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又是起風時

第35頁 文 / 玄小佛

    「我來。」陶揚放下筷子。

    羅若珈側身往門口一看,吃了一驚,門口出現了兩個人。一個是洪燕湘,另外一個竟是李芝茵。

    她們?怎麼會是她們?

    「唷!吃飯哪?那我們來得可真不是時候。」洪燕湘東瞟一眼、西瞟一眼,「你老婆做的飯?」

    陶揚得意的看了羅若珈一眼。

    「若珈手藝挺高明的,怎麼樣?一塊吃好不好?」

    「不必!」李芝茵一雙冷冷的目光,盯向羅若珈,「我們不是來吃飯的。」

    「那——有什麼事?」陶揚不解的問。

    「也沒什麼啦!」洪燕湘瞄著羅若珈,怪聲怪氣的說,「我這個人,天生就是個熱心的毛病,尤其這種叫人打抱不平的事,我又特別愛管。其實,我也犯不上惹這個麻煩,不過,既然你和徐太太都是我的朋友,我嘛——只好出面做個證人,這也完全是出於一片好心。」

    「到底是什麼事?」陶揚愈聽愈糊塗了。」

    坐在餐桌旁沒說話的羅若珈,她完全明白這兩個女人的來意了,她依然坐著,看也不看這兩個女人,完全漠視李芝茵和洪燕湘的來意。

    「燕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陶揚又問了一遍。

    李芝茵站前來了,臉對著陶揚,手指著羅若珈:「陶先生,你該管管你老婆了,如果她對自己的丈夫忠實的話,希望她不要把全部的興趣放在我先生身上!」

    陶揚只覺得全身的肌肉跟自己產生了一種脫節的距離,腦子轟隆隆地響著。但,陶揚是多麼的愛羅若珈,心身俱碎中,尚顧及到羅若珈在這兩個女人面前的尊嚴。他臉部表情輕鬆而自然,還帶著微笑走到始終保持不變坐姿的羅若珈面前,將手搭在羅若珈肩上,狀至親蜜。

    「徐太太的意思,我不太明白,是不是能解釋明白點?」

    「沒什麼好不的!就一句話!請你老婆不要以勾引我丈夫為樂趣!未嫁給你之前,她纏我丈夫,嫁給了你,她還不放手,我今天要你明白一點,你愛戴綠帽子,那是你的事,不過她一而再的妨礙我的家庭,我會去告她!」

    「徐太太。」陶揚依然搭著羅若珈的肩,和顏悅色的,「某些話講了是要負責的哦!」

    「當然負責任!」李芝茵頭一昂,「我帶了證人來。」

    「燕湘,是你?」陶揚還是輕鬆的帶著微笑,「有什麼證據嗎?」

    「有啊!我親眼著到你老婆跟徐太太她先生一塊從咖啡館裡出來的。」

    「是嗎?也許珈跟徐先生是巧合遇到的呢?或者朋友約了喝杯咖啡,也未嘗不可,是不是?」

    「什麼巧合?」洪燕湘嘴巴一歪,「我說陶揚,你大概是戴綠帽子不嫌難受吧!老婆跟別人偷雞摸狗,還一個勁的護著她。」

    「哦?天下有這樣的丈夫?」陶揚摸了一下羅若珈的頭髮,一副新婚丈夫疼愛妻子的樣子,「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樣,若珈是個好太太,這是沒疑問的。」

    洪燕湘、李芝茵這兩個女人,氣得要發瘋了。

    李芝茵插著腰,指向羅若珈:「你丈夫護著你,你心裡明白,你做了什麼事,你自己有數。我只警告你,下次不要讓我捉到,捉到了我不會放過你!」

    「你不會有機會的!」

    陶揚冒出了這麼一句話,表情依然輕鬆,笑容依舊自然,給那兩個女人的感覺,依然是百分之百的信任自己的太太。

    「若珈的一舉一動我都清楚,她跟徐先生喝咖啡的事我也知道。兩位如果沒事的話,我想可以走了。」

    兩個帶著看好戲上場心情來的女人,戲不但沒有看成,還叫人攆了出去。實在是套上了那句老成語:自討沒趣,落荒而逃。

    等李芝茵、洪燕湘出去,陶揚抬起腿「砰」的一聲,踢上門,剛才輕鬆、自然的表情和笑容,隨著「砰」的巨響消失了。

    陶揚一步一步走近,走到羅若珈面前,臉已經鐵青。

    「你倒是很鎮靜。」陶揚一個字、一個字從齒縫裡進出來的,羅若珈一動不動地,眼睛凝視著遠方。

    「這是第二次替你做傻瓜了。」陶揚鐵青的臉,像要炸開了,「第一次,她們談那個男人,我娶了你。這一次,又是那個男人,我戴了綠帽子——你要替自己怎解釋?」

    若珈始終沒講話,從洪燕湘、李芝茵進來到現在,羅若珈沒講一句話,她只是凝望著遠方,你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你甚至懷疑這件事情跟她是不是有關係。

    「你說話!」陶揚吼了起來,「你怎麼解釋?」

    「我是跟他見過面。」

    羅若珈的聲音平靜、穩定,那聲音沒有辯白,沒有一進點解釋的用意,幾乎不像是在對陶揚說的。

    陶揚瘋了,鐵青的臉,沒有一點血色,額頭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兩隻手,招掐住了羅若珈的脖子,使勁的前後搖晃,發出的聲音嘶吼著。

    「你承認了?你承認我是戴了綠帽子!」

    兩隻掐脖子的手放鬆了,一記好重、好重的巴掌,落在羅若珈的臉頰,羅若珈還來不及反應,第二記更重、更痛入心肺的巴掌,落在羅若珈另一邊臉頰,浮起幾條隱約的脹紅。

    「我到底做錯什麼事?我犯了什麼罪?你為什麼這麼狠?我哪一點令你不滿意?你為什麼這樣對我?」

    陶揚的雙手在空中零亂的揮,握著拳,似在控告,似在哭訴,他的臉扭曲變形、難看,不再是銀幕上、街頭巷尾海報上那個漂亮的小生。

    「你狠!你狠!你狠!」

    一個箭步,陶揚竄到呆滯的羅若珈面前,口中的「你狠」,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傷心,一句比一句絕情。

    「我配不上你!我很本不該娶你!嫁給我,你太委屈,你度日如年,現在,你走,明天,我會找律師,我們這種懸殊的婚姻可以結束了。現在你給我走,馬上給我走!一秒鐘也別給我多留!走!」

    羅若珈站起來了,兩邊的臉頰,各掛著淤紅的指印,她深深的望著陶揚,想說什麼,結果欲言又止。

    「走!走啊!一秒鐘我都不願意多看到你,走!馬上給我走,不要逼我說出滾這個字!」

    羅若珈走了,出了客廳大門,出了電梯,一直到騎上摩托車,騎到大街,羅若珈的眼淚攻破了她持續的抑制與忍耐。

    羅若珈哭了,眼淚在羅若珈來說,是多麼困難啊!記憶裡哭過幾次,羅若珈都算得出來。

    母親去世,父親眼睛腫了,羅若珈像個堅強的兒子,沒有掉一顆眼淚,支持著父親即將倒塌的意志。父親娶朱愛蓮,羅若珈在家裡的重要性受到始所未料的突變,她毅然搬出去,帶著再沒有的沉痛,經過很長一段時間適應那種孤獨的啃噬,羅若珈沒有哭,比一個男孩還堅強。

    太多的事情在該哭的時候,羅若珈用了另一種方式。深愛徐克維時,維繫在一份信賴上,羅若珈哭過,嫁給陶揚以後,羅若珈很清楚自己只嫁了「妻子」的本份,和一份死寂。平靜的心靈,不抱幻想,不抱未來,不抱愛與被愛。既然是這樣與陶揚共處在一個屋簷下,今天發生的這種事,為什麼會淚流浸濕這張臉?

    陶揚的遷就,陶揚的體貼,陶揚在各方面努力討好自己的小動作,甚而今天,當著洪燕湘和李芝茵的面,他那一定受了相當嚴重傷害的感情,仍能支撐著替自己在那兩個女人面前保持尊嚴。陶揚,哦!陶揚,除了他在自己成見裡是個嘻皮笑臉,是個不令自己欣賞的男孩,他實在不能使你找到他錯在那裡?做為一個妻子,對丈夫的要求,還能怎麼樣?

    他荒唐過,他生活放蕩過,他任意擺佈女人,那是曾經,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曾經。他愛自己,他全心全意的愛自己,別說他有份充滿誘惑的工作,就是一般的男人,私生活也不見得比現在的陶揚嚴謹。哦!陶揚,我竟渾然的忽略了那麼許多!

    淚在羅若珈眼中奔流,羅若珈從沒有這樣哭過,流濕了臉,流濕了鼻尖、唇畔,也模湖了她的眼睛。羅若珈跌進了好激動的情緒中。開動車子的手在輕微的發抖,手掌心汗濕,在鬧區中,車把竟握不穩,歪斜的成蛇行。

    回去,回家去,羅若珈緊咬著淚水濕滑的唇,堅定的告訴自己:回家去,去告訴陶揚,從今天開始,除了一個妻子之外,還有愛,要誠摯的接受這個無從挑剔的好丈夫。

    淚水浸濕了羅若珈的眼睛,汗濕令羅若珈不能固定車速的手,羅若珈調頭繞向回家的路是模糊的視線,是汗濕的掌心,是遽然調頭的車速,快一秒,或者慢一秒,就都沒事了,偏偏,一秒不快,一秒不慢,迎面駛來一輛看都沒看清楚的車子,只聽到轟的一聲,羅若珈被拋到馬路外,那輛紅色的摩托車,凌空飛起,重重摔下,摔得稀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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