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琳琅
斗茶味兮輕醍醐,斗茶香兮薄蘭芷。
其間品第胡能欺,十目視而十手指……
眾人之濁我可清,千日之醉我可醒……
其中最為眾人稱道的便是後面這兩句,將飲茶一事提高到如此境界,也可以從旁得知那時的人是多麼的熱愛茶道。
宋朝時,無論民間或宮廷所喜的都是經過許多手續所製成的茶餅,這種飲茶之風經過元朝之後,因為各種原因,變成了以散茶為主的清飲之風。
到明代初期,洪武二十四年九月,明太祖朱元璋下詔廢團(餅)茶,改貢葉茶入宮。至此,葉茶成為今後茶道的主流已成定局。
餅茶雖然沒落了,但是斗茶一事還在各家茶莊中廣為流傳著,只是在泉州斗改成了賽,一字之改,便讓其中的鬥爭之氣少了很多。
可這一次的賽茶會,各路人馬都對貢茶頭銜誓在必得,所以空氣裡不但飄散著茶葉的清香之氣,緊張的氣氛更是充滿了整個泉州。
有些財大勢大的茶莊不但一早就趕到了泉州,包下整間客店,還派人在門口守著,就怕自家最新的春茶極品的秘密被人偷了去。
謝木棟也不敢怠慢,明天就是賽茶會正式開始的第一天,身為泉州茶商商會的一員,還要負責一些準備事宜,所以他更是增派人手看守庫房,以免那崔家又打什麼鬼主意。
是夜,張來福坐在自己的房中,無聊得都快要發霉了。
那位情敵程羅衣已不能給她帶來樂趣,無論她要什麼手段,就算是把自己脫光了躺在謝木棟床上,她也只會說上一句--
「太老套了。」
唉,當個不管事的總管,日子實在是好無趣啊。
算了,去走一走吧,今晚月色撩人,也許會有什麼奇遇。
想著,張來福便舉步踏出房門,走到花園時,忽見人影一閃。
什麼人在鬼鬼祟祟的?
雖然看不清楚,但那股子濃郁的玫瑰香味卻昭示了此人的身份。
難道說程羅衣其實也想暗中一窺謝家的茶葉?嗯,這不無可能,因為她在數度示好未果的情況下,有這樣的想法也是正常的。
張來福輕手輕腳地跟在她後面,只見程羅衣摸到了謝木棟的房外,趁著四下無人,便溜了進去。
張來福就站在屋外等她出來。
然等等,再等等,就是不見人出來。
「謝木棟現在人還在商會,程羅衣在裡面做什麼呢?」張來福腦中靈光一現,難道說,程羅衣終於使出女配角終極招數了嗎?
她立刻從草叢中站起來,向著屋內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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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羅衣此時正躺在謝木棟的床上,她本來是想脫了衣服的,然而實在是難為情,最後還是和衣而臥。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
其實在到謝府之前,她對謝木棟的感情並沒有深厚到非君不嫁的地步,只是看到大表哥喜歡的姑娘,居然就是那個每年都要見一次面的張來福時,心中的震撼久久無法平復。
張來福不是從小到大都扮成男人的嗎?
行不露足,笑不露齒,坐莫動膝,話莫高深這幾樣女子必備的行為準則,她做到哪一點了?
從小在自己心中便是十全十美男子漢的大表哥,怎麼會喜歡上這樣的人呢?從前她每年前來,大表哥對她客氣之外總有著一分親近,可是現在,他連眼睛都難得放在她身上了。
不甘心,越想越不甘心。
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從這個女人手中搶回大表哥,她不能放心地將大表哥交給她。
雖然這個法子是難為情了點、卑鄙了點,但是身邊的人都說這是最有用的一招,特別是像大表哥這樣忠厚老實的人,絕對會顧忌到她的名聲而娶她的。
突然,門開了,有人輕輕地走了進來。
是大表哥嗎?
她閉上眼睛,整個人往床裡邊縮了縮,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希望此時自己沒有躺在這張床上,心裡好害怕,一點喜悅之情也沒有。
一隻手摸了過來,摸摸她的臉,然後又拉她的衣服,還往她衣服裡鑽了進去。
這是做什麼?為什麼事情和她想的不一樣,她只是想躲在這,造成她與大表哥共處一夜的假象。
因為有人和她說今天會將大表哥灌醉,讓他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可那隻手的行為越來越下流,簡直就是不可容忍。
「大表哥,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程羅衣忍無可忍地轉過身來,然後怔住。
「沒有想到不是妳的錯喲,因為他本來就不是嘛。」張來福嘿嘿一笑,對著自己的情敵說道。
「妳、妳……」程羅衣看著她還放在自己衣襟裡的手,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
她此時只有一個想法,好想尖叫啊!
正在提氣準備尖叫的時候,有人叫得比她更大聲。
「不得了了,走火了,庫房走火了。」
張來福和程羅衣皆是一愣,同時啊了一聲地跳下床。
連鞋子都顧不得穿,打開房門就往庫房跑。
程羅衣一邊跑還一邊哭,「我的銀山雪尖怎麼辦啊?」
張來福猛然一個轉身一把抓住她,「程羅衣,現在只是走火了,妳不能自亂陣腳!」
程羅衣打了個機伶。這個女孩與她平時接觸到的所有姑娘家都不一樣,那樣的調皮,在這種危急的時候又如此的自信,眼睛閃亮閃亮的,渾身散發出一股不輸男子的光芒。
就在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大表哥為什麼會那樣死心塌地的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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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大火在張來福的指揮之下,總算是沒有延燒到府裡其他地方,可庫房還是被毀掉了。
到處都是火神肆虐過後的痕跡,地板上全是黑灰和碎片,空氣裡還有著茶葉被燒焦後特有的味道。
程羅衣原本在救火過程中一直都保持著程家大小姐堅強的一面,可是火熄滅後,她一想到自己帶來那些最好的茶葉皆付之一炬,不禁悲從中來,眼淚就緩緩地流了下來,在滿是黑灰的臉上留下了兩道淚痕。
「張……張……」她看著站在身邊一臉凝重的張來福,哭得口齒不清。
「妳可以叫我小福。」張來福伸手拉住她,這位表妹情敵其實還是十分可愛。只是他們歷經無數辛苦,差一點賠上自己一條小命的茶花卻被這一把火燒個精光,怎叫她不氣憤。
「稟告總管,我們找到起火的火源了。」
張來福接過那一塊已成木炭的木頭,這本是一段房梁。她聞了聞,沉聲道:「這是火油的味道,是有人縱火。」
「會是何人這樣惡毒?」程羅衣在一邊恨聲說。
「除了那個崔家還會有誰?」
兩人立刻回過頭去看說話的人,是謝木棟。
只見他一臉沉鬱,眉頭緊鎖。「妳們都安然無恙,真是太好了。羅衣,我倒要問妳一件事。」
「什麼事?」程羅衣抬起頭來,淚眼汪汪地看著他。
「妳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我……」只有一件事情,就是有人給她出主意,會幫她灌醉大表哥,然後要她摸上他的床。可是,那個人不是別人,是自己家的總管啊!而謝家庫房的位置,也是自己在和總管閒聊時無意中提到的。
「今日商會府上總管強留我飲酒,而且在酒中放了蒙汗藥,顯然崔二不甘心他的失敗,將我有新制茶方法的風聲放了出去,利用別人的貪婪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大表哥,你的意思是說,是我們程家做的?!」程羅衣一時之間完全不能接受這個沉重的事實。
「羅衣,妳也不用太自責,也許是府上總管被人收買了也不一定,不過,現在這樣……」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我……」如果不是自己心懷不軌,也不會讓人有可趁之機。程羅衣擦了擦臉上的眼淚,「不管這件事與我們程家有沒有關係,我都要退出這次的賽茶會!」
「羅衣!」
「表小姐!」
「不用多說了,我心意已決,只是現在,就算我不參加,你們的茶葉也……」程羅衣難過的低下頭去。她想起今天下午總管來找自己,說起大表哥愛上了女扮男裝的謝府總管這件事,她怎麼就那麼糊塗,一氣之下將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了出來。這下可好,自己的茶葉被燒了倒是其次,遺害他們辛苦了那麼久才研發出來的茶花也毀了。
「羅衣,妳不必太過自責,我有辦法應付明天的賽茶會。」謝木棟雙目炯炯自信有神。
張來福與程羅衣兩人聞言皆一臉的驚愕。茶葉都被燒光了,他用什麼去參賽?!
第八章
事實證明,一個聰明的老實人其實才是真正不可得罪的。
謝木棟做生意時一板一眼,說一就是一,從不濫竽充數,而且他對自己的生意夥伴都是極其信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他的原則。這樣的人雖然也曾經吃過虧上過當,但是經過這麼些年的商場交戰下來,謝家的生意雖然談不上一夜坐大,卻也是穩健成長。