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胭脂蟲
「啊?」江郎一下子愣住,雖然跟了這個老爺這麼多年了,但是偶然間看到老爺這一張臉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怔一下,「啊?噢,應將軍啊……」畢竟是機靈的小廝,他一下子反應過來,「今兒個去城邊看了看,那兒留守的幾個官爺兒說將軍明兒個就會回來。」
「噢。」李斐淡淡地應了聲,舉了筷子挾菜,狀似無意。
「老爺,您擔心應將軍?」江郎小聲問道。藏州的人們都知道。應將軍跟李大人都是很好的朋友。從他們兩個人來這裡之後,這裡的盜賊流寇都少了很多。年年這時候都會有蠻夷過來搶掠,所以這個時候應將軍都會帶一部分人去外面守著。老爺……看起來很是擔心呢……
「嗯,隨便問問。」李斐挾起青菜入口,眉頭卻微微地蹙了起來。怎麼還沒回來……往年的話,最多也只不過三天就擊潰了那一小股蠻夷了……
「老爺……這兩天,夫人都不過來了?」江郎問。眼瞅著老爺沒有應將軍陪,看上去寂寞了好多。
「夫人?」李斐的手一個錯位,筷子掉在桌上,他愣愣地張大了嘴,「哪來的夫人?」
江郎的臉紅了紅,「嗯……以前晚上我聽到老爺房裡有……嗯……那種聲音……,管家說,那是……嗯……老爺的夫人在陪老爺……」
偷眼看老爺,老爺的臉好像一下子紅了……
真的,連耳朵上都染上了紅色,看起來,真是好……誘人……
莫名的,他的心跳快了一拍。嚇嚇嚇,自家老爺真是……
「你聽了多久了?」李斐低了頭,拾起筷子,鎮定地挾菜。但看到他挾了菜,手抖動得厲害,送不到嘴裡,一筷一筷的都往碗裡堆。
「啊?有,有……幾……年了吧……」江郎在腦子裡計算著時間,看老爺一臉窘迫的樣子,不由地安慰起老爺來,「老爺,管家說了,這種事,沒有什麼的。久而久之,我也聽習慣了……最近幾天……都沒有聽到……我看老爺您最近總是有些……」
聽,都聽習慣了——
「……,……」
察言觀色。看老爺一臉啞然失神的樣子,江郎提議,「老爺,要不要小的去把夫人請來?老爺,您不用不好意思。就算是老爺您還沒有跟夫人拜過大堂,小的們都會很尊敬夫人的。」說心裡話,他覺得老爺根本就沒有必要這樣子偷偷摸摸,這樣子,很對不起夫人啊。
「啊?」李斐慌慌張張地端起碗,「不,不用了。夫人——嗯,夫人她這幾天身體不舒服,回娘家了。你……你先下去吧。等老爺我吃完的時候會叫你的。」
「是。」江郎道。怪不得啊……
眼死死地盯著,看著這個早熟的小廝走出去,看著門在眼前關上,李斐才閉上了眼,放下一直用來裝飾的碗筷,抬起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虛軟地倒在椅子上。
「夫人……」他在口中喃喃地吟著,聲音怪模怪樣,「夫人身體不舒服。夫人回娘家了。不知他聽到了,會不會……惱羞成怒……」
吃罷飯,再去老爺房中看看,看到老爺已經吃完飯了。服侍他洗完臉躺下,看老爺捏了一本書倚在床上,翻開書,又問一聲,「應將軍還未回來?」
「是的。老爺。」江郎應了一聲。想著老爺還當真是糊塗了,明明晚上吃飯的時候問過一次。這兩天,老爺真是有些失魂落魄。
幫老爺蓋好被子,輕輕地掩上門,一抬頭,發現應將軍居然就站在了面前,一臉風塵僕僕,看到他,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家老爺呢?睡下了?」
「呃,老爺剛睡下。」心裡有些怪怪的,正在沉吟著要不要叫醒老爺,就聽到門內老爺急急地喊道,「江郎,讓將軍進來!」
「是。」將應將軍邀進房內,看見老爺已經穿好了衣服,正披了外套,一見將軍走進來,劈頭就問,「還未吃飯?」
應將軍一下子傻了,支支吾吾。
「江郎,快去端吃的過來。」老爺道。江郎掩了門出去,趕著去廚房叫伙夫熱飯熱菜。一邊納悶著:不是說明天才回來的嗎?怎地就今晚這般急急地回了來?一邊想著剛才老爺的表情真叫嚴厲啊……叫他來端菜的時候,那種看著應將軍的眼神,真叫……
柔情似水啊……
呸呸呸,怎麼可以這樣子說自家老爺。再怎麼說,他家老爺也是堂堂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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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江郎又聽到老爺跟夫人的那種……聲音……
琢磨著不對,將軍都還在老爺房裡,怎麼老爺就跟夫人……
跑去問管家,大管家小福抱著老婆嚷一聲,「你懂什麼啊!老爺的夫人是將軍妹子!」
噢!恍然大悟。第二日早上提了飯給守邊城的將士們送去,提起這事兒,一個個將士們都紅了眼黑了臉,對著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你小子懂什麼啊!不懂不要給我瞎說!趕快閉了嘴,不然兄弟們都給我衝上去打!」
急急逃回。沒看見那一堆五大三粗的將士們在他身後抱頭痛哭,「嗚嗚嗚……我們的將軍啊……騙了我們來這裡,自己每天跟人家幹上了,留了我們在這裡連個娘們都找不到……連只小母雞都不好找……嗚嗚嗚……」
完
番外篇之一
——給喜歡小太子跟墨樵的人
「太子殿下!」兩旁立著的宮女立刻跪下問安。
「免了免了——」急急地,金綾紫帳裡,一個紅色的身影急急地衝過去,似一團急風。
「太子——」
「太子殿下,皇上吩咐了,陵王在休息,誰也不許打擾!」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太監總管急急地攔住。
「渾帳!」太子怒視著攔在身前的十個小太監,「唰——」的一聲佩刀拔出來,「哪個敢攔我!」
「太子爺,實在是皇上他……」太監總管面露為難之色。
「哼,量你也不敢!」一把推開那個老太監,紅衣少年一腳踢開跪著的兩個小太監,怒氣沖沖地往紫金殿裡進。
父皇都有三個月多沒來看他了!
足足有三個月了!
他被禁足在東宮裡,每天被趕去御書房,每天手裡拿著一卷平國齊家的書,從晨到昏,若是以前,父皇每隔兩三天便會來一趟,撫摸著他的頭誇獎他幾句。這便是他的樂趣了。
而現在呢?
為了個小小的男寵,竟然連他都冷落了!
「什麼陵王!什麼臭陵王!哼哼——」少年,怒氣衝天的臉上還脫不了稚氣,「我殺了他!我一定要殺掉他!」
憤怒地用劍揮砍著旁邊的紗帳,在整個紫金殿裡,少年的身影如一陣狂風亂卷。
腳步聲輕輕地響起。
一步。
兩步。
「我殺了他!我殺了他!」少年憤憤地砍著殿兩旁擱置的盆景擺設花花草草,一顆置於鏡上的夜明珠滾落了下來,燦燦的光照得少年眼一花。
有門輕輕打開的聲音。
腳步聲輕輕地走出來。
「殺了你!」劍鋒一指,紅衣少年衣袖一揚,劍迅速地劃向身後,尖端直指在從門後出來的男人的眉心上。少年慢慢地轉過身來,一時之間,自己竟然愣住了。
好個儒雅如水墨畫般的人兒!
心中不由地暗歎一聲。眼前的人,一襲鑲銀線的白衣輕垂至地,瘦削的臉如玉般清秀雋良,尤其是男人的雙眼,如墨玉一般的眸子凝視著他指在他眉峰的劍,少年注意到男人的眉好看地蹙起,深邃的黑眸中掠過了一絲難以言表的痛楚,是的,只是一瞬間,但是卻讓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被男人的眼神揪痛了一般。
微微地把蹙起的眉峰鬆開,男人把目光移到少年的臉上,歎了一聲。雙手捏住那柄劍身,輕輕地移到一旁。
少年愣愣地,竟也任他這樣子把他手中的劍移開,放在一旁。
男人打量了四周狼藉的一片,慢慢地走過去,扶起旁邊一束水仙,那水仙正當是抽蕊之時,被少年亂刀砍斷,修長的莖脈軟綿綿地垂下來,搭在男人的手上。那手,竟是那般的白皙瘦弱,瘦得就像是僅有一張皮包在骨頭上,但是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美。
「草木本無心,你砍它做甚!」男人輕輕地道了一聲,手裡略運氣,把水仙的花莖抽去,削掉周圍爭搶營養的葉片。如此一來,雖是今年見不到水仙花瓣,但還可保留其香魂至明年賞玩。
少年眉目一凜,從乍見的驚艷中清醒過來,「恐怕有心的,早已經被人奪走了!」
他怒道一聲,但是心裡的怒意卻沒有像剛才那般的深重了。
這樣的一個男人……
如果是他的話,恐怕他也會是為他執迷顛狂的吧……
男人聞言秀眉再次蹙起,手停下為水仙修剪的動作,略略地直起腰身,少年發現他的眼睛在死死地盯著他的腰身,那般細瘦的弧線優美的腰身……
不知道摟抱起來,會是哪種的銷魂感受?
「你若想要的,盡可以拿去。」男人抬眼望著少年,「我無意於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