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蕾貝嘉·溫德斯
「阮瑞斯?」一種異常的興奮在她體內升騰。
「等一下,」她衝到臥室穿上睡袍,打開房門才意識到自己一頭濕濕的亂髮還未梳理。一綹綹的濕發密集成許多簇擁的圓圈,只有死力地梳理才能撫平。
他俯視她,眼裡帶笑。白海灣升起的夜霧弄亂他的頭髮,他穿著一件極流行的飛行員式的漆皮夾克,凱西沒想到,他看起來如此,如此……
「你答應了,是嗎?」他沉著穩定地說著,「要不然,早在幾個小時前你就會打電話給我,命令我滾回鳳凰城,準備打官司了吧?!」
第四章
「艾小姐?」娜娣的聲音傳到嘉奇的臥房。現在這間臥房又添加了第二張床給傑森。凱西轉頭,看見阮瑞斯的管家往屋裡走來。「你和麥克不能叫我凱西嗎?雖然阮瑞斯把我和傑森帶到這兒才二十四小時,但是你們夫妻倆幫了我這麼多忙,我覺得我們已經是很好的朋友了。」
老婦人高興得眼睛一亮,「你確定嗎?」
「當然確定。找我有什麼事?」她轉身忙著料理傑森,讓他穿上特製的新衣裳。
「阮瑞斯要我來處理這裡的事,所以你可以專心換裝打扮。他這個人要求什麼事都得準時,尤其這是他的婚禮。我會把所有扣子扣好,一會兒把傑森帶下樓去給他爹。」
「感激不盡,但是他現在已經穿好了。」她喃喃說道,一邊替小孩穿上小皮鞋,再打個雙結,以免他不喜歡故意踢掉。然後親吻小傑森的臉,再催促娜娣將他帶下樓去。
凱西靜靜地跟出去,走到自己的屋裡。樓上有三間客房,凱西選了其中最小、也最近嬰兒房的一間。其中有全套的現代化浴室設備、柳木傢俱及雅致窗口,給人一種賓至如歸的舒適感覺。有好幾個小時,她就一直深情地看著周圍沙漠的景象和園藝。乳白色加上鵝黃邊的牆壁,使這間屋子看起來有些超越時空的夢幻感。高大的綠色植物,聳立在屋子一角,樹影扶疏全反映在光亮如鏡的木質地板上,渲染出溫暖、蜂蜜似的色調來。她等不及似地想編織一塊地毯,融合屋內的色調成一張精緻、絕妙的地毯。但是這些飄渺的遐想實在遠離現實,她必須著裝,成為婚禮中的新娘。
穿著曳地數尺的婚紗,左手中指戴著阮瑞斯送的戒指,耳朵上戴著阮瑞斯送的耳環,不禁感慨人生的變幻莫測。才五個星期之前,她和可憐的傑森一起傷痛欲絕地經歷這一切的生離死別,還得日以繼夜地為兩份工作硬撐……真是不可思議。
她被阮瑞斯寵愛得幾乎連自己都認不出來。打從她答應嫁給他開始,他在聖誕節前後來回飛舊金山——鳳凰城不下十幾趟,幫忙遷移及婚禮事宜。其問,她將舊金山的生意結束掉了。如今有新的職責,要再像以往一樣,和顧客維持良好的社會關係已不可能。
凱西要求在婚禮前能見見他的家人,而且希望只有兩個小孩、娜娣及麥克在場,阮瑞斯答應了。他在一個鄉間辦事處安排了私人結婚儀式。就某方面而言,阮瑞斯像故事中的教父,就連他們的婚禮也不是一個普通的婚禮。她深知自己是多麼的幸運,也告誡自己不要沉湎於過去,但是要一下子忘掉曾經多麼盼望和羅夫走向地毯的那一端,似乎並不可能。
她拿起羅夫塵封的照片,審視他瘦削、克制的臉。她無法想像當他收到她即將結婚的信時心中的想法。她在信中告訴羅夫,為了成為兩個孩子的合法母親,答應了阮瑞斯的求婚。她也坦承她仍然愛他,希望原諒過去對他的傷害。
如果比利時仍無任何回音,那就證明凱西必須接受羅夫永遠失去她的事實,而那又將傷害他。「喔!羅夫……」她默默地啜泣起來。
「凱西?好了沒有?」
一陣腳步聲響起,她驚慌地將照片塞進枕頭下。但是太遲了,阮瑞斯看到她躲藏的舉動,他幾個箭步衝上前,看見那張帶框的照片。
看了幾秒鐘,阮瑞斯抬頭,注意到她眼中的淚水。「我在寶拉住處看到過這個人照片。」
他的臉色變得僵硬,剛刮過的臉泛起一抹紅暈。「怎麼回事?凱西!我把你帶來的第一天,你告訴我,你是沒有婚約牽絆的,我以為你說的是實情。」他的聲音難抑憤怒。
凱西滑下床,惱恨自己造成這樣意外的摩擦。從一開始阮瑞斯就對她如此忠實坦白,他應該得到相等的回報。
「我從小和羅夫一起長大,」她低聲說道,「我們曾經訂婚,但是沒有結果。他把訂婚戒指要回去,現在和一個在歐洲相識的女子訂婚了。我只是想要告別過去的所有記憶而已。」說話時她直視著他的眼睛。
阮瑞斯在她的眼中搜尋她是否仍有保留:「婚禮十一點開始,我們還有四十五分鐘,你現在反悔的話,還來得及。」
「不!」她立刻叫出,連她自己也意外她的反應何以這般激烈。
他打量著她激烈的反應,有好一陣子不自在。「凱西,你要十分肯定——不是只為了孩子。」
不知什麼原因,他的話似乎引起她不服輸的行動。「我肯定,」她毫不猶豫地說。
他重整了一下精神及服裝,剛才緊繃的臉似乎也鬆弛了許多。他順手將照片丟進她床邊一個裝滿照片的大紙盒裡。「咱們走吧?」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麥克忙著替新娘新郎照相。在前往法院的途中,嘉奇因為感冒,早已不耐煩地一直哭鬧著。法官就位,宣佈新郎、新娘就位,嘉奇甚至不讓阮瑞斯離開一步,惹得傑森也跟著哭鬧。
凱西心中充滿莊嚴,不受周圍的陌生和吵鬧影響,她遺憾母親和姊姊未能分享眼前的這份喜悅。他們肯定會喜愛阮瑞斯的。
她從眼角瞥見身旁這位准丈夫,充滿信心,直挺挺地站立著。一襲雪白襯衫,配上深藍禮服,不僅格外突顯他的魅力,更強調出他的權勢。他翻領上的紅色康乃馨增添了喜慶的歡樂。「我是真的嫁給了這個男人?」凱西暗忖道,心情跟著劇烈翻騰。
帶著和煦笑容的法官向兩位主角期許:「艾凱西和阮瑞斯,婚禮以後將開始共同婚姻生活的第一天,你們攜手並進來到上帝的跟前,並且在親友的公證下,提出你們的誓言,你們明白其中的含意嗎?」他肅穆的眼光,抓住凱西的所有注意力。
「它意味犧牲和奉獻,意味長久的忍耐直到生命的終點,直到慾望之火熄滅,賺取生計成為每日的重擔之後的忍耐。它意味忘掉自私的本我,去造就另一半的快樂,不分晴雨日夜,不分現實狀況。你能做到嗎?凱西!在證人面前,你願以你完全的意志,將此人視為終生合法的丈夫嗎?」
凱西感到阮瑞斯的眼瞼下,有一雙熾烈的眼睛在等待她的答案。「是的!」
「你呢?阮瑞斯!以你完全的意志,在證人面前,將凱西視為終生合法的妻子嗎?並且擔負起神聖的責任,盡你一生保護她?你願在精神上、情感上和肉體上,將她置於所有人之上嗎?」
凱西感到他的手握緊了她,「是的!」
「現在你倆可以交換戒指,凱西,從你開始。」
凱西中指上一直戴著要送給他的結婚戒指,她迅速替他套上,他報以一個只有她知道的微笑,激起她內在深奧的情緒。
「阮瑞斯,輪到你!」
她伸出左手,他將一隻白金戒指套在翡翠的訂婚戒指旁,他的動作堅決肯定。
「好的!」法官滿意地再度笑了。正當法官宣佈二人為合法夫妻,可以互相親吻時,阮瑞斯已經迫不及待地俯身親吻凱西,他緊摟住她,吻住她的雙唇不放,一股強烈的貪婪情慾通遍全身,她毫無準備會有這樣一種滿懷的情慾,使她無以支撐地倒在他身上,揪住他的衣領。
「媽——媽!媽!」嘉奇和傑森的哭聲滲透她的知覺,凱西既驚慌又困惑地呻吟著,並且急欲掙脫他的擁吻,就在努力轉開她發燒的臉時,她感到他眼中的責難,但是當她抬起頭時,似乎又看不出任何責怪的樣子,於是她認定,也許是想像作祟。
離開丈夫環抱的手臂,她伸手和法官握手道謝,然後趕過去找娜娣。娜娣還抱著傑森,只得綁手綁腳地擁抱凱西道喜,同時如釋重負般,將已經難以控制的孩子交給她。
傑森立刻安靜下來,玩耍她胸前的花朵。阮瑞斯同樣地忙著撫慰嘉奇,麥克則繼續完成攝影的任務。
「阮瑞斯,我想我們最好到飯店去,嘉奇該躺在床上,需要吃點退燒藥。」
幾分鐘後,兩個孩子被綁在車後座的安全椅上。凱西又再度地謝謝娜娣夫婦為他們所做的一切,而後在阮瑞斯催促下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