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舒小燦
嚴老大約也看出了其中端倪,他斜睨身旁羞得無地自容的溫婉一眼,忍住笑意,正色地又提醒羅俊逸一句:
「羅總經理,你剛才的抱怨還沒有說完呢!」
「噢,對,對。」
羅俊逸自我解嘲地笑笑,就在眾人都以為他要步入正題時,他竟大膽地瞥向溫婉,語帶詼諧地說道:
「嚴董的女秘書一來,我們男士們就得收斂一下,保持點風度!」
說完,眾人的注意全又轉向溫婉,溫婉心中升起一絲慍意,只覺眼前這名英俊男子未免太囂張狂放了些,她寒著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羅俊逸卻在這時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馬上一臉正色,滿面嚴肅地朝嚴老厲聲疾言:
「嚴董,剛才各位董事股東們所提出的建議,我實在無法接受……」
會議廳頓時大亂,很明顯於分出新舊兩派對立,大家爭執不下地互相攻羅俊逸,甚至有人按捺不住性子,盛怒已極地將資料文件丟向對方。
嚴老頓時只感血氣上升,萬萬沒料到會議竟鬧成這樣紊亂的場面,他強忍住胸口上的隱痛不適,用力地往桌上拍擊,氣憤地站起來來喝道:
「這會議還開不開?你們這樣鬧能討論出什麼結果嗎?」
眾人平息下來,嚴老額頭微冒冷汗,但仍強撐精神地環視眾人一周,繼而穩重如山的沉聲道:
「作什麼樣的決定,也不是只聽我們首席的三位董事意見而已,一切仍要以董事會大多數股東的意見為結論!羅總經理,還有其他的多位年輕企業夥伴,你們的立場我很瞭解,但是我們董事會還存不存在?你們若覺得不公平,大可退出投資案,我保證合作關係依然繼續,但是既然大家都是同聲共同合作,就請少數服從多數廠
嚴老知道這樣的決定一定有人不服,但是財團和財團之間的合作,也只能以董事會來控制,而在一個團體中,也只能以大多數人的意見為考量。
代替新生代企業家的一派,立刻群起反應激烈。
羅俊逸則冷靜異常地開始收拾公事包,他壓倒群聲地向嚴老說:
「嚴董,我一向很敬重您,但是要跟這麼多只顧自己,不管他人利益的股東合作,我寧可退出!」
羅俊逸此舉令眾人不敢置信地望向他,誰都知道投資新銀行在未來的收益上,猶如養了一隻會不斷下金蛋的母雞,退出無異是將巨額財富拱手讓人!
新生代企業家們都懷疑著:羅俊逸是不是氣瘋了?因為即使爭取公平投資無效,當個次一等的投資股東,在回收效益上仍舊很驚人。
嚴老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他頗感欣賞地望著一身傲骨的羅俊逸昂然走出會議廳,若是董事會可以由他一個人決定,他倒只願意和像溫婉這樣有膽識、有知進退,又有屈能伸的青年才台:作。
嚴老心中五味雜陳,但是多年商場上的歷練,不許一個人露出太多私人情緒。
嚴董事長微帶一絲挑釁地望向眾人說:
「還有人希望退出嗎?」
眾人無靜無的,嚴老以堅決卻又疲憊的口吻宣佈道:
「沒有其他異議的話,就請在座的每一位新生董事做決定!好,今天的董事會到此為止,散會!」
與會員人仍滯留在原位,幾家歡樂幾家愁的情景可見一班。
溫婉陪著嚴老,迅速步出會議廳,朝廳外的一座專用電梯走
待電梯的門一關上,只剩下叔侄二入,嚴老突然手按胸口地躓跌了一步,溫婉驚惶失色地扶住他,脫口喊出:
「二叔——」
「沒、沒事,不要緊!」
溫婉氣急敗壞地埋怨起來:
「還說不要緊?二叔,我真搞不懂您,為什麼不住院休養治病一段時間?還有,您幹嘛瞞著二嬸他們?」
嚴老一臉倦容地歎了口氣,輕說:
「以後你就會懂我的用意。」
溫婉噴歎一聲,無限憂戚地頓說:
「二叔,您最近老喊胸口疼,不管如何,您得到醫院再照一次X光,另外,您那雪茄是萬不能再抽了!」
「溫婉!」
嚴老暗暗地喊了一聲,蒼老無神的表情,著實把溫婉嚇了一大跳,她連忙柔聲問道:
「二叔,您想說什麼?」
「你二嬸她……」
「是不是……是不是二嬸又跟您吵產權登記的事?」
嚴老只以一聲長歎做為回答,似有滿腹心事。
電梯停在十八樓上,溫婉扶著嚴老步進董事長室,一連迭地又勸慰道:
「您先好好休息一下,所有的公事和電話由我來應付,待會兒我就叫小嚴送您回家。」
「溫婉,我……」
溫婉自忖二叔會說什麼,她連忙打斷道:
「二叔,您對我的恩惠已經夠多了,您也應該知道,我並不希望夾在您和二嬸中間讓您不好做人,我知道您疼我跟疼自己女兒一樣,不過,我不希望您登記任何財產在我名下,倒是文書,您不該對他有偏見!」
嚴老囁嚅了半晌,最後才說道:「溫婉,你別掛慮這些,我自己會有所安排,我也很清楚,你要不是捨不得我,依你好強好勝的個性,早就搬出去了,也不必每天面對亞凡的冷漠,還有受你二嬸的冷言冷語。」
「二叔,請您別再說了。」
溫婉的眸中已盈聚了璀璨的淚光,語音終於哽咽。
生老病死原是人之常情,但是在這世界上她已失去摯愛的雙親,她不能再失去養育、栽培她十年的二叔。
嚴老難掩容地在沙發上坐下,他揮揮手慈愛的說:
「好吧!你去忙你的,我休息一下就好!」
溫婉離去之前柔聲說道:
「待會兒我再替您量一下血壓,您要不要到休息室的床上躺著休息??
嚴老強擠出微笑搖了搖頭,一下子似乎又蒼老了十歲!
溫婉輕輕掩上門退出,才一回身,冷不防差點撞上身後那高大的身休
「你?……」
是剛才在會議廳內含怒拂袖而去的溫婉,此際他那澄明的黑眸,正因一抹笑意而微彎成弦月狀。
「嚴秘書,我是來……」
在座位上的葉容竹替他答了話:
「溫婉,羅總說想見一下董事長!」
溫婉一想到方才二叔的心臟不適,在會議上帶動群人鼎沸情緒,大吵大鬧的溫婉,必須負上一半責任——她立刻沒好氣地凜然問道:
「請問羅總,你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嗎?董事長現在休息,不接任何客人!」
羅俊逸嗅出了火藥味,但是溫婉那不可方物、驚艷四座的容顏,真是教他無法不怦然心動。
他語帶歉疚,誠懇地說:
「我是想私下鄭重地向他致歉一聲!」
溫婉不想持續盯著他那張無懈可擊、美若男神的俊臉看,方纔他當著眾人開她玩笑,讓她受窘出醜,這一箭三仇她可還沒清算——另外,她真怕繼續盯住他的臉,她的心跳又要加速,呼吸又要不順暢,而且會心軟下去。
溫婉佯裝面無表情地橫越過他面前,逕自朝她的辦公室踱去坐下,眼也不抬地冷聲說:
「剛才在眾人面前大吵大鬧,現在私下道歉又有什麼用?你不是打算退出投資新銀行一案?」
這語中隱含的嘲諷意味,令羅俊逸極力地克制住內心翻騰洶湧的思緒,他不卑不亢地平靜說:
「我並不是後悔,想來私下求他讓我加入!」
她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但是她也實在搞不清楚自己到是哪根筋不對勁,反正只要觸及他那雙飽含穿透侵略力的眸光,她就好像見到一道超級危險訊號。
她故意裝成很忙的樣子,一臉寒霜的說:
「羅總,你的話我會轉達,董事長仍然不能見你,你還是請回吧!」
羅俊逸一副受傷的表情,他正愁惱困頓之際,嚴老適時開門出來喊道:
「溫婉,放他一馬吧!來,俊逸,我有話跟你說!」
溫婉沒好氣地狠瞪了羅俊逸一眼,便低頭不再理人。
羅俊逸無限委屈地望著溫婉一陣苦笑,又朝旁邊的容竹扮了無奈的鬼臉,這才隨嚴老不入董事長室。
待兩人已消失在門後,容竹立刻饒富趣味地審視著溫婉問道:
「哇塞!你今天吃了幾噸的核子原料?火氣這麼大?」
溫婉半是掩飾心跡,半是抱怨道:
「你不知道,剛才在會議廳,就這傢伙聲音最大!」
容竹偏著頭笑問:
「是這樣嗎?你不覺得我們公司那些老董事們思想挺食古不化,又很會欺壓人?」
溫婉避開容竹滿含疑惑的目光,有些心虛地說:
「我是為我二叔的健康著想,他哪受得了這批企業家大吵大鬧?要不然你以為還有什麼?」
容竹裝模作樣地了一口氣,咬文嚼字地說:
「我還不知道,我們這位以專業態度,應對技巧聞名的嚴秘書,也有對股東這麼失常,失態的時候!」
溫婉撇撇嘴,強作鎮靜地說:
「我是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再說,他這一號人物,我以前也實在沒領教過,他剛才宣佈退出投資案,現在又回過頭來找我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