瞞過公公,為什麼時隔半年又再來一次?
「青衣,夫人醒了嗎?」漫不經心的問話自門外傳來。
「夫人已醒。」
阮冬故迅速翻身上床,同時放下床幔。
「把門打開吧。徐公公,既然你們專程前來,不如就住個幾天。」
「奴才不敢。奴才奉皇上旨意,將賞賜送給爵爺,就得趕著回去覆命呢。」
「真是辛苦公公了。」東方非進了內室,頭也不回地說:「青衣,還不去搬椅子過來請太醫們坐。」
青衣領命而去。
東方非來到床前,笑道:「夫人,醒了嗎?」
「嗯,妾身剛醒。」一名公公、三名太醫,這未免太大陣仗了吧?
東方非為她解釋道:
「蒙皇上恩寵,特請太醫們遠道而來,為夫人養身。」語氣略帶諷意。
皇上是不是太照顧她了點?阮冬故一頭霧水,但還是機靈地配合東方非,自床幔後伸出藕臂。
「可惜我家夫人身子微恙,近日不太能見風,就麻煩太醫在此看診吧。」
太醫們連忙回禮,坐在椅上,細細把脈。
徐公公乘機來到東方非身邊,細聲道:
「爵爺可曾聽說,京師官員遭人殺死在此縣裡?」
「是聽說過。」東方非心不在焉答道,瞥到太醫把脈過久。
「爵爺,這是大事啊!賤民殺京官,死罪一條,為何樂知縣縣太爺縱容罪犯到今日還未斬首?」
「那得由公公去問姚大人啊。」東方非坐在床緣,輕掀一隙床幔,僅容他一人瞧見裡頭的小人兒。
他與他的「愛妻」視線交接,一見她疑惑的小臉,他心情就大好。
真是奇了,是他走火入魔了還是半年不夠他嘗盡她?竟然覺得看看她,他心裡想興風作浪的念頭就能暫時壓抑。
在旁的徐公公又厚顏上前,低語:
「爵爺,此案如不嚴加懲治,只怕將來此縣百姓無法無天,不會將咱們京官放在心裡頭呢。」
「一般百姓,有膽子謀殺七品官以上,只有死罪一條。徐公公,你還要什麼嚴加懲治?樂知縣離皇城雖遠,但你也不能不顧皇法來個凌遲或當眾遊街斬首吧?」他嘴裡敷衍著,鳳眸卻喜孜孜地鎖著那張充滿怒意的小臉。
「不不,奴才怎敢無視皇法呢?只是,奴才才到樂知縣,就聽到有人要為那殺人犯翻案,改判誤殺。如果是輕等誤殺,那死罪可逃啊!」
東方非有點不耐了,冷眼睇向他,連聲音也略冷了下來:
「你是收了多少禮,這麼盡心盡力為人辦事?嗯?」
徐公公面露恐懼,連忙作揖:「奴才不敢!」
「不敢什麼?禮收了是事實,哪來的不敢?」東方非揮了揮手,煩聲道:「太醫正在看診,你老是在這裡說個不停,你是打算怎麼著?到底是來說情的,還是來替皇上傳話的?」
東方非辭官不滿一年,朝堂內宮對他的手段還印象深刻,尤其去年江興一帶大翻盤,朝官心知肚明,個個噤若寒蟬。如今,只要經過樂知縣的官員,必訪東方府以保官運。
徐公公自然也不敢再惹毛皇上眼前的大紅人,只能咬著唇,退在一角。
東方非難得有耐心,等著三名太醫看診完畢,問道:
「太醫,結果如何?」
太醫瞄了徐公公一眼,微地搖頭,才道:
「夫人身子並無大恙,只是體虛了點,最好能長期調養。」
「長期調養?」他訝問:「她年紀輕,需要到這地步嗎?」
「敢問爵爺,夫人可曾大病一場過?」
他想起她在戰場上的致命重傷,頷首道:
「確實有打鬼門關前過的病情。」但他一直以為,沒有事了。
「那就是了。爵爺莫急,下官說的長期調養,並不是要夫人不得下床,而是長期注意飲食、作息、定時飲藥,切莫過於勞心。」
他聞言沉思片刻,淡聲道:
「就請太醫開個藥方,以後也好照藥方子取藥。」
徐公公插嘴討好:「等奴才回京向皇上稟明一切,皇上定會送來上等藥材。」
東方非微微一笑,當作是感謝了,徐公公這才暗鬆口氣。
「青衣,送徐公公跟太醫們上偏廳歇息,我隨後就來。」
等門一關上,阮冬故立即下床,笑道:
「東方兄,你別擔心,我好得很,用不著長期調養。」她就差沒拍胸保證了。
東方非哼笑:「是啊,妳生龍活虎,哪像個短命鬼?妳身子是不差,也好不到哪去,太醫要妳長期調養,部份是為了方便受孕。」語畢,又有點心神不守,不知神遊何方。
她正忙著取出乾淨的衣物,聞言後,詫異地回頭看他一眼。
東方非揚眉:「妳要扮成懷真?」
她應了一聲。「我從後門出去。」
他放下折扇,對她說道:「妳過來,我幫妳。」
她以為他要幫忙弄發,笑著上前,將束環給他。這叫閨房之樂,她還懂得,這點她絕對能配合。
不料,他跳過束環,取過布條,然後再度挑起眉。
「……東方兄,我想,我自己來就好。」她聲音略為沙啞。
「這怎麼成呢?冬故,我任妳扮男扮女,從不阻止,難道我連幫妳一幫,妳都要拒絕?」
她耳根開始發紅,輕聲道:
「東方兄,徐公公還在前頭等著你呢。」
「那不過是條狗,讓條狗等上十天八天的,牠也不敢吭聲。」
她攏了攏眉。覷向他,他笑盈盈的,但臉上寫著「非常邪惡」四個大字。
再耗下去,天都要黑了。但她實在不習慣白天讓他、讓他……
他在她耳邊低喃:
「冬故,妳想歪了麼?我不過是要幫忙而已。」
閨房之樂、閨房之樂……她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好樂的,但她還是背過身,赴死般迅速脫下褻衣。
「麻煩你了,東方兄……」紅暈自耳根蔓延至小瞼。
她背膚如雪,身骨纖細,線條極美,藏身在男裝下實在是一種浪費。他注視半晌,嘴角掀起詭笑,食指滑過她的背脊,她嚇得立即縮成蝦子。
「冬故,妳怕什麼?」他無辜道:「我又不是沒碰過妳。妳這樣怕我,我還當我是哪兒出了問題呢!」
「東方兄,小妹不曾怕過你。」只是偶爾他的舉動,會令她想起洞房那晚,然後全身自動發寒而已。
「不怕我就好。」他輕貼著她的雪背,雙臂慢吞吞地繞過她的胸前,「慢工出細活」地為她纏上一圈又一圈的長布。
偶爾,他的指腹有意無意輕觸她的肌膚,輕淺的呼吸在她耳邊撓著,曖昧至極,曖昧到她頭皮微麻,渾身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