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綠痕
雖然晴諺是很想替她保住偽裝了多年的假象,但突來的一隻大掌卻適時地掩住了她的嘴,而跟上來的另一手則輕輕攬住她的腰,將.她拖進一具熟悉的胸懷裡。
她抬首一看,就見臉上帶著笑的浩瀚,面上的笑意,此時看來……好像比以往還要來得更燦爛了些。
「這是她自作孽,你就甭救她了。」搶了他一個孔雀後,還想搶晴諺,並讓睛諺為救她差點死在麗澤的手下……哼哼!這帳,他記下了。
「有人在看,你別摟得這麼緊……」滿園子都是人,且除了正忙著的麗澤與無邪外,每個人的雙目都集中在他倆的身上,這讓滿面通紅的晴諺只想掰開浩瀚定在她身上的大掌,偏偏,他就是動也不動,執意要如此摟著她。
「我說別——」被他愈摟愈緊,忍不住想抗議的晴諺,話才到口,就馬上硬生生地全吞回去,只因,摟緊她的一雙大掌,似乎在昭示主權地將她摟得更緊,也不管受了傷的她會不會疼,而他那一雙看似正隱隱閃爍著怒火的黑眸,所用力瞪視著的對象,竟不是使她受傷的麗澤,而是無邪。
從他似乎是恨不得能將她整個人緊擁懷中的舉動,與他怒火暗生的模樣,晴諺瑟縮地躲在他懷裡,偷偷地往上一瞧,頓時。她得到了個百年難得一見的答案。
向來就是沒有脾氣出了名,以往無論是在帝國文武百官或是四域將軍面前,性子溫吞吞、更是好說話的這個皇帝陛下,雖然他現下臉上仍是一如往常地帶著溫柔的笑意,但就快被他給困死在懷中的晴諺知道,他們家的皇帝陛下,正、在、生、氣、中!
而他所氣的目標,除了麗澤外,還有一人的名字則叫無邪。
就在某四人來到之後,因無邪的一舉一動而火上心頭燒的,可不只浩瀚一人。
匆忙趕回京打算救駕的四人,包括了一與觀瀾聊完天,不顧左臂全斷的傷勢就趕回京的石中玉;以及在打敗馬秋堂後,一刻也不敢耽擱快馬回京的孔雀;還有以大軍逼退天宮之軍,確定天宮再無戰意之後即趕回京的破浪,當然,也有著在迷陀域裡親手弒師的夜色。
然而他們四人趕回來時所看到的景象,就是他們家的皇后娘娘,正與身為天孫的麗澤交手的景況,這讓原本心情緊張萬分的四人,其中的某三人速速轉首看向四人中唯一一個心火四起的同僚。
「好啊……」孔雀將十指扳得喀喀作響,面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是嗎?」
「孔……孔雀?」石中玉怕怕地看著語氣變得很陰沉,且擺出一臉亟欲殺人樣的孔雀。
而站在身旁的破浪,則是早就已經很習慣自己有個表裡不一的嫂子。
「活該。」在路上聽石中玉說完孔雀的奪人妻之舉後,破浪這時臉上的笑意就顯得很愜意。「就連陛下的妻子也敢拐?哼,也不想想她是什麼人物。」打小就經由浩瀚一手調教的無邪,論性子論武功,有哪一樣是普通人能招架得住的?
「他是被坑得不知不覺……」打心底深深為孔雀感到同情的石中玉,覺得自己得為那只倒楣的孔雀說些話。
破浪還繼續說風涼話,「這叫報應。」桃花名聲響遍全京城、也玩遍全京城的西域將軍,在遇上了無邪後……真難得他也有這一日。
「你們聊夠了沒有?」已經亮出雙刀的夜色,橫睨那三個同僚一眼,「還不快救駕!」
在夜色衝入園中之時,不想被她搶去風頭的三個男人,也跟著一塊下水攪和。
孔雀飛快地來到無邪的身邊,在無邪瞪大了眼時,一手拎著她的衣後領,將她給扔到園外去,而石中玉與破浪則分據園中二角,再加上夜色與孔雀,轉眼之間,遭圍困在園中的麗澤,情勢急轉直下,變得半點勝算也沒有。
「他是你的兄弟,所以你可免了。」石中玉在破浪提起纓槍時,一腳將他踢回原處待著。
首先發動攻勢的夜色,雙刃齊出,像是要發洩心底累積過多的傷痛,每一招每一式,皆欲置麗澤於死地。看出她異於以往的孔雀。只是懶懶地使出一記破空斬擋住了夜色的攻勢,再迎面朝著麗澤揮出更多記破空斬。
當麗澤忙著閃避接連不斷的破空斬時,亦加入戰局的石中玉,慢條斯理地揚起了手中的神劍,在夜色的雙刃再次飛擲向麗澤時,他深吸了口氣,算準了麗澤閃避彎刀的舉動,在下一刻一劍刺向麗澤的胸膛,但麗澤卻以兩掌接下這一劍,這時已接刀回手的夜色,在他倆僵持不下時,與孔雀一左一右地來到麗澤的身畔。
分別用力砍下一刀的夜色與孔雀,令雙手接住神劍的麗澤身子大大地顫了顫,石中玉持劍用力往前一刺,神劍頓時沒入了麗澤的胸口正中央。
百年前曾經經歷過的痛楚,穿過了時光的洪流,再次回到了麗澤的身上,他難以置信地瞧著眼前三人的面孔,在石中玉更加用力一劍刺透他的胸膛並抽回神劍時,風兒吹揚起夜色紅色的衣袍,這令他想起,女媧那一頭飛揚在風中的紅色髮絲在浩瀚揚起一掌後,園中恢復一片寂靜,紛紛收手的三人,在浩瀚踱向躺在雪地裡的麗澤時,不語地看向那對兄弟。
「麗澤。」浩瀚撥開他面上的一綹發,平靜的問:「現下你可以告訴朕,你要的,究竟是什麼了嗎?」
受了兩刀一劍的麗澤,在唇畔不住地沁出血時,定定地凝視了他許久,而後他伸出沾滿鮮血的雙手,奮力地捉住他的衣領。
「我想取代你,成為另一個浩瀚……」
浩瀚歎口氣,「那是不可能的。」
滿面不甘的麗澤,一雙眼在將園中的人們都瞧過一回後,更是用力地扯緊了浩瀚的衣領。
「哪,你手中既然已擁有那麼多了,把他們分給我成不成?」憑什麼……究竟是憑什麼,他可以得到那麼多?為什麼一個人可以得到的比神還要多?
浩瀚頓了頓,輕輕拉開他的雙手後,俯身在他耳邊低聲地道。
「才不給你呢。」
「哼。」就知道他小氣。
「人雖勝不了神,但,這座人間,朕絕不會拱手讓出。」浩瀚邊說邊以衣袖替他拭去唇畔鮮血。
「你只是人而已……」帶著極為不甘的眼神,麗澤咬牙地道。
「沒錯。」浩瀚大方地承認,「而且,還是個很討厭輸的凡人。」
「結束只是另一個開始,日後,我會討回來的……」視線逐漸模糊的他,在恍惚問,竟覺得浩瀚與百年前那名親手殺了他的皇帝十分相似。
「可惜的是,朕不會給你任何重來一回的機會。」浩瀚一掌擱在他的胸坎上,稍一使力,便一掌震斷他的心脈,結束他在人間最後的貪戀。
「陛下,他……」因麗澤的身子全遭浩瀚遮住,站在後頭什麼都瞧不見,也不知浩瀚究竟做了什麼的破浪,才往前踏了一步,其他三名同僚不約而同地伸出一掌將他給攔下。
將身上避雪的外氅覆在麗澤的身上後,在浩瀚再次站起身時,四名四域將軍不約而同地朝他跪下。
「臣等救駕來遲!」
「不,一點都不遲。」浩瀚微笑地以兩掌向他們示意,「都起來吧。」
眼看大局已抵定,麗澤也被收拾掉了,心中帶箸絲絲心虛的無邪,默不作聲地開始往角落裡退,想藉此不著痕跡的偷偷溜走再說。然而拒絕被她耍了就跑的孔雀,高大的身影,就正好擋在她欲穿過的小門前。
太過和藹可親的笑意,端端正正地出現在孔雀的面上,這令被堵個正著的無邪不禁揉了揉眼。
「我想,咱們有必要好好談一談,你說是嗎?」什麼只學過輕功不會半點武功?剛才那個會使佛印又善六器各種武功的人。是誰呀?
「這回朕可救不了你……」壓根就不想插手的浩瀚,默默地轉過身去任她自生自滅。
無邪嫣然一笑,「那有什麼問題?」她早早就等著收拾他了。
「最好是如此。」
第六章
天宮——
每到了冬日,總是多雲多雪的天宮三山,這些日子來,皆是晴朗的好天候,以往保護著三山的濃密雲霧,再也不再繚繞在山林間。天宮的神子們都知道,那是因為雲朵失去了主人。自此之後,雲兒該往哪個方向飄,這得問風兒要往哪個方向吹,雲兒願否長年棲停在三山之上,這得問四季的意願。
在這人間的一切,已經不再是神人或是神女所能掌控的了,而他們這些被留下來的凡人,就只能選擇接受命運,並試著去面對往後無神的日子。
這日,身為城主的風破曉,將三山的城主以及各山頭的關主全都召集至織女城,以商討日後天宮的未來之事。偌大的議室大殿上,少了那個自來到天宮後就甚少露面的天孫麗澤後。殿上的人們仍是寡言少語,各自滿懷著說不出口的心事不語地坐在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