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晨潔
流雲喃喃解釋:「她自幼練的便是無相天霜功,練得越久,體溫越寒,若受了傷,寒氣反制,傷勢便會加劇。」
練這門功夫會傷身,所以當初無影子並不贊同讓琴影練。但因為她生了一場大病,渾身體熱如炭,只有練無相天霜功時,才可以驅除體內熱度,便只好練了下來,這一練就是十幾年。
眼見琴影臉色白中透青,憐心忙道:「她這樣子下去可不行,要不然我叫人做碗熱湯來吧。」
「再熱的湯都熱不了她的。」流雲忽然道:「在下要再麻煩憐心姑娘一件事,希望今夜這屋裡不要有別人進來。」
憐心眼珠轉轉,隱約明白他的意思,於是嬌笑道:「這點雲公子盡可以放心。這裡本就是青樓,大家都懂得規矩,怎會隨便去開別人的房門?」
她悄然退出,順手將房門帶好。
「雲,我想回家。」
流雲輕然一笑,「當然,但要等妳的身子好了。」
琴影的笑容苦澀中透著悲涼,「像我這樣無情無義的女人,上天怎麼會讓我好過?」她將頭枕在流雲懷中,低聲道:「若我死在這裡,我只求你將我的屍身帶回承影宮。」
流雲聽得心痛如絞,「為什麼不求我們能長相廝守?」
琴影的手指貪戀般撫著他的眉間、鼻翼、唇形,「長相廝守?我對你如此絕情,怎麼還敢奢求別的?你不恨我,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蠢話!剛剛躍下瀑布的時候,我的心中只想著和妳生死相隨,妳說這話豈不是也在咒我和妳一起去死?妳若想我活著,就要先讓自己活下來。」流雲一下吻住了她的唇。
「雲……」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摟住他的肩膀,熱烈的回應著他的唇。
迷離的縱情中,濕透的衣物緩緩除下,床帷紗簾垂落,琴影陰寒的體膚與流雲溫暖的身體,完整的契合在一起。
兩種氣息相融在一起,琴影蒼白的臉色終於漸漸露出了紅暈,額頭上泌出幾顆汗珠。
與琴影的無相天霜功相反,流雲的無相天陽功正是她的剋星,也是治療她體內陰毒的良藥。當年無影子說兩人是「天作之合」時,他們只當是說兩人之間的兒女私情,沒有探究是否有另一層含義。
但是這些年來,每當她與流雲身體接觸,就會感到一種強大的溫暖之氣將自己層層包裹,鎮住她體內如冰的寒冷。
這些對他依賴,頓時讓琴影不安地用指尖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而這個小動作也被流雲看到。
「怎麼了?」他不能讓別人傷她,更不願看她傷自己。他的唇烙上那個掐痕,讓她的身子又是一陣輕顫。
「雲,你對我太好,有時候我覺得你對我的愛,遠勝過我給你的,我……我怕我承受不起。」
她的手指輕輕蓋住他身上那處劍傷,深深的疤痕到現在還清晰可見。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樣從死神手裡揀回了性命,但那一定是苦不堪言。
流雲笑問道:「妳有幾顆心?」
「一顆啊。」她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樣問。
「能留在妳這顆心上的人,是不是只有我?」
他的問題惹得琴影秀眉微顰,「你明知道的。」
這一生,除了他,再沒有第二個男人能留在她的眼瞳中。
那一天她刺中了他,以為將從此失去他,真恨不得立刻死去。就連當年他拒練琴劍合一,導致她與他絕裂時,都不曾有過這樣撕心裂肺的劇痛。
流雲笑道:「既然妳的心都已給了我,又何必計較誰的情愛更重?只要妳心有我,我心有妳,便是真情真愛。」
他的深情,如一張密密織就的大網,將兩人包在一起,這一夜,她不僅奉獻自己的身子,還將自己的心一併托付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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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憐心為兩人送早餐,看到琴影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膚上,隱隱有些吻痕,笑道:「看不出雲公子這樣溫文爾雅的人,對女孩子也是粗手粗腳的。」
琴影雖然性格冷僻,不與外人多話,但昨夜溫存是真,她也不由得臉泛酡紅。
憐心從架子上拿下了一個小瓶子,「常有些客人會把姊妹弄傷,第二天要再接客又不能帶著這些痕跡去,所以這藥是我們這裡人人都必備的,十分靈驗,抹在青痕上,一天就可以消去了。」
流雲大大方方接過藥瓶,說句:「多謝。」然後挑出一點藥膏,輕輕塗抹在琴影的脖頸上,也不管旁人如何瞠目結舌。
「妳的傷勢好多了,但是畢竟氣血逆轉太久,所以這十天半個月裡妳的內力會暫時喪失。」流雲的指尖掠到前面,握著她的下顎,「這次妳一定要聽我的,再不能動武了。」
琴影嫣然一笑,「有你在,我自然什麼都不用怕。」
她傾心交付,再不會多疑多慮,讓到手的幸福毀於一旦。
憐心雖然對男女之事見慣不怪,但來這裡的多是尋歡作樂之徒,青樓中的女子們也不過是逢場作戲,曲意承歡。像他們這樣真情畢露,心心相印的,她還是頭一遭見到,不禁感歎:「我現在算是相信,這世上也是有多情人的。」
流雲此時心情很好,笑著反駁:「姑娘若是在說我們,那就錯了。我們倆這一生都不會是多情之人。多情難免濫而不專,最為人不齒。我此生為影專情,影對我亦是如此,這才可以生死相許,矢志不渝。」
憐心大呼道:「好啦好啦,不和你談這些情啊愛的,我說不過你啦!只是現在你與影姑娘有何打算?早上我聽說昨夜城裡很亂,像是龍隱莊在拿人,不知道找的是不是二位?」
流雲坦言:「是。」
憐心驚訝道:「你怎麼會和龍三少起衝突?他可是萬萬惹不起的啊!」
琴影聽了自然不服,哼了一聲:「我若不是有傷在身,十個龍三又算什麼?」
流雲握了握她的手,「游龍被困淺水灘,好漢不提當年勇,妳啊,就是性子倔,又不服輸,才把自己逼成這個樣子。」
琴影瞪了他一眼,似是嗔怒,但神情不再像以前那樣冷硬,倒是柔情佔了上風。
憐心道:「不管如何,二位可以先休息幾天,我這裡雖然人多,但卻安全得很。只要別現身,沒人會來盤查你們的。」
琴影手指摩挲著承影劍,說:「我一把劍已惹來這麼多人的追殺,軒轅情卻敢昭告天下尋找五劍的下落,他若不是瘋了,就是根本不將天下群雄放在眼裡。」
流雲道:「他的心已被聖傳的傳說充斥,所以才不去計較後果,只想奪劍。這種狂人,妳我離得越遠越好。」
琴影悠悠道:「但,五把劍聚首之日的盛況,難道你不想見嗎?」
流雲搖搖頭,「只怕到時不是盛況,而是慘劇一場,我寧可連旁觀人都不當。等妳傷好,我們重返承影宮,就此退出武林,再不惹這些是非了。」
琴影低首不語。雖然她也想過流雲口中所說的那種神仙眷侶般的生活,但卻知道,只要承影劍一天在手,他們便一天不能得到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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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必定沒死!」龍三的斷言,讓在旁邊一直黯然神傷的龍四一震。
「三哥,這可能嗎?他們掉落的可是九天瀑布,那麼急的水流,那麼大的浪……」
不等龍四說完,龍三擺手道:「不管多急的水浪,找不到屍體,就代表他們還有可能活著!」他獰笑一聲,「承影劍號稱魔劍,自然能庇護它的主人了。我只盼這兩個人命大,把承影劍再帶到我眼前,然後……」他捏緊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摔在地上,白玉的杯子被摔個粉碎。
柳依人半張臉已被承影劍毀掉,她以一道面紗蓋住了受傷的臉,但是手指揪著衣角,幾乎將衣服扯爛。
「我一定要讓他們死在我面前!」她銀牙緊咬,對龍三說道:「你不用擔心,若他們沒有死,早晚會送上門。只要你派人守住全城的藥鋪,如果有人買龍涎草這味藥,就跟蹤到底,必然會查出他們的住處。」
龍三問道:「妳有把握?」
他對柳依人已經沒有足夠的信心,這一次如果下是她私下去找流雲,靜待琴影登門要人,再搶得承影劍的方法,要省力得多。
「那麼晚了,妳為什麼要去流雲的屋子?」
琴影說柳依人是狐媚,這話倒也沒說錯。當初正是柳依人的一雙媚眼,將他的心勾動。此次讓她以表妹的身份出現在流雲身邊,也是想利用她從流雲口中打探到更多關於承影劍的秘密,但他可不想到最後只落得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場。
柳依人面部抽搐,「事到如今,你還要懷疑我對你的忠誠嗎?」雖然她違背了龍三的一些指令,私下去勾引流雲以滿足自己的私慾,但她畢竟犧牲了容貌,說起來也是為了他,他憑什麼懷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