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田婈
「管我?瞧妳用的是什麼字眼?妳憑什麼管我?」可不是!從來就沒有人管得動他,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敢管起他了?
「憑我是你的債主,廢話少說,我沒時間跟你一般見識。」路悠說完沒等回應就逕自掛電話。
彼端曲衡氣得火冒三丈、七竅生煙,再也睡不著了。
他招誰惹誰?一個吻、一堆獎金獎品而已,竟從此帶給他永無止盡的麻煩。
好,妳要錢,本大爺偏不還,看妳能奈我何?沒見過壞人是不是,我就讓妳見識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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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衡難得在早上現身辦公室,所屬部門的員工無不驚訝。不過他的臉色過於難看,沒人敢跟他多問候一句。
他們都知道,這個頭家子學的不是商業本科系,也不熱衷家裡龐大的事業,花天酒地倒很在行,每月總是會收到上百萬的交際費帳單,連總裁都拿他沒轍。
「幫我call武宏來。」曲衡精神不濟地朝秘書小姐說話。
沒幾分鐘,武宏前來。「總經理這麼早?」
曲衡沒好氣的說:「我被人盯上了。」
「哪個道上的,要不要我處理?」武宏認為一定是喝酒鬧事這等小事而已。
「哪個道上的?我想想……」曲衡偏頭想著,該如何形容路悠是哪個道上的,對了。「野蠻無道、討債無道。」
「啊?」武宏滿臉問號。
「開玩笑的。」曲衡說。
「總經理今天好興致啊?」怎麼他言行怪異,難道真是睡眠不足引起的?
曲衡冷笑一聲。哪有什麼好興致?不氣死算是萬幸了。
「這樣吧,我有件事請你幫我回去問武伯伯。」
曲衡想知道一件已經困擾他很久的事,說是困擾其實也未必,只是每當想起就覺得事有蹊蹺且隱約不安。
當然他可以不去追究,因為那是父親的秘密,不過最近不知道為什麼,他常常想起父親編號十號金庫裡,那口古老珠寶箱上漆紅的名字--林路。
武宏的父親武豐,和曲衡的父親曲湧泉,是相交幾十年的故友,對往事一定多所知悉,問他或許就能得到答案。
「問我爸爸什麼事?」武宏不解。
「你幫我問他,知不知道林路這個人。」曲衡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在空中比畫正確的寫法。
「林路?」武宏重複念著。
「嗯,你幫我問問看,不過不要太張揚。」
「好,那個野蠻無道、討債無道的人要不要一併剷除?」武宏說得很認真。
曲衡也實在很想將路悠那個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藍發女人徹底剷除。
「我自己來。」那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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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十、百、千、萬、十萬……三十二萬七千六百二十七元。
這個數目和「後面滾著七個蛋實在差太多了!
路悠忽地感到灰心,頹然合上存折,就這麼失魂地坐在銀行門外的石階上。
若以一個平凡上班族而言,不到半年有這番成績,絕對稱得上傲視群雄。問題是她背負巨債,存款簿裡的數字只能算是零頭。
談錢傷感情,且流於俗氣,但放眼所及,誰不是為了錢財奔波賣命?又有誰不為生活所苦?如果純粹是為了提升物質享受的人,或許還能甘之如飴,但是如果像路悠一樣被巨債壓得喘不過氣的話,就是一種悲哀。
但是因為有夢想,所以路悠不想放棄。她堅信世界上的某個角落,一定會有一個知心人在等她、追尋她,就像她也在等、在追尋一樣。
但夢想歸夢想,現實是存款簿上顯示的數字。
如果曲衡那壞傢伙能夠大發慈悲,把屬於她的六十萬痛快結清,那麼路悠會距離她的目標更近一點,只是一點也好。
她發愁是因為她所遇非人,曲衡不是善類,這是可以確定的。她也不想一天到晚緊迫盯人啊!更何況她的時間寶貴,要拿來努力賺錢的。
正因如此,所以時間更不可以拿來長吁短歎。路悠吐出一口悶氣,將存折收進背包,重新打起精神,自石階上一躍而起,又生龍活虎啦!
充滿陽光的笑容和閃亮的眼睛,這才是Nevergiveup的路悠。
喀嚓!曲衡那傢伙像偷拍狂一樣,拿著照相手機對準路悠拍個不停。他的行徑本該令人髮指,但是他嘴角掛著淘氣卻迷人的笑,一時間讓路悠忘了開罵。
直到喀嚓喀嚓聲連響好幾次,路悠才從迷醉中甦醒。
她上前欲搶他的手機。「拍什麼拍,你這偷拍狂!」
曲衡身手矯健得很,哪有可能被她得逞。經過一番搶奪,路悠放棄跟他那種手長腳長,又孔武有力的人鬥,轉而君子動口,用罵的就是最佳對策。
不過,這曲衡還是拿著手機,一面說:「為錢發愁的女人,整張臉都寫著錢,妳要不要看一下自己的臉?」
路悠氣不過,出手掐住他的脖子。
「妳又來了!每次都使用武力!」曲衡沒防她又來這招,想制止她繼續動粗。
「你這種人死有餘辜!」路悠愈發激動,一點也不怕惹禍上身。
「我警告妳放手,否則我……」曲衡把手掌比個碗狀擺在她胸部上面,還沒有掐,但他是放上去了沒錯。
路悠胸口傳來一陣輕微觸感,全身疙瘩像爆米花一樣,啵啵啵跳起舞來。在這種情況下,她雙手當然非放開他的脖子不可。
「卑鄙!」路悠憤而想甩他巴掌。
曲衡抓住她細緻的手腕。「彼此彼此。」
「你快放手!大庭廣眾之下,你不怕我喊救命?」路悠扭著手腕,臉龐已經因氣憤加羞愧而漲得通紅,眼睛還迷濛欲淚,嘴唇則是無助地顫抖。
「誰都知道妳是我曲衡的女人,在他們眼裡看來,我們只是在打情罵俏。」曲衡說完,卑劣的偷了她一個吻。
短短不到一秒,但他的確吻到了。捉弄意思到了就好,他本來就對她沒遐想。不過,不可諱言,沒有胭脂的唇比較甜。
路悠這次完全處於挨打的份,只好暫時先口頭認輸,因為那不懂憐香惜玉的痞子,真的快把她的手折斷了。「打情罵俏也要有分寸,你可不能弄傷我。」
曲衡看了她的手腕一眼,已經紫紅一片,他的確有點不忍。
「妳答應以後不在早上我睡覺時打電話給我。」
「好。」路悠現在疼到什麼都嘛好。
曲衡滿意地輕睨她一眼,放開了她。她撫著幾乎半廢的手臂,淚水不聽使喚的像溜滑梯一樣流了下來,一股前所未有的委屈像吹氣球一樣滿滿的漲開來。
「不還我錢就算了,還一直羞辱我、欺凌我,這世界還有天理嗎?欠人家錢的還比債主凶狠,這說得過去嗎?」路悠聲淚俱下,孩子氣的模樣竟然超級卡哇伊。
哎,有這麼委屈嗎?曲衡覺得她太誇張。
「我只是警告妳,不要囉哩囉唆一直打電話來討債。」
「你把錢還我,我一定把你的電話號碼忘得一乾二淨,再也不打了。」路悠抽嚥著說。
「就跟妳講我沒錢,妳還一直討!」他大有要從她頭上「巴」下去的衝動,他實在很適合當大哥ㄋㄟ,那麼凶。
「你是想獨吞吧?根本沒有誠意還我錢。」
「我是這種人嗎?」曲衡橫眉豎眼,可凶悍了。
「就是很像啊!」路悠持續抽咽,無辜地瞪著他,實在想不通像他那麼英俊的人,為什麼老是做出讓人討厭的事呢?
曲衡看路悠一副不具威脅性的呆滯反應,他很確定已經達到恐嚇她的效果。今後終於可高枕無憂,夜夜好眠。
「悠!」美容師倪凱從車內呼喊她一聲,並招著手,是約好來載她去工作的。
路悠像看見救星,奔了過去,還迫不及待的告狀:「你怎麼這麼久啦?」
曲衡欲上前揪她,她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關上車門,而且,還朝他比出聽電話的手勢,嘴角勾起那一抹狡黠的笑。意味著--騎驢看唱本,咱們走著瞧。
曲衡恍然明白,她的楚楚可憐、淚眼婆娑都是裝出來的!
她根本沒有屈服於他的恐嚇,而且她的電話糾纏還是會不眠不休地持續下去!
他上當了!好,這已經不是單純分獎金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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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悠這次爭取到的工作是手部的模特兒,她需要戴著廠商提供的各式手錶讓攝影師拍照,因此她的手必須從手指到手臂都完美無缺,但不幸地,她的手剛才被曲衡抓得瘀青一片,因此無法入鏡,所以被拒絕了。
路悠萬分沮喪地走出攝影棚,都是曲衡那個死痞子的錯!帶衰!
她實在氣不過,拿出電話想狠狠再痛罵他一頓……
關機?敢給老娘我關機!
他該不會從此避不見面吧?如果他真的這麼下三濫,她倒是拿他沒轍,就算想堵人,也不知上哪兒去堵?真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