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寄秋
何況她不像皇兄登格斯那般蠢不可及,在對付艾佐家的人時居然還親自出馬,不知利用人性來達成自己的目的,有失皇家尊嚴。
聰明的魔不需要自己動手也能收到同等的成效,人類是很好煽動的棋子,只要捉住他們對慾望的蠢動,便能為其所用地成為她的奴隸。
「墨炎,你一天到晚跟著她,竟還收不了她,你是不是該覺得慚愧,枉為死神之名。」死神收不到魂,簡直是奇恥大辱。
面一僵,墨炎渾身散發冷然之氣。「我會收了她,用不著妳操心。」
「呵……呵……這也是我要奉送你的話,別太關心我了,不然我會以為你瘋狂地愛上我。」雲蘿巧笑地拋出媚眼,諷刺他別有用心。
「妳想多了。」臉皮一抽,她的自大讓他有點受不了。
「是不是想多了你心裡有數,裡面有個死魂不去收,非要跟在我後頭嘮叨,你已經老得不適合『奔波』了。」早點回去養老,省得占「年輕人」的缺。
他的臉皮又是一抽,黑沉著一張不笑的臉。「我不想下一個收的是妳的魂。」
再怎麼說,她也是一位受寵的公主,隸屬於魔界管轄,幽冥地界原本插不上手予以接管,魔與他們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互不干涉。
可是她若玩過火把命玩掉了,那麼依規定他就不得不收她,將她離體的魂魄帶回冥府,徹底做一次淨化。
但是這麼一來,恐又傷了兩界和氣,幾百年來不曾往來的魔徒冥使恐起戰端,為了一個任性的公主而大動干戈,實非他所願。
因此他追上來加以勸誡,希望她能打消為難艾佐家雷恩的念頭,畢竟表面如天使的雷恩有一顆更為冷殘的心,他是所有惡魔中最具有攻擊性的一個。
「呿!少觸我楣頭,別以為你是死神就能收走我的魔靈,我不認為你的能力能勝過我。」這點自信她還有。
死神雖然有個神,但仍隸屬於鬼類一族,等級高於人卻次於魔。
他承認,但……「死人不會有力量,魔魂亦然。」
魔一死,力量自然就消弱,魂魄脆弱得一如新生嬰兒,任誰都有能力拘提。
「你、你竟敢要一個魔族公主死──」大膽的死神,他撈過界了。
「不是我要妳死,而是妳自己不想活了。」他只是順她的心意,讓她死得其所罷了。
「我不想活了?」她冷嗤一聲,揮手揚起一陣大風,旋掀鐵皮屋屋頂。
一場莫名的龍捲風造成三死十七傷,房屋全掀七十二戶,半頹一百五十三戶,剛好是和平裡住戶的總和。
「得罪艾佐家的魔非同小可,上回雷絲娜和雷恩娜兩姊妹的事已惹得他們非常不悅,要不是看在魔王份上,恐怕妳不會有機會站在這裡。」早和登格斯殿下有著相同的下場。
「那又怎樣,他們真敢動我分毫嗎?」羅賓娜姑姑很疼她,不可能任他們對她痛下毒手。
「妳認為他們不敢嗎?」他反問。
「這……」她猶豫了。
不得所愛的雲蘿痛恨看見成雙成對的情侶,感情越好她越想破壞,一一拆散讓他們頓失所愛,從此對愛不感興趣,退避三舍。
尤其是艾佐家的戀情,她更是無法忍受他們一個個覓得真愛,每一回瞧見哪個生了情、動了愛,她都會施加手腳,從中斷了他們生路,想見一對戀人為了愛情而變成一堆灰燼。
可惜她的計謀始終功虧一簣,就差一步便能消毀她心中的怨火,緊要關頭總是出現峰迴路轉的意外叫她飲恨不已。
氣惱在心的雲蘿公主記恨艾佐家給她的羞辱,同時也對死神的出面阻攔感到不快,她看到雷恩一臉怒色地拖著他的小情人,一時計起地勾起陰鷙的笑。
纖指朝天空劃了個半弧,重達百斤的吊纜忽地應聲而斷,原本它距離楊恩典的位置甚遠,卻因一股陡起的怪風直往她頭頂墜落,速度之快似要讓人來不及反應。
一旁等著收尾的死神不知雲蘿的陰毒詭計,背後突地一推,將他推至雷恩的視線內,裊娜人影卻在此時化身為白鴿,飛向與鴿身同色的白雲裡,一切塵埃與她無關。
腳下不穩的墨炎才喊了一聲糟,巨大的火球便已朝他面前而來,無法解釋的他只好遁逃,暫時逃開雷恩排山倒海的可怕怒火。
死神真的沒什麼了不起,他們也會死,只是死法是魂飛魄散,沒有再一次重生的機會,從此消失在三界內。
「喔!天呀!那……那個東西剛才差點砸到我。」嚥了嚥口水,驚魂未定的楊恩典看著離她不到五十公分的龐然巨物。
她想,如果被壓在底下,她大概成了一片扁平的肉餅,連痛的感覺都沒有就上了天堂。
這樣的死亡應該是幸福的,沒時間讓人回想一生,眼再睜開時,已是白茫茫的聖堂、玫瑰花門,和唱著詩歌的天使列隊歡迎。
「它不會砸到妳,有我在,誰也傷不了妳。」心口一緊的雷恩緊緊環抱她,先前的不快早被他拋到九霄雲外。
他從來沒有這麼害怕失去她,她離死亡是那麼近,若非他察覺風流有異而拉開她,吊纜的重力一下墜,就是生命石也保不了她。
她怎麼可以嚇他,在他還生著她氣時,她卻和死神面對面,差點親手把他為她所續的命奉上,魂歸幽冥讓他無法再生她的氣。
好個楊恩典,他認栽了,不管人類的壽命有多短暫,他決心要留下她,不許她用那顆爛心臟和上帝搏時間,她只能是他的。
「咦?!雷恩,你在發抖。」而且雙臂冷得透過她肌膚,讓她感到一陣寒顫。
「是,我在發抖,因為我差點被妳嚇死,妳不知道讓惡魔受到驚嚇是件多麼罪大惡極的事嗎?」原來魔也有呼吸停止的一刻。
「我哪有……」驀然,她明白是怎麼回事,一股熱流溢滿胸口。
「不許開口,讓我好好抱著妳一會兒。」她還活著,她還活著,她還活著……
眼眶微澀的楊恩典雙手回抱他的腰,忍著想哭的淚將頭埋在他胸前。惡魔不是沒有心,她錯怪他了,誤信了世人對魔物的描述。
這一刻她深切地感受到他強大的愛意,由他顫抖的雙臂傳至她的身體,他恐懼而且擔心受怕,與一般尋常男人一樣無異。
雖然他從不說出口,但她怎會駑鈍得看不出他已經愛上她,還顧影自憐地以為不過是她單方面的付出,只有她個人默默地愛著他而已。
她錯得好離譜,幾乎要錯過他內心那片真情,一場戀愛沒有兩個人無法成立,即使一開始像個承諾般的遊戲,玩久了也會變成真的。
她是不哭的,因為她很高興,在他身邊出現另一個女孩時,她所受的衝擊獲得平復。
不管她是不是他生命中的唯一,在這時候他是愛她的,這已經足夠了,惡魔愛人是件多不可思議的事,而她居然有幸與他相戀。
濕濕的淚意由臉頰滑下,她忽然覺得時間好短暫,如果能就此停住該有多好。
「妳又哭了?」他的口氣是充滿不悅和不忍,搞不懂她到底在哭什麼。
女孩子的淚腺都這麼發達嗎?說哭就哭,沒個預警,存心把他的思緒哭亂。
「我才沒哭,我是鼻子痛,你把我抱得太緊了。」她抽噎地說道,不讓他看見她哭泣時的醜樣。
頓時一惱的雷恩吻上她的發旋。「說謊的小女人,我又不是第一次抱妳。」
他的話提醒了踩在雲端裡的楊恩典,雙頰爆紅地想起兩人的第一次。看來優雅又帥氣的他並不是個體貼的情人,他粗暴的需求讓她的腰整整兩天挺不直。
結果他不但沒安慰她還笑她沒用,說什麼多做幾次就習慣了,女人的身體天生是給男人寵愛地,他犧牲自己開發她無盡的潛能,她該跪地叩首感謝他的殷切「教導」才是,而且沒有偷工減料。
她的情人是個自大狂,過度自戀是個極端張狂的魔,但她就是無法遏止地愛上他,愛著他的狂。
「知不知道我特別愛看妳臉紅的模樣,小小的臉蛋好像熟透的紅蘋果,引誘著我伸手擷取。」她的容貌是春天的一蕊桃心,非常具有挑逗性。
「引誘是你的專長,我才不會。」吐著氣,她仍然為他的甜言蜜語而悸動。
吮去她眼角的淚,雷恩不滿地輕啐,「女人天生是個誘惑體,不需要學習,自然就流露出誘人的風情。」
像現在的她,嫵媚而動人。
「我不漂亮。」她一直這麼認為著。
雖然她有著時下女孩羨慕的纖細身形,手指修長宛如音樂家的魔幻十指,能輕易地吸引別人目光,可是她知道自己的瘦是不健康的,她摸不到自己的肉。
誠如他所言,老是撞到她一身排骨,摸起來像骷髏,只有皮包著偽裝是人。
「妳在懷疑我的眼光?」他重重地吻她,無視路人異樣的眼光。
在足以壓扁人的吊纜旁熱吻還不奇怪嗎?再加上兩人出色的外表,人家要是不多看一看他們一眼才有毛病,美麗的事物總會讓人多點會心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