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嘉德利雅
想著,聶逵不顧手尚未包紮完全,突然把桌子一掀,所有東西翻倒在地上,轟然巨響使得原本吵雜的酒樓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朝他們望來,但他絲毫不在意,拿出一錠足以賠償十倍損壞的銀子,丟給正迎上前來的店小二之後,就離開酒樓。
暗中保護聶逵的李榮、王祥,不著痕跡地跟在他後面。
「夫人,老爺為什麼生那麼大的氣?」
「只有他知道……我們趕快去找他吧。」
直到聶逵離去許久之後,酒樓還靜了好一陣子,慢慢的才又恢復交談聲。
「瞧見沒有?剛才那個身形高大的男子……」一個極低的音調欲言又止。
另外一個坐在他旁邊的人輕點著頭,表示也有看到剛才的情形。
「……是暴王。」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而且沒有任何人保護他,這是天大的好機會!咱們可以殺了他,然後把姒妃救走!」
「稍安勿躁。咱們先跟蹤他們,等沒有人的時候再下手。」
「好,伺機行動,走!」
*****
「王大夫,老爺呢?」繆姒才慢了一點出酒樓,只見御醫和小貴子緊張萬分地四處張望,卻沒看到聶逵。
「老爺一眨眼工夫……就不見了!」小貴子顫聲地說。
「什麼?!」首先衝進繆姒腦海中的,就是他的安危。「現在怎麼辦?」他們並不知道李榮和王祥暗中保護著聶逵,安全得很。
繆姒放眼一看,到處都是人,哪個是他?
「王大夫你往東邊找,小貴子到前面那條熱鬧的巷子找,春兒到後面巷子,我往西找,。」她急切的說。
「小姐,你一個人……好嗎?」
「現在應該擔心的人不是我。我們分頭去找,不管找不找得到,半個時辰後在這裡見面。快去!」
分散開之後,四人逢人便仔細詢問聶逵下落,只可惜得到的答案都是搖頭,不知道。
大家越找越急,眼見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只好掉回頭邊找邊問,只除了繆姒。
繆姒因為心急再加上愧疚,所以忘了時間,越找越遠。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已被覬覦她美色的大漢盯上了。
「這位姑娘,你是不是在找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一名大漢走近問。
「是的!你見過他是不是?」
「見過!」大漢肯定的說。「他在前面那家小客棧裡喝酒呢!」
繆姒鬆了一口氣,連忙又說:「可不可以請你帶我去找他?」
「行!妳跟我走!」
他領著繆姒遠離人群,走進一條小巷,再拐進另一條小路。
繆姒看看四周,哪來的客棧,只有一間小破廟。
「奇怪,這不是客棧呀,你是否走錯了路?」
「沒錯,沒錯!就是這裡。」大漢突然露出猙獰的面目,抓住她的手使勁往小破廟裡拽。「你給我進來!」
「啊!」繆姒摔倒地上,大驚地喊:「你想做什麼?」
「老子想做什麼?」大漢嘿嘿嘿地擦著流出來的口水,「老子見你長這麼漂亮,想好好疼你!你就乖乖讓老子疼吧!」
「不……救我……春兒……聶逵……聶逵……」
繆姒下意識喊出聶逵的名字,但他根本不在這裡。
她拚命反抗,但怎麼敵得過獸性大發的大漢?這時,她看到破舊的神桌下有只燭台,伸手一抓,刺向大漢,大漢機警地閃過並奪下它。
「你跟皇帝借了膽是不是?竟敢砸我?!我現在就讓你好看!」他舉起燭台刺向繆姒。
繆姒害怕的閉上眼睛,卻聽到他逸出一聲慘叫,她睜開眼睛,只見一股鮮血在眼前噴了出來。
「啊!我的手!我的手呀!」大漢痛得在地上打滾。
繆姒卻毫無反應,眼中只有聶逵。
「她確實是跟本王借了膽。你又是跟誰借膽,竟敢碰本王的女人,嗯?」聶逵威嚴地一哼,大漢當場嚇得暈過去。
原來離開客棧之後他故意失蹤。見繆姒尾隨他的方向而來,既不願現身也無法任她胡亂瞎闖,只好跟著她,結果又救了她。
「老……爺?!」繆姒回過神,又驚又喜,好想奔進他懷中,淚水忍不住流下來,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擔心他。
「哼!」他俐落地把劍一收,頭也不回地走出破廟。走出幾步外,轉過身,對杵在原地的繆姒說:「還不跟來嗎?」
繆姒快步走至聶逵面前。
他仍怒視著她。
「對不起……」攏了攏不整的衣服,她愧疚地道。她以後再也不故意刺激他,她被他的失蹤嚇到了。
「有受傷沒?」冰寒的語氣裡流露著關心。
「沒有。」她心裡想說的是:有,心傷……
他要怎麼做才能將她徹底忘懷?明知她心裡只有蘭天仍救她,他是預備將自己推人萬劫不復的境地嗎?
但現在已管不了這麼多了,他唯一想做的是把她緊緊擁在懷裡。
「老爺……對不起。」
「過來。」
繆姒向前再邁進一步。
他將兩手臂打開,說:「過來。」
他原諒她了?繆姒心裡有說不出的欣喜與安慰,踩著如夢似幻的腳步,投進他寬大的胸懷中。
他緊摟著她,嗅著她的髮香,感受她的情緒,內心亦震盪不已。
「我們快點回去吧,王大夫他們找你找得可急了。」
「那麼你呢?」表情是硬邦邦的,心是忐忑難安的。
「奴家是你的妾,當然擔心老爺的安危。以後……奴家不會再說那樣的話了。」
但她心裡還是有蘭天?聶逵沉著一張臉返回客棧。
*****
上了馬車,聶逵仍冷凜著一張臉,繆姒想替他上藥亦遭到拒絕。
「本王不用妳操心。」
「既然老爺不願奴家替你上藥,那……奴家喚大夫來好了。」
繆姒起身想喚御醫進來,聶逵卻很快地從後面撲倒她,在她驚呼之前,及時摀住她的嘴,迅速地轉了個方向,使她跌在他身上免於受傷。
聶逵抱著繆姒倒在馬車內時,御醫和春兒都感覺到車子震動了一下,不過他們只以為是輪子輾過石頭跳了一下。
「老爺?」不懂他為何撲倒她,繼而發現聶逵的目光鎖著她,眼神亦複雜,摟住她纖腰的手臂加重力道,使得她的身體緊密地貼著他。
「我改變主意了,現在我就要你!不管你心裡有誰。」他要她的一切!他要狠狠的愛她,教她心裡完全沒有那個人的影子,只有他!如果她不肯給,他就豪奪--即使她會恨他。
「不行啊,你的手還沒有完全好,最好處理一下免得感染;感染了會發炎、紅腫,嚴重的話會殘廢--」繆姒太緊張了,所以不知所云。
「你真的只想到為本王包紮傷口?」他截斷她話反問,然後指著自己心臟位置說:「那這裡的傷口也一起包紮如何?」
「你的胸膛受傷了?我看。」繆姒信以為真,動手解開他的衣裳。發現他的胸膛看起來寬闊平滑,根本沒有什麼新傷口,倒是有一條從左肩延伸到右脅處的疤痕,乍看之下怵目驚心。「何時有這道傷痕的?」
「與敵人交戰時留下來的。」不在意的說,眉頭因她的觸摸而緊蹙。
繆姒見聶逵皺著眉頭便伸手撫平,再以手指輕輕劃過疤痕,接著緩緩的朝他胸膛呵氣,疼惜的問:「是不是舊傷口又發疼了?」
「很疼,需要你的醫治。」他不是扮弱,只是想得到她的關心。
「怎麼做?」她都忘了自己不是大夫,而急迫的想為他治傷。
「我要妳……吻它。」聶逵眼神變得深邃,聲音低沉且誘惑的說。
「你騙人!」繆姒這才猛地意識到原來他在捉弄她。
第一次聽她軟聲抗議,聶逵剛硬的心頓時化成一攤水,有股前所未有的安定感自她身上獲得,令他孤獨的心有了可信賴依靠的地方。
「敢打本王?你不怕本王處罰你?」
「不怕。」
她猶豫了一下說:「我聽過你的身世,你心裡一定很不好受,也許正是因為這件事,所以你才不信任任何人,才會以殘酷的手段使嘲笑你的人痛苦,進而證明自己的存在吧?我相信你也不願意這麼做--」
聶逵冷眼直視著繆姒。
見他寒著一張臉,她有點畏怯,不過仍繼續說出心裡話:「再者,身為亂世中的王上承受的壓力之大,恐怕無人能想像。要治理亂國,有時候甚至要用一些非常手段才能達到和平,我……我能瞭解。」
看著聶逵的表情,很難猜他聽了她一番話後心裡怎麼想?
她當著他的面提及他的身世,聶逵又會如何對付她呢?
繆姒,一個從異國被他擄來的女子,竟然知道他的內心世界,還瞭解他治國的非常手段是出於不得已?!他怎能不被撼動呢?
從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深深的被吸引住,接著她所表現的勇敢及愛心,都讓他那長期緊繃、處於警備狀態的心有了生氣、有了活過來的感覺。
而此刻,聶逵彷彿感到他的靈魂,已經從黑暗的心牢中被釋放了出來!舒開了世人加諸在他身上不公平的批判與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