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花兒
他雖然對她的個性很感冒,巴不得她能強硬一點,不過要是她真的小小的反抗一下,他又會氣呼呼的抓起狂。
連他這種天才都搞不懂為什麼會這樣的矛盾。
他把這一切不可解的情緒,全都歸咎在喬可言身上,理由——跟笨蛋相處久了,被傳染了。
「可是……」他A走的那些東西,用五十塊根本買不到,再說他A了這麼多年,今天才良心發現要給她錢?
他是哪根神經搭錯了嗎?
「可是什麼?你要說什麼不能一次說完,一定要分段嗎?」他看著腕表,「給你一分鐘,要說什麼快點說。」
她握著那枚硬幣,猶豫著該不該再跟他多要一些,「我……」
「還剩五十秒。」
她擰著眉毛,小小聲的說:「不、不夠呀。」
向斯徹底誤會了她的意思。
「還剩四十秒!要是嫌時間不夠就說快點,誰有這麼多美國時間聽你結巴?」
「不是呀,我是說錢不夠,光是那瓶牛奶就要一百多了耶……」喬可言越說越害怕,說到後面幾乎要哭了。
他呆了一呆,居然俊臉微紅,對金錢一向沒有概念的他,買東西從來不看標價,昂貴和便宜他從來分辨不出來。
「多少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喬可言覺得他的聲音除了怒火之外,似乎還有些尷尬。
「兩百九十五。」
向斯似乎很生氣,又再度拉開堆滿雜物的抽屜,在一堆廢物、零食和垃圾之中翻出好幾張皺巴巴的千元大鈔。
「以一個笨蛋來說,你對錢還真是精明得嚇人。」
她用手指頭捏著鈔票,用力在桌上壓平,仔細的對折,「等一下,我找錢給你。」
「用不著。」
她很堅持,「一定要。」
但她卻發現皮包裡的現鈔不夠,只好忍痛殺桌上那隻小豬,那裡面存滿她買東西之後的零錢。
當她將一大堆鏗鏗鏘鏘的銅板堆到向斯桌上時,他似乎有點臉部抽筋的感覺,但還是二話不說的全掃進抽屜裡。
然後他狠狠的瞪她一眼,她趕緊把頭低下來,打開工作日誌,假裝忙碌的研究這一整個星期的工作進度。
接著她聽見揉紙的聲音,好奇的抬頭一看,只見向斯已經埋頭在他的設計稿上,正不斷的撕去他不滿意的圖稿,習慣性的將紙揉成一團往後面丟。
而喬可言也專心於她那簡單的工作,她只需要整理收回來的文具需求表,然後出去買回來補充。
就這樣安靜的過了一個小時,她抬頭看時鐘的次數越來越頻繁。
好奇怪呀,都快要十點了,為什麼其它人都還沒出現,難道是集體遲到要抗議什麼嗎?
辦公室雖然不興打卡,大家也常常需要到外面跑,但一定會在八點半之前進辦公室,小聊一下才各自去做事。
今天怎麼回事?除了她和惡魔黨領袖之外,每個人都遲到?
老闆是那種埋頭於工作就渾然忘我的人,他八成完全沒注意到其它人沒來上班吧?
喬可言忍住疑問,拿起包包小聲的說:「我出去買東西喔。」
明知道向斯不會有反應,她還是習慣性說一聲,然後趕緊逃離這個安靜到好可怕的地方。
平常有其它人在週遭聒噪,老闆給人的壓迫感還沒那麼重,沒想到只有他們兩個人獨處時,就讓她倍感壓力,喘氣都不敢太大聲。
等到她買齊所有文具,重新踏入辦公室時,依然只有向斯在孤軍奮戰。
這下喬可言頭上所掛的問號越來越多,「那個、那個……怎麼大家今天都遲到了?」
她那個了半天,都沒能引起向斯的注出息力。
過了十分鐘,他才抬頭問忙著記帳的她,「叫我幹麼?」
「呃……」他老是罵她遲鈍,好像不大對吧?他也沒有很靈敏嘛,她叫他都已經是十分鐘前的事了。
小聲而謹慎的措詞,她可不想在惹惱老闆的同時害慘其它同事。
「我是說好像大家今天都比較晚來厚。」
「你有沒有時間觀念?晚你的頭,都幾點了?」他沒好氣的說:「再說了,今天放假,叫他們來幹麼,你要給薪水呀?」
「耶?」她瞪大眼睛,「放假?」
為什麼,今天是什麼國定假日嗎?
「星期五的討論會把大家留太晚,所以我昨天通知他們,今天讓所有人補假。」
星期五?那天她也留到凌晨五點多才回家呀!
她苦著一張臉,「那、那我……」
怎麼她沒有接到放假的電話呀?雖然她只是幫大家泡咖啡、準備宵夜,跑腿兼打瞌睡,可是她也被操到快掛了耶。
「你怎麼樣?」他露出一個有點狡猾的微笑。
這個小胖子想放假?
開什麼玩笑,他為什麼要白白給她一天有薪假?
辦公室這麼大,只有他一個人來上班要叫他跟空氣說話嗎?
對,他就是故意的,他跟林安妮說會通知她,不過他故意忘了打電話給她。
她小心翼翼的,帶著些許的不確定,「我是說,我好像沒有接到電話。」
「喔,你說那個呀?」他一臉恍然大悟,然後乾脆的扔下一句,「我忘了。」
他說得理直氣壯,一點點該有的愧疚都沒有。
她哀怨的想,原來她這麼沒有存在感,不過才六個人的公司,她的老闆在通知大伙放假時,居然會把她給忘了。
忘了耶,這個原因好傷人、好過份喔!
絲毫沒注意到她脆弱的心靈受到傷害,向斯自顧自的說:「這麼快就中午啦?該吃飯了。才兩個人,大概沒人願意幫我們外送便當,喂,米特,你發什麼呆?」
「我沒有發呆呀,我只是在想事情。」
她只是在哀悼她可悲的生命,她跟隱形人有什麼分別呀?
他露出驚訝的表情,「真的嗎?我不知道你的腦袋有思考這個功能。」
她張大嘴巴,一副不敢相信的受傷表情。怎麼會有人這麼惡劣呀?
「我看你別浪費時間了,你不擅長思考,去吃飯吧。」
他從容的站起來,走到她座位旁,順手用資料夾敲她,「快點,連吃飯都要我催你嗎?」
「我不餓。」跟這個惡魔一起吃飯,誰還能有胃口?她怕自己吃飯配眼淚呀,這個星期一怎麼比往常還要悲慘一百倍?
他吐出惡毒的話,「少吃一餐也不會瘦,快點,我沒耐心等。」又敲敲她的頭,迭聲的叫,「米特!米特!米特!」
她在傷心中帶著悲憤,忍不住大聲了一點,「知道了啦!嫌我笨就不要一直打我的頭!」
向斯有點愕然,隨即一笑,「除了被打,你的頭還有什麼功用?」
啊!她好想尖叫呀,到底她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為什麼得忍受這麼惡毒的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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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家知名的快餐連鎖店裡,拿著可樂、漢堡的林安妮笑得前俯後仰的,她忙不迭的問:「後來呢?」
「後來呀,」喬可言哀怨的說:「他說他沒有帶錢,叫我先付。」
「他把你抓去吃飯,還破天荒的說要請客,最後叫你去付錢?」她笑得眼睛瞇瞇的,「米特,你確定老闆不是在整你?」
「我盡量不這麼想。」他幹麼故意整她?喬可言非常哀怨的表示,「我從來沒有得罪過他呀。」
她哪有那個熊心豹子膽惹他?
頂多在很久遠之前,因為一瓶提神飲料,偷偷的喜歡了他一段時間。
如果老天要處罰她的有眼無珠,也處罰得太久了吧?
林安妮笑咪咪的說:「可是老闆真的很愛欺負你耶,他有沒有說哪一天讓你補假?」
居然會忘了通知她放假?只是米特也太老實了,既然知道放假幹麼不當場走人,還乖乖的留下來上班?
要是換了她,當場就走人去,管老闆怎麼想。
喬可言慘澹的搖搖頭,「沒有。」
「我說你呀,就是這樣,不懂得爭取自己的權利,所以才會讓老闆把你吃得死死的。」
不過,她這雪亮的眼睛可不是白生的。
老闆雖然很欺負米特,不過僅止於說些風涼話、搞刻薄之類的,倒還沒惡劣到把她弄哭。
根據她的觀察,對老闆而言,米特大概像個玩具。
「我才沒有呢。」她抗議著,洩憤似的咬了一大口雙層漢堡。
「沒有才怪!我看他眼睛往上一瞟、聲音一大,你就嚇得渾身發抖,有那麼可怕嗎?」
「你不知道啦。」她歎了一口氣。其它人怎麼能瞭解她的水深火熱呢?
「我怎麼會不知道?你呀,有時候要強硬一點,全辦公室的人都很有個性,就只有你像顆軟柿子,難怪人家專挑軟的吃。」
畢竟都是搞創作的,大家都有一些臭脾氣和怪癖,簡單來說就是怪人了。
米特大概是全辦公室唯一的正常人,別說老闆愛盯她,就連其它人閒來無事也喜歡捉弄她,看她那副哭喪著臉的可憐模樣,真的會讓人激起人性中邪惡的那一面。
「我才不是軟柿子咧。」人家她也是有脾氣的呀,只是她不大想表現出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