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方蝶心
水晶燈的光彩依著他們的身影閃爍,他們的幸福感染在場每一個人,一曲又一曲,每位賓客都跟著沉溺在舞池裡。
「啊!是香堤欸──」正躲在一旁吃著美食的梁菲倚驚喜的叫著,連忙扯扯身旁的林次安。
「真的是她。」
「天啊!那個男人是誰?瞧,他跳起舞來怎麼會這麼的英挺帥氣?」拿著叉子,她陶醉得羨慕。
「是人都會跳舞。」林次安酸酸的說。
忽地,梁菲倚手中的叉子被搶奪而下,板著臉孔的林次安拉著她這個迷糊愛吃鬼,也加入了跳舞的行列。
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的女友對另一個男人發出崇高的讚美。
第四章
他的呼吸時而騷動她的耳朵,時而輕拂過她的臉頰,裴香堤倚靠著他的胸膛,一切像是夢幻般的快樂。
沒想到緣分會這麼奇妙,三番兩次把他們串在同一條線上。
「我沒想到今晚會在這裡遇見你。」她忍不住欣喜的仰起頭對他說。
「我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樣的場合裡,再次與妳相遇。」嚴肇雎輕聲的說,以著兩人可分享對話的音量。
「你知道嗎?其實,今天下午的時候,我在香多涅的餐廳裡看見你了。」
他陡然挑眉,「唔,是嗎?那妳看見了什麼?」沙啞的問。
搖搖頭,「我只看見你從角落的位置匆匆起身離開。」
「怎麼沒喊我?不會是忘了我的名字吧?」打趣的問。
「才不是,因那時你臉上表情有些嚴肅,我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確定是你,直到追出了香多涅想要喊你,偏偏你不見了。」她不自覺露出對情人才有的埋怨口吻。
「呵呵,Signorina,幸好妳沒喊,因為,妳的確看錯了,今天我並沒有出門。」
「啊?真的嗎?」裴香堤感到有些意外。
真的是她看錯嗎?可那人的身影、神韻,為什麼會和他如此雷同?對此,裴香堤百思不得其解。
仁慈的上天,千萬別讓這純真的女孩捲入事端,千萬別……
嚴肇雎沒有再看她,只是把她擁得更緊,諱莫如深的目光靜靜的眺望著拱窗外的威尼斯,雙眉微微的聚攏,臉色漸漸的蒼白……
他們足足舞了三曲,卻眷戀得不肯停止,驀然,嚴肇雎彎下身子,把整張臉埋進裴香堤白淨的頸窩,略微沉重的喘息著。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她震懾得不知所措。
「你、你怎麼了?是不是累了?」
他低笑一哂,「噓,妳好香,讓我靠一下,別出聲。」
她感覺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的身子也越來越沉重,沉著自信的舞步也開始有些凌亂,而他素來溫暖的手心,竟像是失了溫度似的逐漸泛涼。
「嚴肇雎?」她稍稍推開他,審視著他。
未料,那教人安心信賴的溫暖不知打從何時起已經漸漸消失,此刻,只剩蒼白的痛楚寫滿了他的臉龐。
「你怎麼了?」她擔憂的問。
「噓,別聲張,跟著我慢慢離開舞池,我想,我需要靠著休息一下。」他神態虛弱的說,不忘給她一抹笑容,只是稍嫌慘澹。
「好,你當心,慢慢來……」她讓自己成為他所有依附的支柱,一步步緩慢的離開這熱鬧的大廳,往一旁僻靜的長廊走去。
一到了長廊,他整個人旋即虛弱無力的靠著長柱,額上不斷的冒出大量冷汗,他的手痛苦的按壓著腰際,唇色慘白。
「嚴肇雎,你到底怎麼了?快告訴我呀──」她擔心著他的情況,多害怕他的溫暖就這麼一點一滴的消失殆盡。
「對,腰際!」驀然想起,她顧不了許多,衝動的拉開他黑色的手工西服,映入眼簾的,竟是張牙舞爪般的腥甜鮮紅。
「天啊!你受傷了──」
她當下聯想到方才房間裡的突發狀況,還有那悶雷似的槍響。
是他受傷了,是他!
她激動得紅了眼眶,卻頹然得不知所措。
他受了槍傷,卻裝著若無其事的模樣,她們還在大廳裡足足舞了三支曲子!裴香堤簡直不敢置信。
錯愕之際,大廳的喧鬧奢華一如平常,然而僻靜的長廊則顯得肅殺,不少穿著深色西服的安全人員繃著嚴肅的臉龐,在不驚擾大廳裡其他賓客的情況下,似是在進行一項嚴格的搜查,每個房間、每個獨自遊蕩的賓客都不放過。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萬一被這些人發現嚴肇雎受了槍傷,他們是會救助他,還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擷取他的性命,包括她?
「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你得馬上就醫。」
「不,他們是Lagostina的安全人員,現在貿然離開,只會驚擾他們。」
感覺這好像是電影才會出現的情節,卻活生生的發生在她身上,眼前溫柔的男人究竟是誰?她捲入的又是什麼事端?這一連串無解的問題,敲痛她的思緒。
「可是,你……」裴香堤體內的腎上腺素急速攀升,現在的她就要無法掌控自己內心澎湃洶湧的恐懼。
嚴肇雎半撐著身子回頭掃看,那些肅殺的安全人員就要朝他們走來,「快幫我扣上衣服。」
裴香堤顫抖著手,拉過他的西服,遮掩住那血淋淋的槍傷,相較於東窗事發的恐懼,她更害怕他的生命會在她面前一點一滴的失去。
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雖然他們僅僅是數面之緣,但是堅信緣分的裴香堤認為,這應該就是上天賜給她的緣分,而她不想失去。
嚴肇雎橫坐在長廊的欄杆上,曲起一腳,閉目養神。僅僅是這個動作,裴香堤都看得目不轉睛,他是怎樣的一個男人?就連在這個時候的這些舉動,她都認為瀟灑不已。
安全人員的腳步聲接近,裴香堤不知所措的望著他。忽地,他緊閉的雙眸突然睜開,溫柔的目光牽引出嘴邊的弧度,「為什麼這樣看著我?」似是調情般的托起她的下顎。
「嚴……肇雎……」她低低的喚,雖心折於他,可面對虎視眈眈的安全人員,她實在很難忽略。
「妳不專心,我在問妳話呢?」嚴肇雎又加深力氣擰了她的下顎,逼使她的目光從那些不過幾步距離的安全人員身上調回。
「嗯?再不回答,我可就要處罰妳了。」
「我……」她茫然的發出單音。
眼見安全人員就要上前盤查兩人身份,嚴肇雎已經搶先吻上了她的唇。
「唔!」她倒抽了一口氣。
雙唇溫熱的碰觸,裴香堤震懾得幾度忘了呼吸,驚訝而微啟的口給了他舌尖探入的機會。他投入的以雙手托捧起她的臉龐,慢慢的加深這個親吻,她則完全沒有招架的餘地,只能默默的承受、生澀的回應。
緊張、羞怯的感覺自四面八方傳來,她甚至可以感覺到,安全人員正站在一旁尷尬得不知如何應對,而她更是窘得想要挖個地洞將自己埋藏起來,可是,嚴肇雎的吻,卻教人無法自拔的沉迷。
半晌,他離開了她的唇,她以為一切就此結束,然而嚴肇雎竟忘情的往她的頸窩、胸口探吻而去,將自己的臉深深埋進。
裴香堤戰慄的猛然提起一口氣,一手攀住他尋求支柱,一手覆在他腰際的傷口上,鮮血的濕濡透過黑色西服傳遞到她掌心,讓她幾度分心想要查看他的傷勢。
「愣著看什麼?不過就是兩個把持不住的小情侶,別管了,趕快搜查完畢,我們也好走人,今天是耶誕夜,任何人都該放假,包括偷兒。」
一名安全人員拐了同僚一記,放過了裴香堤和嚴肇雎。
躲開了審查,嚴肇雎整個人虛脫的往後靠去,額上的冷汗冒得更多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你會失去生命的!」沒能眷戀唇上的溫度,裴香堤說:「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幫我,幫我離開這裡,但是……妳不怕嗎?」
她想也不想的就搖搖頭,「我去找人幫忙!」如果有梁菲倚和林次安的幫忙,要攙扶他離開應該不是困難。
「不──」他一把拉住裴香堤,「別找其他人,這樣會穿幫,趁我還撐得住,麻煩妳攙扶著我離開。」
「好,那要從哪裡走?」
「大門口。」
「你瘋了──」她不可置信的低嚷。
「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Lagostina四周的警備森嚴,今天晚上大門口反而是警備最鬆懈的地方,只要妳有邀請函。」
「有,我有。」她和梁菲倚的邀請函都還放在她這兒,應該可以派上用場。
「那還等什麼,走吧!」
「我真不知道這究竟是對,還是錯。」她下了一個無奈的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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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裝作不勝酒力的男伴,加上兩張主人家發出的邀請函,他們兩人順利的離開了Lagostina的宅第。
街上的行人三三兩兩,他們依偎著彼此來到聖馬可廣場,一如初識那天的地點,只是,時間卻是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