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孤芳不自賞1

第17頁 文 / 風弄

    霹!

    鞭子著肉的脆響,讓娉婷猛顫一下。

    霹霹霹!

    連著又是幾下,外面北風刮得厲害,地牢卻悶熱到幾乎無法呼吸的地步。

    鐵鏈撞擊著發出金屬的響聲,隨著鞭子的揮動形成掙扎的繃緊和放鬆。

    殘忍的鞭子狠狠咬上冬灼的肉,冬灼倒也硬挺,哼也沒哼一聲。

    楚北捷擋在娉婷身前,似乎感到娉婷的顫抖,大手在她背上輕柔地拍拍。娉婷抬頭,看見筆直的脊樑,和他被火光印紅的無情側臉。

    「還不說嗎?」楚北捷好整以暇:「要知道,鞭子,不過是牢獄裡最常用的刑罰,不啻於餐前小菜。後面的花樣用上,恐怕你即使肯說也要落個殘疾。」

    冬灼嘶啞著喉嚨,中氣倒還很足:「敬安王府沒有怕死的人!」

    楚北捷嘿嘿笑起來。娉婷抬頭,看見邪氣從他唇邊逸出,危險的笑意叫人心裡發寒。看來冬灼今晚不妙。

    眼看楚北捷又要開口,娉婷潛意識將楚北捷衣袖猛然一抓,吸引楚北捷的注意力。

    楚北捷果然低頭,柔聲道:「臉色怎麼蒼白成這樣?你怕?不用怕,有我在呢。」

    「好多血。」聲音裡摻了許多膽怯畏縮。

    鐵鏈忽然發出匡鐺輕響,彷彿冬灼震了一震。

    「怕血?」楚北捷搖頭,戲謔地問:「我楚北捷的女人若是怕血,將來怎麼跟我上沙場?」

    娉婷抬頭,露出半個清秀的臉蛋,柔弱地看著楚北捷。眼角餘光掃到被懸吊在半空渾身鮮血的冬灼。冬灼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的目光一閃即過,旋即明瞭般,掩飾地將頭低低垂下。

    「我不舒服。」她摸著額頭,放了一半體重在楚北捷身上。

    如此的嬌柔,倒不常見。楚北捷愛憐起來,忙扶著,低頭沉聲問:「哪裡不舒服?不該叫你一同來的。」

    娉婷沒有看冬灼一樣,澄清的眼睛裡只倒印楚北捷一人:「這裡好悶,我想咳,又咳不出來。找個人送我出去,你慢慢處理公務吧。」

    「我陪你。」

    「公務要緊……」

    「你要緊。」

    性感的聲音貼在耳垂傳來,身子一輕,已被他打橫抱在懷裡。

    「啊!」娉婷輕詫,想到冬灼就在身旁,臉更紅得不堪,這會是真心把頭埋進楚北捷懷中了。

    牢頭拿著染著血跡的鞭子,走前一步,小心翼翼問:「王爺,那犯人……」

    「好好看管,敬安王府的人,哼哼,留著我明日親自問刑。」

    「是。」牢頭周到地請示:「那是否要派多點人看守。」

    楚北捷銳利的眼神掃到:「難道何俠還敢闖我的王府?」

    「是是,屬下明白。」

    一路輕飄飄地,被楚北捷抱了回房。娉婷藏在他懷中,眼睛卻睜得大大,回來的路線,暗哨幾個,看守幾個,關口幾個,都記在心上。

    進了房,溫潤的香氣襲來,貴家女子的嬌居,和方才陰森的地牢格格不入。

    楚北捷把娉婷放在床上,為她蓋被:「別凍著。」回頭喚人取熱茶。

    「我不渴。」娉婷蹙眉。

    強硬又溫柔地,熱茶灌下紅唇。

    又命人捧點心。

    「我不餓。」

    軟弱的抗議依然無效,點心也進了腹。

    吃完點心,輪到楚北捷吃「甜點」。

    「嗯……你……你又不正經……」

    「本王只對你不正經。」舌頭強硬地進來,捲著狂風似的,掃蕩牙床。每一顆貝齒都逃不過劫難,最後,逃竄的丁香也被俘虜,落在敵軍的掌握中。

    勉強閃躲著,娉婷又大又亮的眼睛裝滿了羞澀,求饒到:「我……哎,嗚……咳咳……」耐不住楚北捷的索求,猛然咳嗽起來。

    楚北捷吃了一驚,忙退開一點,撫著她額頭問:「真病了?我只道你怕血,過一會就好。」轉頭揚聲:「來人,把陳觀止叫來!」

    娉婷拉住他的衣袖:「不用。休息一下就好。再說,我不喜歡陳觀止的藥方,苦死了。」

    「苦口良藥嘛。」楚北捷回頭看她,那一臉楚楚可憐的模樣,送了口氣:「要真不喜歡,另找個大夫。」

    「何必另找?我今天已經開了方子給漠然,熬好了喝一劑……」

    正說話間,房外忽然傳來聲音。

    「啟稟王爺,大王傳令召見。」

    楚北捷捏著娉婷纖若無骨的小手,沉聲道:「什麼事要半夜進宮?」

    漠然道:「好像派去北漠的使團出了事……」

    楚北捷「咦」了一聲。娉婷正盼他離開,忙推推他的肩膀:「大事要緊,快去吧。不要讓大王等急了。」

    「那你好好呆著,我吩咐他們熬藥。」

    「別耽擱,我會吩咐。去吧。」

    楚北捷臉露內疚,又囑咐了兩句,柔聲道:「我盡快回來。」

    「嗯。」

    看著楚北捷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娉婷渾身按捺的熱血終於蒸騰起來。

    她在被窩中耐心地聽了聽動靜,深吸口氣,將被子掀了跳下床來。麻利地套好衣服,走到窗邊,烏黑的眼睛警覺地從窗戶縫隙裡望出去,掃院子一眼。

    漠然似乎送楚北捷出門去了,並沒有站在外面。

    小巧的唇勾起狡黠的微笑,轉身到桌前取了草藥,快速研磨起來。

    「獨門秘方,再加霹靂彈。」她自言自語地估量著:「王府地牢守衛不多,該可以應付了。」

    從床下深藏的盒子裡掏出久經辛苦暗中製作的霹靂彈,歡快的動作略微停滯。

    「他要知道了,不知該怎麼恨我。」心被扯了一下,暗中叫著微微的疼。娉婷秀氣的臉上染上一抹幽怨,歎道:「怕就怕他……」

    擔憂只是輕輕掠過,動作片刻之後又回復了伶俐:「別想了,我當然要幫少爺和冬灼。」

    早有計劃的步驟做來,不過用了一刻鐘左右。

    娉婷看屋外,漠然還未回來,攜了迷藥和霹靂彈,款款走出房門。

    第十章

    冬夜,蟲兒早絕了蹤跡。天上一彎鐮月掛著,發出冷冷淡淡的光。

    她呵一口氣,朝地牢的方向走。

    多日的觀察,要避開王府巡邏有序的侍衛並不難。偶爾碰上侍女僕役,一見是娉婷的熟悉面孔,都笑著打個招呼便走開了。

    繞過枯竹假山,無聲無息到了地牢門口。

    牢頭眼尖,看見遠遠一個人影過來,仔細一瞧,居然是娉婷,迎上去笑道:「陽鳳姑娘怎麼來了?哇,好冷的天。」

    「掉了根簪子,來找找。」

    「簪子?」牢頭愣了愣:「不會掉房裡了吧?」

    「找過了,都沒有。我想多半是掉地牢裡了。」娉婷壓低聲音軟聲道:「這是王爺今天才送的,剛戴就沒了影兒,明日王爺問起我怎麼交代?幫個忙,開門讓我進去找找吧。」

    「這……」牢頭為難:「地牢重地,不能隨便放人進來。」

    「我今天不是進去了嗎?」

    牢頭閉著嘴,只裝笑臉:「姑娘,這不是為難我嗎?萬一王爺問起來……」

    娉婷也不勉強,作出焦急的模樣:「那請您幫我進去看看吧,地上台階上都仔細看看,我在這等。」說罷,似乎受了冷風,捂著嘴劇烈地咳嗽起來。

    北風入骨,牢頭站在地牢入口也冷得直跺腳,聽著娉婷劇咳,擔心起來:「姑娘先回去,等找到了,我親自送過去。」

    「不不,就等著好,咳咳咳……咳……我……咳……我心裡著急,額頭火似的,也不覺得冷。」

    她顫著音說得牢頭猶豫起來。

    牢頭知道這女人極得王爺喜愛,為了她的病特意請了名醫陳觀止坐鎮王府,說不定往後就是他們的王妃。要真讓她站在地牢入口冷病了,那可就……

    思量一會,牢頭咬牙道:「還是進來吧,裡面暖和點。姑娘自己找過,也放心。」

    開了地牢大門,放娉婷進去,仔細地把門關上。

    地牢盡頭,漆黑一片的牢房裡,冬灼正低頭休息。

    他不覺得冷,渾身的傷滾燙,像同時被幾十個火把燎著。凝結著血的衣裳硬邦邦的粘在身上,稍一動彈便扯動傷口。

    他靠在牆邊修養,盡量保持著體力。

    咿……

    寂靜中,鐵鑄的大門被輕輕推開,一絲光線從外面透進來。

    冬灼心生感應地睜開眼睛。

    「冬灼?」娉婷持著火把,出現在門外。

    冬灼嘴角泛起微笑,用一貫調皮的語氣說:「正等你呢。」他站起來,傷口扯得他直咧嘴,手腳上的鐐銬一陣脆響。

    娉婷閃進來,手上拿著鑰匙晃晃,笑了笑。

    鐐銬全部解開,冬灼問:「外面的人呢?」

    「都倒了。」娉婷圓溜溜的眼睛轉著波光,抿唇道:「連霹靂彈都沒用上。」

    「就是從前差點迷倒整個敬安王府所有人的獨門秘方?」

    娉婷得意地揚著唇角:「跟我來。」

    出了牢房,牢頭和侍衛果然三三兩兩倒在地上。兩人都是經歷過沙場的,理所當然聰明地換上王府侍衛的衣裳,娉婷輕車熟路,帶著冬灼趁夜色到了馬房。

    天還未亮,馬伕正呼呼大睡。

    冬灼選了兩匹好馬,一匹給娉婷,一匹給自己。

    「看來楚北捷還沒有回來,真是老天幫忙。」娉婷抬頭望天:「這個時候小後門是老張在看,對付他極容易,你動作利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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